第11頁 文 / 嘉恩
所有人看著張娥笑著離開的背影,心裡全湧上一股莫名的厭惡感,卻也不能怎麼樣。
張娥回到斐亦天派人替她們準備的廂房內,立即在易彩耳畔低語。
易彩聽了,隨即露出一抹笑,「哼,我想也是,不過是名卑賤的下人,哪有什麼資格跟我爭?」
她出自名門,養尊處優,向來要什麼就有什麼,就算是男人也一樣。對於斐亦天,她是再滿意不過,也只有他才能與她匹配。
小小的一名賤婢,她才不會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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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霏獨自一人待在房內,垂著頭,以五彩繽紛的絲線專心在帕上繡些花樣。
突然,門扉被人從外推開。
「少爺?」她連忙抬起頭來。
然而,進到她房內的,卻不是她所想的那個人,而是易彩。
易彩笑著望向她,「不好意思,我只不過是想先熟悉一下宅第的環境,可是這裡的人,我一個也不認得,所以只好請妳帶我四處逛逛。」
白雲霏聽著她所說的話,每一句、每一字宛如針扎,刺得她的心快要喘不過氣來。
「當然好。」而她也只能如此回答。
易彩瞧見她在繡帕,立即走向前來,「哇,姊姊,妳所繡的蝶兒可真美,讓我瞧瞧好嗎?」
白雲霏點了點頭,將手上快要繡完的帕子雙手奉上。
易彩只見上頭的蝴蝶成雙,活生生的,像是要振翅飛了起來。
而她雖然會些女紅,可是怎麼也比不上她,又瞧見一旁的床鋪上擱著一個繡好的枕頭。
上頭的鴛鴦活靈活現地,就彷彿是活生生地待在枕頭上,只是沒有動作罷了。
「姊姊,妳這鴛鴦枕,是給誰的?」
「是給少爺的。」她垂下眼回答。
「喔,原來是給我丈夫的,妳的手工如此巧,就連服侍在找身旁多年的張嬤嬤也比不上。」
一聽到她那麼說,白雲霏感到一陣心酸。
「只要合小姐的意就好。」她的心好疼,疼得難受。
易彩聽到她這麼說,又看了一眼那鴛鴦枕,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哎呀,姊姊,這枕頭就交給我拿去給我丈夫吧,妳就別多跑一趟,省得麻煩。還有,妳這條繡帕上頭怎麼還留有線頭?」
「真的嗎?」白雲霏就要取過一看。
「姊姊甭麻煩,我替妳剪下。」易彩順手拿起擱在一旁的利剪,朝著繡帕用力剪去。
原本活靈活現、快要振翅飛翔的一對蝴蝶翅膀,硬生生地被人給剪了開,成了兩半。原本應該是成雙成對在一塊兒,如今卻只留下破碎的翅膀,再也合不起來。
一看,白雲霏整顆心都快要碎了。
這帕子……她原本是寄望自己和斐亦天能如同這對蝴蝶,一直成雙成對地在一起,沒想到竟落得如此支離破碎的下場。
「哎呀,姊姊,瞧我笨手笨腳的,竟然將妳快繡完的帕子給毀了,希望妳別介意。」易彩故意這麼說,還將帕子當著她的面丟在地上,眼底淨是得意。
白雲霏雙眼含淚,卻只能輕搖了搖頭,「不打緊,我再縫過就好。」彎下身,就要伸手拾起那被剪開的帕子。
突然,她的手背被易彩用力踩在腳底下。
「啊!」她疼得驚呼出聲。
易彩笑了開,「哎呀,瞧我怎麼這麼不小心,竟沒瞧見妳的手在那兒,真是對不住呀!」這才將腳從她手背上移開。
白雲霏咬著紅唇不語,她當然知道易彩是故意的,卻也不能說些什麼。
畢竟,她是斐亦天未來的妻啊!
「好了,我可得將這只鴛鴦枕拿去給我丈夫了。」易彩拿起那只鴛鴦枕,笑著就要轉身離開,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腳步,「對了,原本是打算請妳帶我逛逛這座宅第,我想還是不必了,我自個兒慢慢摸索就好,畢竟這裡將是我所住的地方,妳說是吧?」這才洋洋得意地笑著離開。
白雲霏跪坐在地上,顫抖著手,拾起那條被剪開的繡帕,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靜靜地自頰邊滑落。
易彩的用意,她怎麼會不清楚?不過就是要前來給她下馬威,警告她不許再接近斐亦天。
原本還以為能待在他身旁,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生,如今她這小小的夢想已徹底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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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亦天待於書房內,埋首於歷年來的記事簿與帳冊中,雖然有提及曾到杭州一回,但關於婚約或是買賣一事,卻完全沒有記載。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爹應該不至於會將他給賣了。
事有蹊蹺,而他定會將真相查明。
突然,門扉被人打開,他頭也不抬,「李仁,你有查到什麼嗎?」
「我不是李仁。」易彩笑盈盈地走向前。
一聽到易彩的嗓音,沒由來地,斐亦天就覺得一股厭惡,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瞪向她,「妳來這裡做什麼?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
易彩對他那冷淡的態度感到難過,「我好歹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夜已深,見你還待在這裡忙碌,所以特地前來關心。」
斐亦天唇瓣邊泛起一抹冷笑,「話說得可真好聽,還沒嫁過門來,倒是早以斐家夫人自居了!」
「這婚事是你爹所立下的,任誰也改變不了這事實。」易彩不把他的嘲諷放在心上,逕自步向前,將一隻繡著鴛鴦的枕頭遞上,「這是我親自為你繡的。」
斐亦天一看,那針法十分細膩,巧奪天工,栩栩如生;沒想到她的女紅竟與白雲霏不相上下。
「擱在一旁。」斐亦天沒打算伸手接過。
易彩見狀,只得輕歎口氣,將那只鴛鴦枕放在一旁的椅上。「你我遲早都得成為夫妻,你可別對我太過冷漠。」
斐亦天瞇起雙眼,「妳這是在威脅我嗎?」十分大膽。
易彩一見他發怒,連忙搖頭,「不敢。」
「哼!」他冷哼了聲,「我還有事要忙,如果沒事,請妳馬上離開,我的書房不許外人進來。」
他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管怎樣,都不會把她視為妻子看待。
易彩咬牙切齒,見他轉過頭去不再埋會她,無論她說再多都沒用,事到如今,也只得回房去。
她可得好好想個法子,看怎樣才能擄獲他的心。
斐亦天聽見易彩離去的腳步聲後,這才繼續翻閱爹生前所記的簿本,非得找出關於他婚事的事來不可。
沒一會兒之後,又聽到門扉打開的聲響,來人並沒有發聲。
斐亦天還以為又是易彩,氣得重拍桌面,發出偌大聲響,「我都叫妳不要再來了,是聽不懂人話嗎?」
「少爺……」白雲霏嚇得慘白俏臉,手中所捧的晚膳差點掉落地面。
一聽見白雲霏那受驚的輕柔嗓音,斐亦天連忙回過頭,站起身來到她面前,「抱歉,我還以為妳是易彩。」
白雲霏垂下眼,「易小姐方才有來找少爺嗎?」
「沒錯,但被我趕出去了。這麼晚了,妳怎麼不去休憩?」斐亦天接過她手上所拿的托盤。
「我見少爺一直待在書房內,遲遲沒有用膳,所以特地熟了膳食送過來給你吃。」白雲霏的貼心由此可見。
斐亦天看了眼那些冒著煙的膳食,臉上總算浮現笑容,「有勞妳了,讓妳如此費心,妳可吃過了?」
白雲霏點了點頭,「用過膳了。」突然瞧見擱在一旁的那只鴛鴦枕,「少爺,這鴛鴦枕──」
「哼,還不就是易彩拿來給我,說是她親手縫製。」斐亦天連看也不看那只鴛鴦枕一眼。
白雲霏原本想說那是她所縫製的,但話梗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口。
罷了,她說了又能如何?也不能改變易彩是他尚未過門妻子的事實。
斐亦天拉著她的手,一同坐於一旁的倚了上,仔細看著她的臉龐,「妳的氣色看來不太好,要不要我叫廚娘替你燉隻雞,補補身子?」
「不了,我沒事的。」她輕搖了搖頭。
「當真?」他皺眉,不信她所說的話。
「真的沒事,請少爺不必為我的事情憂心。」白雲霏只得綻出笑容,讓他相信她所言不假。
斐亦天一瞧見她的笑,這才放心許多,「妳好像怎麼吃也吃不胖,一直這麼纖細,彷彿風一吹,就能把妳吹跑,罰妳陪我一同用膳,看能不能把妳養胖些。」
白雲霏這回發自真心地輕笑出聲,「呵,少爺真愛說笑,我才沒那麼瘦弱,風一吹就會被吹跑。」
「但在我眼裡看來就是如此。」斐亦天以湯匙舀了口琥珀色的雞湯送至她面前,「張嘴。」
「少爺,我自個兒來就行──」
「不成。」他否決。
「為什麼?」她不解地望著他。
「因為我就是要親自喂妳,快張口。」斐亦天十分霸道。
拗不過他的要求,白雲霏只得乖乖張嘴,讓他親自餵她喝湯。
「好喝嗎?」他笑問。
「嗯。」她甜甜一笑。
斐亦天這才拿著地方纔所喝過的湯匙,當著她的面,舀了一匙湯放入口中,細細品嚐其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