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方菲

    她連忙低下頭，深怕被他看見自己燥紅的臉頰，雙手微微一掙，脫出他的手，低道：「不必了。」雖然他的提議很誘人，可是她不能接受。

    「為什麼？」他瞬間垮下了臉，還以為這能使她高興的……

    「我不想給羅總添任何麻煩，謝謝你的好意，我去工作了。」說完她深深彎身鞠了個躬，就要走開。

    「舒梅！」他急急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走。看到她剛剛那麼恭謹而生疏的姿態，他好難過。「你怎麼這麼說，我……我……」

    舒梅抽回了手，仍是低著頭。「如果羅總沒什麼事，我還有工作要做。」再待下去，她像猴子屁股般紅的臉就要隱藏不住了，好丟臉，她才不要讓他瞧見呢！

    「舒梅！」她又要躲！

    每一次只要他靠近，她就急著躲開，這是第四次了，他不是沒有發現的。

    三度拉住她的手，他再也無法忍耐了。「店長，請你出去一下好嗎？」即使是在心情煩亂之下，他也沒忘記還有一名旁觀者。

    已經看呆了的鄭店長只能傻傻的道：「呃……喔……好……」然後緩緩的朝門邊移動。

    「謝謝，門也麻煩幫我帶上。」他一邊下著命令，一邊還緊抓著舒梅不肯放，直到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他才放鬆了手勁，不過仍沒放開。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他們誰也沒吭聲，任由一片沉靜在室內蔓延。

    舒梅更是緊張了，渾身都在發熱。可是……這種情況……不開口說話好像不行哪！

    「呃……那個……我……我還要工作……」

    他沒有吭聲，一直盯著她瞧。

    舒梅見他沒回應，抬頭偷覷了他一眼，但看到他專注的目光，她馬上又低下頭，臉更紅了。「我說了，我還要工作……」

    「我們談談。」他雖然極不開心面對的是她的腦袋，但也沒有強制她抬起頭來。

    「談？談什麼呢？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這一耽擱，怕是要做不完了。」

    「沒關係，我會幫你。」他想也不想便道，很堅持一定要談。

    什麼？他可是她的老闆呀！「不行的，羅總！」她倏地抬頭，講到正事，她的臉終於不再紅了。

    她這一叫，羅森整顆心當場涼了一半，難道她是真的存心要跟他分尊卑嗎？

    「別這樣叫我，舒梅，你就不能當我是……是普通人嗎？」他連「朋友」這字眼都不敢說了，怕會更心痛。

    「你是普通人，可是在我上班的時候，你就是我的老闆。」她定定地道，公是公，私是私，這點一定要分得很清楚。

    羅森無語了，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知道勸她不過，只能獨自強忍這濃重的疏離感。

    舒梅雖然明白他的心思，可是這是原則問題，她不想落人口實，只得如此。

    頓了頓，她輕輕地問：「現在你想與我談什麼呢？老闆。」

    羅森沒有開口，她也就不說話，靜靜的等著，忽然看見他襯衫的領子翻了起來，她很自然的就伸出手去想把它折好。

    等手都伸到了一半，她才猛然想起：他可不是她可以隨便亂來的人物，於是立即縮回了手。

    可是他已經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低問：「怎麼了？」

    她臉上一紅，指指他的領子。

    他動手把它折好，目光依然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舒梅不敢多耽擱，見他折好了領子便道：「如果沒事的話，那麼我先出去了。」

    羅森看她樣子就知道她又想逃了，她臉上的這種神情他清楚得很。

    「別走！」當下他再也忍受不住的上前摟緊了她。

    舒梅被他這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低叫：「呀……」

    「我不讓你走！」他兀自緊抱著她不放。「我絕不讓你再躲我！」

    「躲？我……我哪有？」她乾笑幾聲，心虛不巳。

    老天爺！他是怎麼發現的？

    「沒有嗎？」他低笑，那笑聲聽起來卻充滿著苦澀。「我可以一次次數給你聽，你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全都看在眼裡，你不肯見我，老是避著我，我難道感覺不出來？每一次遠遠見著我，你就立刻溜得不見蹤影，不是躲在更衣間，就是溜到倉庫、化妝室。再不然乾脆請假！有一次被我逮到，非不得已要面對我，你的眼神也是東飄西閃的。跟你說話，你也都是隨隨便便敷衍個幾句。這麼明顯的表態，我怎麼會不懂？我只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處處躲著我，我……我好難過，一開始你不是這樣的！」

    雖然用上班的時間說私事，真的是不太好，可是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舒梅也不忍心不答，於是愧疚地道：「我也不是存心要躲你，而是……而是……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要一看到你，我下意識的就跑去躲起來了，可是我並不是故意的，也不是真的不想見你……」

    「我不懂。」他低喃。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我其實聽得懂法語。」她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一句。

    羅森本來還迷迷糊糊的，可是當他將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回想一遍後，立刻就全都明白了。

    「原來你是知道了我喜歡你，可是對我又沒有那種感覺，卻又不忍心當面拒絕我，所以才乾脆來個避不見面。」他自行延伸出一大串的想像。

    「也不是這樣，我只是覺得……見面……怪怪的……」

    原來她連見他一面都嫌討厭了。羅森禁不住打擊的晃了下。

    舒梅也覺得事態不對，怎麼好像越解釋越糟糕？他的臉色簡直難看得可以！

    「呃，那個……我……我是說……」

    「不必了。」他抬手制止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對不起，是我唐突了。」他咬牙放開了她，倒退好幾步。

    他這突然的改變，讓舒梅納悶不已。「你怎麼……」

    他打斷她的話，「我只想問你，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嗎？」

    「你在說什麼？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啊！」

    聞言他鬆了口氣，他還擔心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謝謝你，至於我說過的那句話……」他倆都心知肚明是哪句話。「我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請你就當作沒聽過吧！」今後他必須很小心、很小心的藏好自己的感情，不能讓她發現他其實每分每秒都在渴望著她，他不能讓她覺得不自在，他不能把他倆僅剩的一點友情都予以破壞。

    「咦？可是……」她直覺的想要抗議，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閉起嘴，心裡莫名地不舒服起來。

    「還有，這份設計圖。」他看了眼她手中一直抱著的圖。「你想要就儘管拿沒關係，我還有很多在工作室裡，也許你會有興趣，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想不想過來看看？」如今，身為她的朋友，他也只剩這個可以吸引她的注意了。他悲哀的想著。

    「其實……我想的，可是我怕給你添麻煩……」她老實的道。

    「不，一點都不麻煩，相反的，我還很高興你能來。」

    「真的嗎？謝謝你！」她展顏一笑，心情總算好了起來。「不過，這圖我拿了真的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的，就當是給你參考。」

    「謝謝！」她樂得眉開眼笑。

    看她燦若朝陽的笑容，羅森一顆絞緊的心這才微微放鬆。

    這樣就夠了，真的，這樣就夠了。

    「好了，你去工作吧！我不打擾你了。」

    「嗯！那我出去了。」她朝他點頭微笑了下，轉身走了。

    羅森只能留在原地默默地望著她走出去、關上門，徒將一室的黑暗留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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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梅哼著小曲兒，輕快的走進教室。

    「怎麼啦？梅子，心情這麼好。」前些日子才瞧她整天愁眉不展，三不五時就哀聲歎氣的，怎麼轉變得這樣快，今天就容光煥發、神采奕奕起來啦！？直與之前愁雲慘霧的樣子判若兩人。

    范雲芳瞅著舒梅，試圖從她臉上尋些蛛絲馬跡。

    「所有煩心的事情都解決了，自然開心啊！」舒梅笑道，放下自己的包包坐到她身旁。

    雖然那時羅森要她當一切都沒發生過，粉飾太平的態度著實教她氣悶了好一陣子，不過想到兩人能恢復之前的純友誼，不用再去在意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她就覺得心裡好輕鬆，一點壓力也沒有，整個人就開朗了起來。

    說真的，那段時日無論她怎麼做，老是會不經意的想起他說喜歡她的事，惹得她好煩惱，不知道該怎麼辦，連見面也覺得不自在。這輩子她的心情從沒那麼雜亂無章過，忽喜忽愁的，簡直是嚇到她了，她的情緒起伏一向都很穩定的。

    她當然分得出這其中的不同，原因卻不想去深究，能無憂無慮的過日子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想那麼多讓自己徒增困擾呢？所以當他說要她忘了一切，她在那瞬間雖有怨氣而大不樂意，可是後來仔細想想，也覺得這麼做對兩個人都好，他不用再怕她躲他，她也不必終日魂不守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