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方情濃
「這麼說,你是決定僱用她嘍?」維特雖然很想再點開其他四朵玫瑰一探究竟,但他的僱主顯然心意已決。
「就是她。」瑞德聳肩,隨意瞄了螢幕最下方的條款一眼,尖銳地吹了聲口哨。
「還說便宜呢!」瑞德拍拍好友的肩膀。「一個月六萬英鎊的保鏢費,夠我再多買幾樣古董了。」搞不好還有找。
「什麼?」維特回神,也跟著瞄到列舉的條款。
「一個月六萬鎊?!」看清楚價碼後他大叫。「這麼貴,乾脆去搶好了。這個網站不該叫『玫瑰園』,應該改名為『土匪窩』,我想我們還是改變主意加裝新的保全系統算了,比較划算……」
「不行。」瑞德斷然拒絕。「我已經決定僱用這朵藍玫瑰,你馬上去簽約。」重新打了個大呵欠,他轉身離開視聽室,安心地睡他的大頭覺去。
「你再考慮一下,瑞德。」維特不死心地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力勸。「一個月六萬鎊,兩個月就要十二萬鎊,三個月合起來要十八萬鎊,太貴了,划不來。」
「別囉唆,快去簽約。」瑞德才不理他。
「別衝動,瑞德。」維特依舊苦口婆心。「我算過了,不要請保鏢比較好……」
「快去簽約。」
「瑞德……」
第二章
長久以來,中國一直有個傳說,傳說鳳凰會浴火重生,保有千年的美麗。鳳凰呢——是一種瑞獸,傳說眼淚可以治病。不過眼前的女子,怎麼看都不像會替人治病樣子。
抬起一對濃密的眉毛,瑞德極感興趣的注視著眼前恰似鳳凰般美麗的東方佳麗琥珀色的眼睛,泛起亮光。
「我是你的僱主,我叫瑞德。從今天開始,你負責保護我。」懶懶地靠在黃花梨木玫瑰椅的扶手上,瑞德慢條斯理地自我介紹,貴族特有的悠閒,可見一斑。
富青波不發一言,黑澄的眼珠子,淡漠地睨睇他懶閒的姿勢,和他那巨大的身軀。
「我想你最好坐正,菲特爾斯先生。明代的傢俱是很脆弱的,尤其是你不算太瘦弱的體格,更是容易造成傷害。」無獨有偶,富青波的語氣也頗為懶洋,讓瑞德的眉抬得更高。
「請叫我瑞德,富小姐。」他打趣的勾起嘴角。「我沒想到你對傢俱這麼內行,連我身下這張椅子的來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是我的專業。」她慵懶地微笑。「你坐的那張椅子應該是明朝中葉的作品,出自京城名師之手。」
「真的?」他拉正身體懶懶的起身,踱至她的面前低沉地開口。「我還以為你的專長是保護人,結果卻關心到椅子上頭。」
「我也以為你應該僱用情婦,而非保鏢,你根本是在用眼神剝我的衣服。」面對逐漸壓近的臉,富青波不避也不逃,表情平靜得像天天碰見這種事一樣。
「啊,你注意到了?」瑞德慵懶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原諒我忍不住想這麼做,因為你實在太迷人。」迷人到只想跟她上床。
「不客氣。」她亦嘟起紅唇性感地微笑。「我也要請你原諒我沒多少脫光衣服的心情,因為我不是受雇來保護你。」
富青波遺憾地拍拍他的臉,通知他這個不幸的消息,讓他著實愣住。
「你不是受雇來保護我!」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那你受雇來保護誰?」
「一座書櫃。」她聳肩。「你那天才會計師和我的代理人簽下合約,言明我只需要保護書櫃,以為這樣可以少付一點保鏢費。」
「結果呢?」他挺直身,稍稍瞭解事情的始末。
「結果一毛錢也不能少,他白費心了。」只落了個得不償失的下場。
富青波雲淡風輕地把維特的蠢行重複一次,瑞德也毫不在意地抱胸認帳。
維特那個貪小便宜的傢伙,回頭記得修理他。
「這麼說,你是不會考慮和我上床嘍?」彎下身再確認一次,瑞德無法相信她居然會對他的魅力無動於衷。
「看情形,寶貝。」她還是拍他的臉。「說不定哪天我心情好,就跟你上床也不一定。」
「為什麼我會有一種那天永遠不會來的感覺?」勾起一邊的嘴角,瑞德覺得她的說法很有趣。
「別太心急。」她的口氣漫不經心。「我們才第一天見面,未來多的是機會。」
不愧是中國人,太極拳打得又快又準,且夾帶些許的優美,和她的人很類似。
「好吧,我會等待。」他短暫投降。「畢竟追逐也是一種美感,不是嗎?」
「是啊。」她笑笑。「追不到目標的感覺也挺淒美的,獵人空手而回也時有所聞。」
這是警告,也是宣戰。警告他別太看輕她,宣戰她不會輕易投降。
有趣。
他勾起兩邊的嘴角。
原本他以為憑他的條件,要勾引她上床不成問題,然而從實際情況來看,要棘手很多。
越是棘手的遊戲,就越刺激。
瑞德不介意和她多玩幾場遊戲,反正安逸的日子太無聊,他需要新鮮。
「既然你不是來保護我的,那麼我只好請真正的主角出場。」露出一個懶洋的微笑,瑞德將富青波的手臂放入自己曲起的胳臂中,相當紳士地領她走向另一扇門。
富青波神色自若地和他一起進入另一個房間,房間內和城堡其他房間一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古董,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座書櫃。
她立刻放下手臂,遊魂似地走到它身邊。伸出手,無意識地撫摸櫃身,修長的五指,微微顫抖。
「你將負責保護的,就是這座書櫃。」由於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瑞德只好對著她的背解釋。
「這座書櫃是我從紐約佳士得舉辦的拍賣會上買來的,約莫清朝中期的作品。」他繼續說明書櫃的來歷,好奇地盯著她突然僵直的背影,她好像在發抖!
「我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作品,因為這是我家的東西。」富青波突然發聲,轉身面向他。
「你家?」瑞德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對,我家。」她微微挑起嘴角。「你看目錄上,是不是標明了它出自王府,後來經過好幾手拍賣?」
瑞德點頭。
「那就是在指我家。」她面無表情地解釋。「我家的所有財產明細,都留有一份完整的記錄,所以才能毫無困難一眼認出來。」
原來如此,難怪她一見到這座書櫃就發抖,原來是她家東西。
「你是貴族?」瑞德一點也不意外她身上流有貴族血統她的氣質慵懶又帶有一些頹廢,跟他很像。
「中國最後的貴族。是的,我是貴族,但那是以前的事。」富青波邊撫摸黑色書櫃,邊嘲諷自己,口氣不無感慨。
「套句你們那邊的說法,你是格格。」滿清對王族女兒的稱謂。
「你對我們中國文化滿熟的嘛!」富青波停下搜索的手,回眸嫵媚地看了他一眼。
他咧嘴,對她眨眼回道——
「我就說我的前世一定是中國人,連請個保鏢都會請到中國美女。」而且還是個格格。
關於她的身份,富青波不想再說,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事實上,她對書櫃的興趣還來得大些。
「你對這書櫃熟嗎?你說這是你家的東西,總該對它的歷史略知一二吧!」瑞德問。
搜集古董,除了東西本身之外,其後的背景也很重要,往往有加分效果。
「不怎麼清楚。」她搖頭。「我雖然是家裡的一份子,可是沒有實際在老家住過,只能聽叔伯輩細數過去的光榮。」
「為什麼?」瑞德不太懂。「莫非你不住在中國?」他還以為……
「不,我來自台灣。」她更正他的想法。「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我們就隨著政府撤退到台灣,不再居住在北京。」
「原來是因為歷史因素,真是抱歉。」瑞德責怪自己提起這個話題。
「是應該道歉。」富青波大方地接受他的道歉。「我們會那麼快覆亡,貴國也有責任。」從八國聯軍,到強行擴建租界,英國統統有份,儼然是最大的搶匪。
對於祖先的劣行,瑞德僅回以一個無賴的微笑。弱肉強食,這個世界本來如此。他的祖先是不對,可誰叫她的祖先不振作,只能說時不我予,唉!
「過去這些恩恩怨怨,就讓一切隨風而逝吧,思嘉。」瑞德揮揮手,瀟灑的動作可媲美白瑞德船長。
只可惜她不是郝思嘉,對嫁給他的興趣也不大,何況她也不是碧眼。
「如果你對於這座書櫃的來歷不清楚,那可就麻煩了。你知道,我原本指望你能幫我揭開謎底……」瑞德望著書櫃,不住地歎息道。
「我還是可以幫你。」她斜睨他一眼。「你說這個書櫃是你在紐約買的?」這有點稀奇,紐約通常很少拍賣這類東西。
「對,當時還有個中年男人跟我搶標,害我花了五萬五千美金才將它買到手。」
「你買貴了。」她淡淡取笑他。「這座書櫃頂多價值二萬五千美金。」再加個幾千塊就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