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櫻桃
「反正我們已經離婚了。」她任性地說道。
原來她在乎的是這個。「那不是問題,我們明天再結一次婚。」
她按捺著自己的怒氣,不說話。
「我知道這裡沒有戒指,也沒有鮮花,但是比起第一次我扛著你去結婚,氣氛至少好一點了。」
他沉浸在當爸爸的喜悅之中。
這是天賜的禮物,不,是霓霓給他的禮物中,最棒最棒的一個!
在他自覺一無所有的時候,奇妙地出現了一個和她共同孕育的孩子,這代表他有一個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他毋需尋根,他有他的摯愛、他的骨血,他不再孤單,不再寂寞,不再覺得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
這是多麼美好的感覺!
但是唐貴霓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喜悅,她只是暗自悲傷。
「現在,你不能再扛著我去結婚。」她沉聲警告。休想再傷害她的感情!
「對,我們必須顧及到小baby的安全,我抱你進禮堂。」
她冷著俏顏。「就算站在禮堂,我也不會像上次一樣,認命地說『我願意』。」
「上次你說『我願意』,只是因為你……認命?」他的心像被捅了一刀。
這麼說來,上次結婚,不管是形式、還是內心,真的都是不情願之婚了……
「對。」她好累好累,不想再為任何人戰鬥,包括她自己。「第一次結婚,你是為了復仇,我是為了履行承諾。這一次又提到結婚,你是為了孩子,但我已經不想為任何人犧牲我自己了。」
所以,請另謀高就吧!
「我不會否認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不會拒絕你來探望他(她),但我不會再把自己銬進婚姻的枷鎖裡,要結要離都隨你高興,我受夠了。」
她把臉埋進枕頭裡,痛痛快快地留下幾行淚。
「不要為了復仇式的婚姻跟我說抱歉,也不要為了替baby負責再度跟我求婚,『我』也是一個存在,或許對你而言,『我』的存在並不算鮮明,但『我』還是有自尊的,不要漠視我對愛情的渴求,不要因為恨我、對不起我、想對我負責一堆狗屁不通的理由,就隨隨便便把結婚、離婚玩弄在掌心。」
段耀凌愣住了。
「我並沒有把結婚、離婚玩弄在手掌心。」他鄭重地說。
一個醫生晃進來,檢視一下她的情況,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嘿,准爸爸,不要讓准媽媽情緒起伏太大,OK?」說完就閃人。
「第一次結婚,我是假『復仇』之名,強逼你嫁給我,因為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擔心,會有其他男人奪走你的心。」
他擔心這個做什麼?「我在六歲時,就跟你訂下了婚約。」
「誰知道兒時的話做不做得了准?我那時只知道,如果不快點拴住你,我可能會永遠失去你。」
「大男人!」她罵道,心裡其實有一點點甜。
「第一次離婚,是因為我覺得抱歉。」
對,這就是她所恐懼的,他對她剩下的唯一感覺。
「我覺得抱歉,是因為『仇恨』這件事不存在,『復仇』也等於不必要,我卻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包括用很粗魯的方式扛你上禮堂。老實說,我本來很在意,後來才發現,我根本不在乎自己姓什麼、叫什麼,用段家的力量得到多少特權,但我怕你恨我,我怕你是被我逼著嫁給我,我希望放你自由,讓你去嫁給你真正愛的男人。」
唐貴霓閉了閉眼睛,轉平身軀躺好。
原來如此!一切就是那麼簡單,但他們卻把事情弄得好複雜。拚命為對方著想的結果,就是讓彼此的感情一直在玩捉迷藏。
「其實,我愛的男人,本性元神是一隻鵝。」
他恍遭雷擊,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彷彿明白,她的話意味著什麼。
他顫抖地說:「據我所知,以現代的科技,一隻鵝並不能使你自然懷孕。」
「笨,那只是一種比喻,那個男人是只呆頭鵝。」她揩去淚水。「那個男人笨死了,他做了很多討好我的事,他老是說些傷害我的話,實際上卻是嬌寵我。他替我想了很多很多,多到我都不知道該罵他多事,還是該誇他腦子轉得快。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他真的很笨。」
「很笨?」他大感不平地叫了起來。
「對,他很笨,他不知道我愛他,他也從來都不知道,結婚之前,他應該向我表白。」她拉著他的手,一起覆在平坦的肚皮上,呵護兩人的baby。「他不知道,我在航程中有多擔心,擔心他告訴我,他對我只剩下『抱歉』兩個字,我擔心他告訴我,他不會愛我,我擔心他……」
她的櫻桃小口倏地被封住。
「我愛你,霓霓,我愛你。」他在她唇邊低語。「你是救贖我的天使,我從十歲那年就知道。只是我們都太傻了,就算真相大白後,也都在擔心自己的存在會不會讓對方憶起不快的過往,卻忘了我們可以創造更幸福、更美滿的生活。」
她的臉上浮現一朵很幸福的笑容。
「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她笑著提醒。「你愛我,我愛你,我們又有一個小baby……」
不能再當呆頭鵝了!
他單膝點地,認真地問道——
「唐貴霓小姐,請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段耀凌為妻?」
尾聲
「我記得我為你主過婚。」
當風琴樂手悠揚的音樂飄浮在空中,瘦小的神父小聲問著那個華裔新郎。
同樣背山面海的美國鄉村小教堂裡,正在舉行一場婚禮。
婚禮不大,很小巧、很精緻、也很可愛。
以新郎顯赫的家世與新娘豐沛的人脈,要是廣發請帖,就算遠渡重洋,觀禮的賓客也非把這裡擠得水洩不通不可,但是,他們只邀請了親近的親戚友人參加。
即便如此,也將小教堂坐滿了。
「是的,您為我主過婚。」華裔新郎很小聲地跟神父咬耳朵。
「我們這裡有個傳說,在這座教堂結婚的男女,一定白頭偕老。」神父肅穆地抗議。「如果我真的為你主過婚,那這次的婚禮我不要主持了,你壞了我們良好的傳統。」
「噓!先看過新娘再說。」
旁邊兩個伴郎很不爽地瞪著跟神父竊竊私語的新郎。
真是的,連結婚都不專心!
在音樂的引導下,新娘出現了。她穿著純白禮服,捧著紫羅蘭花束,由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的華裔老男人帶進禮堂。
「咦?真還有點眼熟……」神父摸摸下巴。
「想像她一臉濃妝未卸、假睫毛要掉不掉、唇膏斑駁、披著淡桃紅雪紡紗,一臉不甘願,想咬死新郎的樣子。」新郎用心提醒。
神父在莊嚴肅穆的場合中,忘形地以拳擊掌。
「哎呀,原來是你們,難怪我就覺得眼熟!」
「神父!」其他人小聲噓他。
他壓低了聲音。「當時我多擔心你們會破壞我們教堂的良好傳統,現在看來,應該是延續了我們的幸福傳統吧!」他笑咪咪地說著,新娘已經來到跟前。
杜管家充當唐貴霓的親屬將她帶上禮堂,交給段耀凌,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和其他人以充滿祝福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雖然不知道同一對新人為什麼要結兩次婚,但神父還是很高興,這對新人身邊的伴侶都沒有換人。
「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就是要為一對衷心互屬的男女,給予祝福……」
神父挺了挺肩頭,開始證婚。
段棹凌與唐貴霓相視微笑。
風這麼輕、天這麼藍,好像暴風雨過後的晴空,讓人感覺到好舒服、好愜意。
想起第一次在這裡火爆成婚,心裡只有絲絲的甜。
回想起來,當時兩個人都好ㄍㄧㄥ,明明就愛人家,還假裝要演出全武行。
「段耀凌先生,@#$#@#@……你願意嗎?願意嗎?」神父提高聲調問。
討厭,打斷人家的深情凝視。「……我願意。」
「唐貴霓小姐,@#$#@#……你願意嗎?願意嗎?」神父喊得有點累了。
去,幹嘛吵她看著孩子的爸?「……我願意。」
「現在,請你們交換……」神父簡直瞠目結舌。
才剛要交換信物而已,新郎已經鐵臂一撈,吻住了新娘,還不忘秀出早就戴上的婚戒。
唉,隨便啦!結婚只是一種形式,最重要的是兩顆心能夠結合。
段耀凌擁著唐貴霓,兩人一臉笑意,過去的陰霾完全不再,笑容格外燦爛。
雖然走過風風雨雨,但那並不能打擊他們,只會使他們更堅定,攜手往幸福的路上走去。
段重皓看著他們,眼角也濡濕了。
你看到了嗎?雙宜?我們得不到的幸福,他們得到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所有未婚女孩都擠成一團。新娘要拋花束了!
聽說接到花束的人,會是下一個步入禮堂的幸運兒,因此每個待字閨中的小女人都摩拳擦掌,發誓一定要搶到幸福的花束。
「要丟了喔、要丟了喔!」唐貴霓高聲喊著,提醒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