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張綾

    「呃……我隨便亂說的，你不要當真。」她硬是要面子，抬起臉來，朝身後的沈浩輕笑道。

    兩人大約有幾秒鐘的靜默，沈浩摟著凌羽涵的雙臂才緩緩鬆開。

    「我失態了。」當時，他真的要以為她是喜歡他的了。

    「哎呀，都是我不好，喜歡亂講話！」她朝他綻著笑顏，其實是想掩飾自己的羞怯。「對了，你吃飽了嗎？」

    他點頭，臉上似乎有幾分失落。

    「我幫你打掃房間，你去忙你的吧。」

    她再也裝不出一副沒事的模樣，尤其是面對他的臉，說不喜歡他根本就是在自打嘴巴，她只能借由離開他的視線才能平息狂跳的心緒。

    手握著掃把，轉身開始在角落用力掃著。

    凌羽涵，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幹嗎把自己弄得那麼尷尬。她在心底咒罵自己一頓。

    不久，身後變得寂靜無聲，只有掃把發出的沙沙聲響。

    她倏地回頭一瞧，沈浩早已不在了。

    他何時離開的呢？

    立時，外頭忽然響起男人交談的聲音——

    「辛苦了。」

    沈浩熟絡地拍著眼前身材略胖的男子肩膀。

    「這一趟收穫還不錯，日本和香港方面的進口商已經同意代理Saul品牌的衣服了。」林幕同放下一堆行李，喘了口氣，回給沈浩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是說Saul可以打進台灣以外的市場？」沈浩露出了無比高興的笑容，那聲音幾乎是用叫的。

    「沒錯。」林幕同倒了杯水，走向沙發處又繼續道：「這種事交給我林幕同，哪有不成功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自誇的傢伙！」沈浩朝林幕同的肩膀輕捶了下，也跟著坐下。

    「喏，這是合約書，你看一下。」林幕同從行李箱裡拿出幾份資料。

    沈浩接了過來。「幕同，這次真是謝謝你。」

    「不用謝了，誰教我交了你這個爛朋友？既然有心要創公司，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嘍。」林幕同又說：「更何況Saul這個品牌是你一手創下的，我只是幫你進一步介紹給大家知道而已。」

    「上個禮拜，姍妮跑來這裡鬧了一次。」沈浩忽然間說。

    「什麼？她跑來這裡鬧？」林幕同叫了出來。「你不是對她百依百順，一切都盡量配合她，怎麼她還來鬧啊？」

    「我已經對她夠忍氣吞聲了，沒想到她簡直不可理喻，還放話要讓我的發表會開不成。」沈浩吁了一口氣，無奈地道。

    「結果呢？」林幕同糾著眉頭問道：「王董那裡有動靜嗎？」

    「沒有。我一直在等他出面，結果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沈浩不解地說。林幕同思索了會兒，問道：「姍妮為了什麼事生氣？」

    「沒什麼。」沈浩不想說太多。

    「是為了她吧？」林幕同的眸光瞧向玄關轉角處。

    沈浩跟著回頭一瞧。

    凌羽涵整理好房間？放好用具正準備出來，卻發現前方有兩個男人正盯著她瞧。

    「我來介紹一下。」沈浩站了起來。「這位是林幕同，這是凌羽涵。」

    林幕同也站起來和凌羽涵互點了下頭。

    「說實話我很意外，這麼晚了，在這裡能見到姍妮以外的女孩子，這還是頭一遭。」林幕同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

    「別胡說，她是我最近請來的助理，上的是晚班。」沈浩看了凌羽涵一眼，先前她的告白，再度浮上他心頭。

    「林先生你好，你大概就是沈浩的工作搭檔吧？」方才兩人弄得那麼尷尬，凌羽涵沒勇氣迎接沈浩的眸光，直接朝林幕同笑了下。

    「沈浩跟你提過我？」林幕同顯得有些意外。

    「我猜的啦。」她接著說：「不過你的名字跟你的身材真的有點像呢。」

    「怎麼說？」沈浩和林幕同不約而同地問。

    「木桶啊！」她很自然地脫口道：「就是幕同跟木桶啊！」

    沈浩看了林幕同一眼，接著便「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幕同，看來你多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外號了。」沈浩笑得眉眼都彎了。

    記得沈浩從沒這般開心大笑遇，凌羽涵看得有些出神，連眸子也無法移開了。

    「你這位助理膽子可不小，竟然敢對我林某人品頭論足。」林幕同半開玩笑地說：「難怪姍妮會為了她生氣。」

    「別胡說了，這不關羽涵的事。」沈浩隨即站出來替凌羽涵說話。

    「林先生，我跟你開個玩笑，你千萬別生氣。」察覺到自己玩笑開得有些過分，凌羽涵趕緊道歉。「不要緊，我這個人也喜歡開玩笑，咱們剛好湊成一對。」林幕同有些肥胖的手臂一伸，想搭上凌羽涵的肩。

    「幕同，小心我告狀哦。」沈浩拿開林幕同的手，向他眨個眼睛。「你的漂亮女友，可不允許你胡作非為。」

    「哎呀，虧你還是我的好朋友，這時候怎麼可以扯我的後腿呢？」林幕同故作傷心狀。

    沈浩朝凌羽涵笑了下，說：「幕同的個性就是這樣，別聽他胡扯。你先回去吧，免得太晚回去，伯父伯母又不高興了。」

    她的心不禁又襲來一陣溫暖。想不到沈浩時時刻刻都在關心她，連這一點小事，他都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嗯，我先回去了。」她朝林幕同和沈浩笑了下。「兩位再見了。」

    見凌羽涵走出大門，林幕同才問：

    「你好像挺瞭解她的，怎麼連她爸媽會生氣的事你都那麼清楚？」

    「你別看這女孩好像很開朗，其實她的生活也滿困苦的。放學後，得打工賺錢；晚上若回去晚了，還得遭爸媽一頓打。可憐的女孩，她的背景讓我想到我的過去，所以我對她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受。」憶起過往，沈浩的神色已不知不覺黯淡許多，這也是他為何那麼想接近她的原因。

    「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有這種事？」林幕同訝異地看著沈浩。

    「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沈浩歎了一口氣，換了個表情繼續道：「發表會下個星期就要舉行了，我忙得不可開交，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有許多事情可能需要你幫忙打點。」

    「我就是專程趕回來參加你的發表會呀!」林幕同道：「你說說看，你這兩年來難得一見的發表會我能錯過嗎？」

    「夠朋友！」

    「當然嘍，我這個朋友是當假的嗎？」

    兩人同時朝對方肩上一拍，接著相視大笑。

    笑意盈滿沈浩的眼眸，未來的畫正等著他一一去實行，而心頭那道莫名的情愫會逐漸明朗嗎？那……可得看他的表現了！

    第五章

    從工作室出來時，天空已經籠罩在一片黑幕之中。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忙到這麼晚。」忙完了最後一件工作，時間已經非常晚了。沈浩開著車，心裡有些抱歉。

    「幹嗎跟我這麼客套？」坐在駕駛座旁的凌羽涵，回了一個笑容。「反正早做晚做都要做，更何況發表會的時間已經慢慢接近，還是早一點處理好才安心嘛。」

    「話是沒錯，可是你太晚回去，你爸媽會生氣。」他注視著前方，心裡頭還在替她擔心。

    「沒關係，我會跟他們解釋的。」將他望進自己內心裡，習慣他的關心話語；也逐漸地，她的心已經悄悄進駐他的身影了。

    「既然這樣，肚子餓不餓？」他忽然間想到，忙問：「我請你吃消夜去。」

    「好啊！」貪戀與他相處的時間，她不加思索便回應。

    他看了她一眼，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笑容，打了右邊的方向燈，便慢慢把車子駛向路邊。

    停好車，他領著她走進一家小吃店。

    「這家店雖然小，但是炭烤做得還不錯，只是不曉得合不合你胃口？」

    「只要是你請的我都喜歡，不過，今晚你可能要花不少錢了。」她綻著笑容，仰頭看著他。

    「我說過了，別跟我客氣。」

    在老闆的指引下，兩人入了座。

    沈浩在向老闆點了一些菜後，兩人又繼續聊：

    「對了，你什麼時候畢業？」

    「再三個多月就畢業了。」提到這件事，她就難過，那表示她待在台灣的時間也不久了。

    「畢業後有何打算？」他看著她問。

    「能有什麼打算，看我爸的安排嘍。」她垂下眼簾，話中有許多無奈。

    她那眉宇間流露出的無助神情，看在沈浩眼裡，真是又愛又憐，心底那分無名情懷不由得又加深了些。

    「羽涵，有些事是不能勉強改變的你知道嗎？例如……理想。」他語重心長地說：「告訴你一個我從不曾告訴過別人的秘密……」

    瞧他擰著眉頭的神情，她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求學時期，我跟你一樣，是靠著打工半工半讀才完成學業的。我學的是美術設計，舉凡室內設計、廣告設計，或者是目前的服裝設計都是我的最愛，我甚至想過要當一位傑出的服裝設計師，然而，這樣的理想能否成功，完全是個未知數。而當時，我的家庭狀況卻不允許我的收入不固定，因此，一開始我放棄理想，走入一般企業，從基層人員開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