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沈醉
「小雲昭,你……」在面面相覷的情況下,席威首先回種,滿瞼的著急。
「不能退!」深知不能再躲在廳外不出聲的席湛然,急忙衝入大廳內。
「湛然?」柳雲昭驚愕的看著他。
「他是淮?」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柳夫人瞪大一雙眼眸,來回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俊俏男子。
「他是席家的七少爺,也就是害慘你們寶貝女兒苦等兩年未嫁的負心郎。」洪總管也多事的進廳來湊上一腳。
「就是他?」柳家二老難以置信的瞪著正對著他們笑得很尷尬的席湛然。
聽完洪總管的說明,這回輪到柳雲昭嚇得目瞪口呆。摀住說不出話來的唇瓣,她怨恨的瞪著已經笑不出來的席湛然。
此時大廳裡又呈現一片悄然,四位長者莫名其妙的發覺彼此的兒女間竟然產生了他們所不能瞭解的怨恨情愛。
在—旁看了這場戲很久的沐倩影,腳步款款輕盈的來到席湛然而前。
「湛然表哥,這婚約你是退還是不退?」
「不能退!」席湛然打破沉默著急的吼著,「雲昭,你千萬不能退婚!」
「為什麼?」柳雲昭忍不住流下淚,痛心疾首的一步步直退,「和我有婚約的人是你?故意冷落我兩年不來迎娶的是你?愛我難分難捨的人也是你?」
悲痛的淚灑大廳,柳雲昭無法接受事實的轉身奔離。
***
「這下該怎麼了結才好?」
一臉凝重的席威心情煩亂的在書房外踱步,在望見書房裡頭的情形後不禁重重的搖頭。
三天前,柳雲昭哭著離開大廳後,席家二老立即拉著也苦著一張臉的席湛然,一言一語的逼問出事情的始末。
席湛然娓娓道出和柳雲昭意外相遇的經過,由虧欠變為責任,再經過相處之後,兩人已互表愛意。
聽到這裡,恍然大悟的席家二老也不得不感歎緣分的捉弄。
只可惜整件事情無法順利的落幕,在他帶著萬分歉意的表情趕去秋水閣向柳雲昭解釋時,柳雲昭卻來個避不見面,讓興匆匆趕去陪罪的席湛然鎩羽而歸,乾脆也同著柳雲昭將自己關進書房裡。
「是啊!都三天了,唉!」
席夫人憂煩的望了一眼這三天來一語未發、一直待在書房裡寫字的席湛然,不僅是搖頭,更是歎息。
聽柳家二老說,雲昭這三天來就一直待在秋水閣裡繡花,一步也沒踏出。
這兩個孩子怎麼全然一個樣?
正當席家二老著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刻意來到書房外的沐倩影,秀美的容顏上不同於兩個老人家的憂色,反而漾著笑意。
她以著輕盈的步伐來到半啟的窗戶外,水眸在瞧見席湛然寫了三天同樣的三個字後,不禁綻開了笑顏。
「姨父、姨母,方才倩影走了一趟秋水閣。」她刻意揚高聲音,語帶保留的朝席湛然一望,立即見他有所反應的微微一顫。
「怎麼了?雲昭她有說什麼嗎?」
等著柳雲昭開口苦等了三天的席家二老,慌慌張張的圍著沐倩影,兩張刻有歲月痕跡的臉上均漾滿了期待,
「雲昭姑娘她……」偷瞄了一眼正在寫字的席湛然,沐倩影發覺他似是慌亂的寫錯了筆畫,「她並不在秋水閣裡。」
書房外席家二老失望得又是歎聲連連,而書房內愈寫愈錯的席湛然,在氣悶的撕碎寫錯的紙後,又屏氣凝神的拿過另一張紙再寫。
而靜望著這一切的沐倩影,卻偏偏不讓他好過。
她清了清喉嚨,絕對要讓他沒任何心思再寫字。打破沉默自動衝出書房。
沐倩影在席家二老的歎息聲未盡時,故作神秘的開口:「不過聽說他們柳家三口……」她又留意到表面上雖在寫字,心思卻飄到房外的席湛然停頓了下。
「他們怎麼了?」昨夜才上秋水閣和柳家二老商討不出對策的席家二老,又爭先恐後的圍在她身邊。
「將會在早膳後起程回揚州。」沐倩影邊說邊望著席湛然,這一回他不但又將字寫錯,就連握在指間的筆也砰然落地。
「早膳後?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煩惱了三天,也三天沒好好進食過的席家二老,這才發覺他們好像連早膳也忽賂了。
「將近午時。」沐倩影凝望著—片晴天朗日,很好心的向他們提醒另一件聽來的消息:「午膳再過—會兒會在偏廳備妥。」
「午膳!」席威駭然大叫,「那、那柳家三人……」
「沒耽擱的話,他們一家子也該走到城門口了。」
在席家二老驚愣得說不出話來之際,驀然,緊閉了三天的書房門冷不防的由內猛然被拉開,不但將席家二老回不了神的思緒給嚇了回來,就連有心理準備的沐倩影,心頭也不可避免的輕顫一下。
被嚇著的三人,目光一致瞄到將房門拉開的席湛然,在朗日的映照下,他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少了生氣多了愁鬱,眼裡淨是讀不出的惶急。
「她不能回揚州!」席湛然語調堅持的說道,丟下瞪大兩雙眼眸的雙親,如風似的疾奔出書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
抿著粉唇,沐倩影蓮步輕移的轉身走進書房內,在取出一張寫著字的紙後也俏然離開。
「湛然要去哪裡?」
愣愣的,席威很莫名其妙的拉了拉妻子的衣袖。
「不知道,我們看熱鬧去吧!」拉著反應慢半拍的丈夫,席夫人二話不說的也跟著急起直迫。
***
「雲昭,你已經繡了三天了,還不煩嗎?」耐心的敲著房門,柳夫人關切的反覆勸著。
而在房內,三天來都沒停過手的柳雲昭仍是專注的低頭猛繡,桌上、地上皆堆滿她紋繡的布塊。
「我的好女兒啊!你就行行好別再繡了成嗎?」
和席家二老商討了一夜未睡的柳老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又勸又哄仍是阻止不了女兒已繡了三天足不出房的行徑。
而將自己關在房裡的柳雲昭,正神思恍惚的繡著布,對房外苦口婆心勸了好些時候的話置若閣聞。
指間的銀針在她分心之際糊塗的扎痛了手,這才讓她驚急的回過神,也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又繡錯了。
這已不知是這三日來繡錯的第幾回了。
沒有如前幾次將繡錯的布隨手拋去,柳雲昭反倒將已繡了三天,呈現疼痛的玉指輕撫著布面上未完成的紋繡,—針一線、一絲一縷,皆是她的心血所織結而成。
輕咬著因這三日不眠不休而紅潤盡失的芳唇,映進柳雲昭眼裡尚未完成的紋繡,此時卻模糊,拼湊成另一張俊美的臉孔,握住她這三日來無法平靜的心。
自從三日前,因為在極度的驚怒和怨恨下拒見上秋水閣解釋的席湛然後,柳雲昭終於明瞭什麼叫作後悔。
她要的,只是他一個合情合理且誠摯的解釋。
可是她竟在太過意外的訝然和滿腔難容的氣怨下,將想表達歉意的他給轟出秋水閣。
哀然長歎的徒生悔意,像在處罰自己三日前那太過衝動的舉措,柳雲昭不顧指尖上泛疼的感受,不停歇的再執針引線,將心頭累積如山的意念及懊悔,一一紋繡在另一塊紅色的錦布上,一如這三日來的執著。
驀地,他的名字映上柳雲昭酸澀的眼,這三個字如刀刃般割劃著她的心,又如柔風般徐徐的吹拂上她的心頭,提醒著她悔不當初的那一刻。
還盼著在第一次拒見之後,席湛然會不放棄的再接再厲上秋水閣陪罪,只是她日也盼、夜也盼,就是等不到帶著歉意而來的他。
在這三日裡,柳雲昭有好幾次想踱出秋水閣,主動找席湛然問個明白;但在幾番慎思後,她又頹然放棄,只能無奈的苦守在房裡,煩亂的思忖著他沒再踏上秋水閣的種種緣由。
直到她分心注意到房外的爹娘早已悄然離去,房門讓人由外推了開來,這才驚覺過來。
「湛然!」欣喜的低呼逸出她三日來極少開口的芳唇,柳雲昭等不及那人踏進房內,連忙抬首迎目而望。
這一望頓時失落得更深,清麗的麗顏上笑意盡失,一道浮上淒然的眸光掃向突然造訪的沐倩影。
沐倩影無語的靜立在門口好一會兒,在柳雲昭失望的俯首執針繡布時,款擺著纖影走近她,並彎身拾起落在腳旁的一塊繡有名字的錦布,漾著柔柔笑意的搖了搖頭。
「在想他?」沐倩影凝視著錦布上情深至切的名字,每一線一針皆將柳雲昭的情意表露無遺。
柳雲昭驚愕的回首,在發覺到自己的心思被察覺後,她略有倦容的花顏上倏地緋紅了。
「我以為這樣就能夠遺忘。」她十分心虛的說,伸手搶回沐倩影手裡的布,緊緊、密密的握在掌心不放。
「忘得了嗎?」執起她略顯紅腫的纖纖細指,沐倩影心憐的幽幽一歎,「你又捨得下嗎?」
被說中心情的柳雲昭,身子陡然一顫,輕咬著菱唇默然低垂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