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連亞麗
如果她看來不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也許龍常曜還不會那麼火大，倪香娜臉上擺明了寫著過度驚嚇，而他壓根不清楚昨晚他哪裡嚇著她了，哪一個動作他不是溫柔再溫柔，倪香娜應該是果決又開明的新女性才對，這種正常的夫妻關係竟然可以把她嚇得一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這簡直是在挑戰他的男性自尊。
「我去買早餐。」
「買三個小時？」他七點就起床了，現在都快十點了！
「我在那邊多坐了一會兒。」
「為什麼在那邊待那麼久？」
因為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回來面對你……倪香娜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他身上所散發的怒意是衝著自己來的，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場面。
「你一大早就跑掉了，你想出去不會跟我說一聲嗎？」
「你還在睡覺……」她不習慣龍常曜這麼大聲的和自己說話，打從他們認識到現在他從來沒有用過這種口氣和她說話，難不成經過昨晚以後他現在才要原形畢露嗎？
「我當然在睡覺，昨天晚上弄到三更半夜，我哪知道你精神體力這麼好，一大早還跑去買了三個小時的早餐！」
「我餓了。」她努力的掰些借口。
「所以你吃了三個小時的早餐，你有這麼會吃嗎？」
倪香娜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昨天晚上他明明還很溫柔的，他現在突然像是只暴怒的大熊對著自己發飆，這樣算什麼？
見她一句話也不說，望著自己那雙大眼睛慢慢的開始出現水汪汪的跡象，龍常曜發現事態不對，他也跟著不說話，眼睛緊盯著她就怕她真的會開始哭，如果他真的把倪香娜給弄哭了就慘了，雖然他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慘法，但他相信他一定會很不好過。
等了許久她都沒打算說話，而龍常曜無法接受她這樣要哭不哭的眼神，只能悶著頭問：「你不會是要哭了吧？」
倪香娜只是看著他，深吸了口氣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她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落淚。
「沒有。」不過此時要她擠出笑容來是有點難，她把裝了早餐的紙袋放在桌上。「這
給你吃，我想起來我今天還要回去我住的地方。」
「你回去那裡幹嘛？」龍常曜很在意她說那是她住的地方，他們明明說好了以後她就住在這裡了。
「我那房子裡還有一些東西沒跟房東交接好，合約是到月底，我想回去拿信，還有其他一些瑣碎的事，我想趁著沒上班快點回去辦一辦。」
「你昨天怎麼不弄？」龍常曜覺得她想回去絕對有生悶氣的成分在，但是她的表情看起來無辜得很。
「我昨天在忙其他的事。」
「那我載你回去。」
「不用了，我還要去我同事家。」
「你沒跟我說你今天還要做這麼多事。」
她本來的確沒打算要去任何地方，不過倪香娜此時此刻並不想待在這屋子裡，而她也不打算將她現在的想法與這男人分享。
「你沒有問我。」
「那你什磨時候會弄好？我去接妳。」
「不用了，我搭車就好了，很方便。」
「你確定你不是在生我的氣？」
她垂下眼，假裝在找皮包裡的手機。「不是。」
龍常曜不相信她完全不生氣，但是他不可能開口跟她道歉，雖然他不想讓倪香娜就這麼借口遁逃，不過他更怕倪香娜等下控制不了情緒在他面前流出眼淚，他們不過是剛結婚而已，昨晚才正式有了親密的關係，而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去處理老婆淚眼汪汪的無言控訴。
倪香娜拿了大一點的提袋，拎著一件外套就出門去了，而龍常曜則坐在餐桌旁看著那一袋活力早餐，懷著一肚子的忐忑久久沒法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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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經解約了，還好房子還沒租出去，倪香娜連忙又跟房東續了約。
「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是啊，不過這裡離公司比較近，有時候可以回來這裡住，住久了嘛，總覺得這裡比較方便。」
倪香娜面不改色的瞎掰著謊言，房東還真以為她是個念舊的人，再加上倪香娜一直是個不錯的房客，屋子也總是打掃得乾乾淨淨，房東當然也很高興能繼續把房子租給她。
走進了已經搬得差不多的屋子，倪香娜坐在床墊上，一大堆的感觸跟著湧上心頭，這房子雖然沒有龍常曜他家那麼豪華舒適，但這畢竟是她住了三年的小窩，怎麼說這都是她的避風港，至少她回到這兒來時覺得自己才是安全的。
而她今天差點就當著龍常曜的面哭了，她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眼淚吞進肚子裡，倪香娜甚至搞不清楚他們是怎麼了，她只是沒想好經過昨晚的纏綿之後今天要怎麼面對他而已，哪知道接著就演變成這樣……
昨晚有一刻她還覺得龍常曜會是個疼老婆的男人，至少他吻著她的時候是極度溫柔的，還有他每一次的擁抱都像是怕傷了她一樣，更別說他們已經做過了那麼親密的事了，他居然隔天一早就對她大發雷霆，他的口氣和神情都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龍常曜，她甚至以為龍常曜永遠不會發脾氣，結果她全錯了。
手機鈴聲響了，是龍常曜打來的，倪香娜深吸了口氣，瞪著那手機直到她確定自己有能力和他說話而不會引起情緒波動才接起，但當她接起時他已經掛斷了電話，為了不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愛鬧彆扭的人，她穩住心情回撥電話給他。
「我剛在忙，等我接電話的時候你已經掛了。」電話一接通她就先解釋。
「你在哪裡？」他的聲音也很平靜。
「我在我住的這裡，剛才我在跟房東講話。」
她又說是她住的那裡，她應該知道那已經成為過去式了，怎麼她還沒改口呢？
「我現在人在外面，我順便過去接你。」
「不用了，我等下還要去買東西。」
「我跟你去買。」
「我已經跟我同事說好了，她剛打電話給我，所以我就答應跟她一起去。」聲明了是女生的約會，他一個大男人總不好跟吧。
「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晚一點吧。」
「晚一點是幾點？」
「晚上十點以前，好不好？」
晚上十點？「要買那麼久嗎？」
「我盡量早點回去，你要我幫你買什麼嗎？」
「不用了。」
「好。」現在可以說再見了。
但就在她要掛斷之前，龍常曜搶著開口，「香娜。」
「嗯？」她的聲音依舊維持著正常。
「我不相信你沒在生氣。」
她早上明明就快哭了，是因為他在的關係她才忍著沒哭的，而他在家裡一直想著她是不是真的很難過，想到他都快受不了了才會開車出門找她。
「我沒有。」倪香娜已經決定了要死不承認。
「好吧，那你早點回去。」
「好。」
掛斷了電話，倪香娜頹然的坐在床上，看來這個婚姻一點也不像她原本所想像的那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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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常曜坐在書房裡，眼睛不時瞄向桌上的時鐘，他得一再告誡自己別再打電話給倪香娜，他今天衝出門找她已經夠了，他並沒打算娶一個喜歡逃家的妻子，而過度的關懷只會一再證明他對倪香娜的在意，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開始懷疑倪香娜今天有可能回到這屋子裡來嗎？
鬼才相信她會突然和同事有約！她更不可能跑回去她以前住的房子整理什麼東西，這之前她都應該早就辦好了，而他也不相信倪香娜會將那些事拖到現在才處理，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他很肯定倪香娜為了早上的事不開心，她當時的眼裡明明就含著淚，只是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把眼淚給吞回去的。
九點五十九分，他起身開始在書房裡踱步，一等電子時鐘閃出十點的訊號他也推開了書房的門，龍常曜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不管她躲到哪裡去了他都要把他老婆給揪回家。
不過他才踏出書房，大門也跟著開啟，倪香娜的身子出現在屋裡，她手裡提著消夜，轉身將門鎖好，回頭只見龍常曜就站在一旁看著自己。
「我買了消夜回來，你餓不餓？」她的語氣很平靜，表情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你不是跟同事去買東西嗎？」
看到她回來了龍常曜的確鬆了口氣，而她臉上的確浮現看來像是逛了很久的街才有的疲倦，只是倪香娜手上除了那包消夜以外根本沒有購物戰利品。
「對啊，我同事買了很多。」
「妳呢？」
「我昨天已經買過了，所以我同事才要我陪她去。」她低著頭走到餐桌旁將袋子打開，裡頭的蒸餃還冒著熱氣，看得出來是她剛買的。「你要不要趁熟吃？」
他點點頭，就像個威風的老爺坐到餐桌旁享用著貼心的老婆幫他準備的消夜，但他人才坐下倪香娜卻跟著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