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丁千柔
「沒什麼好驚訝的,這種人還不少,男的是想證明自己敢做別人所不敢做的,而女人……大概是電影看多了,以為叢林中真的會出現泰山。」看來,他對這些人的評價似乎是一點也不高。
「泰山?!」江昀被他的說法逗得忍俊不禁,「這個地方找猩猩大概還比較容易一點。」
「如果那些人也像你一樣有大腦就好了。」韋克翻了翻白眼,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整個人跳了起來,「完了,我忘了告訴紀強,這次的團中有一個超級大花癡,那個女人只要看了他一眼,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有這麼誇張嗎?」江昀微皺了一下眉頭。
「你自己看就知道。」
※※※
那個女人果然是一個大花癡。
原本江昀還以為韋克太誇張,可是,自從和那個女人打過照面之後,她不得不承認……不!韋克的話還太含蓄了,那個女人根本就是空前絕後的大花癡。
這一次韋克帶的團,是一個兩女四男的六人小團。
其中山本夫婦是一對五十開外的夫妻,他們對人有著日本人的多禮,另外的四個人分別是名字叫肯德基、長得也像賣炸雞的肯德基.穿得像是福爾摩斯的高爾和戴著不時下滑的千度大眼鏡的艾迪,當然還有那個大花癡女人拉娜。
打那個叫拉娜的女人看見紀強之後,目光就沒移開過。江昀簡直是佩服她——像她這樣看人,她的眼睛不會累嗎?
而且她幾乎是把她整個人都粘在紀強的身上,而紀強竟然連一點閃躲的意思也沒有。這一路上,就看他們兩個人粘得像蒼蠅沾上捕蠅紙般。
「我就不曉得那個男人有什麼好,不過是長得好看了一點,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吃軟飯的傢伙。」艾迪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江昀的身邊,把她給嚇了一跳。
雖然江昀也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礙眼,但是她對這個在背後批評人,不停地拿著手帕擦汗,而且頻頻扶正眼鏡的男人也沒什麼好感,尤其當他那濕漉漉的手想搭上她的肩的時候。
她很有技巧地伸了一個懶腰,躲開了他的手:「拉娜小姐可能不會同意你的話。」
「那是她沒有眼光,任何有知識的女人都知道只有像我這樣的男人才是可靠的,像你這麼聰明的女人一定知道的,是吧!」他的笑曖昧得令人想吐,而且大言不慚,讓她懷疑這個男人一定沒有一點智慧——就「自知乃是知識的基石」這句話來說。
「走了這麼久,我去問問看韋克什麼時候可以休息。」江昀對著韋克招了一下手,連忙向韋克走了過去。
「那個男人是個討人厭的大蒼蠅。」韋克一看到江昀來到他身邊就瞭解地說。
「不!他是一隻大臭蟲。」
「這隻大臭蟲還好擺脫,可憐的紀強,要擺脫那個八爪女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韋克對著江昀的耳朵小聲地說。
「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好可憐的。」江昀雖然回答得像是一點也不在意,但是口氣實在酸得令人無法忽視。
「你沒看見他眼中一點笑意也沒有嗎?」
經韋克這麼一提醒,江昀這才發現紀強雖然嘴角上揚,但是好像僵硬了一些:「是嗎?我倒覺得紀強這個來者不拒的花花公子和那個大花癡可稱得上是一對絕配。」江昀仍是嘴硬地說。
「紀強一向不大願意給人難堪,如果可以的話,我相信他一定寧願和我現在的位置對調。」韋克笑笑地說。
他可是實話實說,自從他靠近江昀,紀強已經不下數十次用他那帶著警告意味的眼光頻頻掃向他們。
看來,這次這個小子是玩真的。
「你別開玩笑了,就他一路上對我的態度,他巴不得我離他愈遠愈好。」江昀想想還真有些不服氣,連那個大花癡他都能給個好臉色,怎麼偏偏老是對她特別有意見?
「是嗎?」韋克挑起一邊的眉頭。
「好了!我們別談他了,換個話題好了,我一直很好奇你手上綁的這是什麼?」江昀指著韋克手上一條條用各色彩線編成的手環,上面的圖案既精緻又特殊,讓她看了頗為心動。
「你說這個?」韋克舉起手來,他黝黑的手臂上大約有六七條不同樣式的手環,「這個是『美三加』,就是所謂的幸運手環,因為在希臘神話《格爾地歐斯王的結結》中,解開結結就是發現秘密中心。手環一戴在手上,意識自然集中於此,所以這裡的人如果心中有什麼事想許願、祈福,就會在手上戴一條這樣的手環。」
「幸運手環?這個會不會很難學呀?」江昀的興趣一下子被挑了起來。
「不會,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教你。」
「真的!這是你說的喔!」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拉著韋克的手興奮地說。
「只是紀強可能會不太高興。」而且是「非常」的不高興。韋克暗暗地在心中加了一句。
「干他什麼事?」
「說得也是。」韋克聳聳肩。反正有機會整整那個小子倒也是挺好玩的一件事,而且能讓紀強這個萬人迷吃醋可不是一件常有的事喲!真是太有趣了!
他故意拉起江昀的手不放,然後輕而易舉地在半空中攔截到紀強那可以燙掉一層毛皮的火辣目光,挑釁地對那個妒火中燒的男人挑了挑眉頭。
哇!紀強頭上的白煙不是被他氣出來的吧!
※※※
一路上,江昀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紀強的身上移開來,因為她發現,這樣看著他和那個女人,對她—向平和的情緒是一大考驗。她不想去探究為什麼會對眼前的這一幕感到心煩,既然他喜歡當那種八爪女的獵物就由他去吧!於是她轉而研究起其他的人。
韋克是一個盡責而多聞的嚮導,對這一路上所見的一切,他都能用輕鬆、生動的口吻——地詳加介紹,讓江昀聽得津津有味,倒也真的把紀強和那個女人的事給丟了開來。
「你們看到河中的東西了嗎?」韋克用手指了指河中一團像是草編成的東西。
「這是做什麼的?」肯德基像是極有興趣地伸長脖子探了探。
「這是印地安人用來捕魚的東西,他們在上游把具有麻醉成分的草放入水中,而昏迷的魚會隨著水流衝到這用蘆葦編成的攔水壩,印地安人就等著舀取魚,他們稱這種方法叫『巴巴斯科』(barbasco),就是捕魚用的草的名字。」韋克解釋。
「巴巴斯科?」江昀玩味地重複一次。
「其實烤肉架這種東西就是在亞馬遜河發明的。海地的印地安人稱這種煙熏的架子叫做『巴巴柯阿』(barbacoa),而後西班牙借用了這個名稱。十七世紀時,探險家們在安地列斯群島打獵後用來燻肉的木架子叫做barbecue,指的就是烤肉架和這種活動,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巴比Q。」
紀強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江昀一跳,下意識地將眼光調向他,看到他因為她的注意而閃過一抹得意的神情,讓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也不自覺地佩服起他的多聞。
呵!她該多小心一點,他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愛上的男人,而她是如此確定,愛上這種像風一樣的男人注定是會心碎的,因為女人只能等待這樣的男人偶一為之的休憩。
或許就只有像拉娜這樣主動的女人,才有足夠的勇氣去追逐像紀強這般的男人,想到這裡,江昀心中突然坦然了許多。
「你懂得好多哦!」拉娜用嬌柔得像是發嗲的聲音說,一臉崇拜地望著紀強。
或許是方纔的心理建設產生了效果,江昀對拉娜和紀強相依相偎的身影倒也不再那麼排斥了,對於他們公然的調情她只是一笑置之,然後像是當他們不存在似的把注意力又轉回韋克的身上。
當江昀不理會他,又回頭和韋克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似的聊起來的時候,紀強的臉—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的心中漸漸生起一股他所不熟悉的怒氣,為她的不在意和一向不在意的他的在意。
上天的眷顧讓他一向能輕易地獲得異性的注意力,也就因為太容易了,所以,他從不曾花心思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而當他發現這幾天的相處之中,他似乎愈來愈難把這個他原先視為洪水猛獸的女人逐出心房之外,這念頭讓他故意用忽視的態度來對待她,想借此證明他並沒有將這個女人當一回事。所以,他讓拉娜像強力膠似的粘著他,雖然有好幾次他真的想叫她停下她那吵死人的嬌嗲。
不過,這企圖到後來全走了樣,或許原先他讓拉娜纏著他,是為了證明江昀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和其他的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到最後,他卻只是想在江昀的眼中找到一絲不悅,那種可以證明她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