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張綾
「姑姑還沒睡呀？」凌羽涵將背包往旁邊一丟，整個人成大字型攤在沙發上。
今天真是累死了，還是家裡這套沙發舒服，舒服得讓人不想起來。凌羽涵閉著眼，想放鬆疲備心的身子。
「你還沒回來，姑姑怎麼睡得著？」凌秀芬倒了一杯水放在凌羽涵面前，輕聲地說。
「你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別緊張。」拿起杯子，一口氣就把它喝個精光。
「下次要晚回來，記得讓司機去接你。」凌秀芬又說：「你爸媽把你交給我，姑姑可不敢放鬆，更何況你還沒結婚，在姑姑眼裡你還是個小孩。」
「拜託！」凌羽涵受不了地說：「我都成年了耶，你還把我當小孩！」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姑姑認為女孩子家還沒結婚前都算小孩，心智也不夠成熟，有些事還是要小心點。」
「那你呢？你還不是沒結婚，你的心智就成熟了嗎？」二話不說，凌羽涵便頂了回去。
一天到晚只會說她，她們倆也只不過差了八歲，為什麼姑姑每次都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樣，只會對她碎碎念。
「我……」聽到這番話，凌秀芬的神色有幾分難看。「你不會明白的，大人的世界你不懂。」
又來了！每次都說她不懂，她實在快受不了了。
「你都說我不懂，那你又懂多少？真懂的話，你老早就結婚了，也不必現在還在為情所困、為情煩惱！」
糟了！情緒一時失控，她怎麼對姑姑說出這樣的話？
「你說的對，姑姑不懂……姑姑什麼都不懂，你說的對……」凌秀芬將臉轉向一旁，聲音中含著濃濃的鼻音。
凌羽涵坐直身子，仔細地瞧了姑姑一眼。
真是糟糕……她發現姑姑的眼眶中含著淚水。她把姑姑弄哭了，都是她不好，沒事幹嗎講一些有的沒有的！
「對不起啦，姑姑，原諒我吧。」她走向凌秀芬，抱著她，撒嬌地說：「你也知道，我平常都是這樣口無遮攔的，更何況我們兩個年齡那麼近，相處久了就像姐妹一樣，所以講話就……嘿嘿……」
面對凌羽涵耍賴式的動作，凌秀芬可以說是拿她沒轍，換句話說，根本就是氣不下去。
「我知道。」凌秀芬拿了張面紙拭去淚水後，才道：「這麼晚了，肚子餓不餓？要不要請阿珠去幫你煮碗麵？」
「不用了，我一點也不餓。」她再次抱了凌秀芬一下。還是姑姑對她最好，不會真的生她的氣。「既然這樣，就先去洗個澡吧，明天還要去學校呢。」
「嗯。」這回她乖乖聽話，不敢再惹姑姑生氣了。
她拿起背包，準備走回房間，忽然又回過頭來。
「對了，從今天開始，我每天晚上都會去打工，晚飯你就不用等我了。」
「打工？」凌秀芬嚇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缺錢為什麼不告訴姑姑？我給你就好了，你做什麼去打工呢？」
「不是啦，爸爸給我的零用錢絕對夠我花用，會去打工只是想體會一下不同的生活經驗而已。」這是個好理由吧！
「體會不同的生活經驗？」凌秀芬蹙著眉輕問。
「對啊，那可是金錢買不到的哦！」語畢，凌羽涵向姑姑眨個眼，笑了下後，便朝二樓自個房裡走去。
「可是……你總得告訴姑姑那是什麼性質的工作？危不危險啊？」凌秀芬放大聲調，想繼續追問下去。
「以後再告訴你——」
最後一句聲音消失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
水聲嘩啦嘩啦——
泡在浴缸裡的凌羽涵，正閉目享受整池熱水帶給她的舒暢感。
上了一天課又做了一晚上的苦力，方才走在路上，她實在累得連腰都挺不直，這會兒兩隻臂膀更是酸痛得抬不起來。
想她住在這棟豪華氣派的別墅裡，阿珠天天將她房裡打掃得乾乾淨淨；衣服髒了，阿珠每天會自動收去洗；到了用餐時間，她如果懶得下樓，阿珠還會將飯菜送進房裡來。想想，這些事她從來也不用費心，說難聽點，她連一根手指頭也沒動過，沒想到第一次打工，她竟然會選一個清潔打掃的工作做，真是好笑！
也不知道是哪股傻勁，為了鎖兒她竟然不顧一切跑到她的工作室去；更不可思議的是她還甘願當個清潔工，以求得見鎖兒一面的機會……
唉，她真是瘋了。
只是一連去了兩次，鎖兒的面沒見著，那個沈浩倒見了不少。
說也奇怪，那個沈浩到底是何方神聖?鎖兒好像將工作室全交給他處理……他也設計服裝，說不定是鎖兒的徒弟呢……
徒弟？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用這種名詞啊？
神經！她自嘲地笑了下。
咦？不過倒有一種可能，就如她先前所猜測的，他跟鎖兒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說不定鎖兒真是他的女友，或者是……老婆！
嗄？老婆？
不不不！沈浩那麼年輕，怎麼可能結婚了呢？她是秀逗了是不是？一個晚上腦子都在胡思亂想！她還是泡她的澡好了。
……
電梯裡那個女人不會是鎖兒吧？
雖然強迫自己別再胡思亂想，只是安靜不了一分鐘，她那裝滿好奇的腦子，仍然不聽話地自動運轉著。
那個女人看起來好成熟嫵媚呢，和沈浩根本就不配，還硬纏著沈浩。記得昨晚在電梯裡，那女人穿了一件顏色鮮艷的緊身短洋裝，把她胸前那對乳房擠得幾乎快蹦出來了，看起來就像……就像什麼咧？
喔，對了！就像頭乳牛一樣，真是好笑極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躺在浴缸裡，被自己豐富的想像力弄得放聲大笑。只是那女人若是知道她把她比喻成乳牛上定會當場氣死的。
「呵呵……呵呵……」她笑得肚子都疼了。
呼！得休息一下。
實在不該亂笑人家的，萬一那個女人真是鎖兒，那她兩年來的幻想不就當場破滅了？如果到時候她沒有被自己嘔死，恐怕也會吐死！
唉！不笑了，時間不早了，她不能再泡了。
她從浴池裡起身，一顆顆水珠順著她玲瓏有致的曲線滑下，取來浴巾隨手將身子裹住，便走出浴室。
她的房間是套房式的，包括個人的全套衛浴設備在內。站在穿衣鏡前，解開浴巾，望著鏡中未著半縷的自己，手不自覺地撫上白裡透紅的肌膚……
其實她的身材也不比別人差嘛，瞧瞧，她胸前也滿偉大的，當真論起來，只怕昨晚電梯裡那個女人都要略遜她一籌呢！
還有，她這雙修長的美腿，勻稱白哲，誰能跟她比呢？
說到臉蛋，她可是……
突然間，望著鏡子的她，臉色凝滯不動——
她是怎麼了？忽然覺得自己很變態，竟然拿自己的身子和別人相比，尤其是和沈浩有關的，她就愈想愈複雜，甚至胡亂猜測……
噢，天啊！
她隨手披了件睡袍，無力地趴在大床上，以雙手支著下巴。
一個晚上一直想著沈浩，該不會是被今晚的工作操得太累，才會變得這麼神經兮兮吧？
沒錯，一定是這樣！
她得趕快補個眠。
第三章
今晚真是難得，終於見到除了沈浩以外的人。
「這款禮服的長度要照我的尺寸去做，千萬不要太長，還有，胸前的暗扣要特別留意？尤其……」
凌羽涵站在角落偷窺了好久。
她的視線總是落在他身上，從她上班到現在，只見沈浩穿梭在小小的工作室裡，一會兒檢視布料，一會頻頻向眼前兩位裁縫師叮囑。看他對工作那麼仔細認真的模樣，她開始覺得，沈浩是個值得欣賞及瞭解的男人。
因為不是有句話這樣說……呃……什麼認真的……對了！認真的男人最帥了！
「這幾款禮服就麻煩兩位了。」沈浩親切的聲音突然落入她耳裡。
「能接到你的case，是我們的榮幸呢。」說話的是一名女裁縫師，她的眸光總是放在沈浩身上。
「你們太客氣了，今天搞到這麼晚，真是不好意思，等發表會結束，我請兩位吃飯好了。」沈浩綻著笑容，大方地說。
「好好好，有人請客我一定到。」另一名稍胖的男裁縫師馬上一口答應。
女裁縫師則是靦腆地笑了下，背起皮包才說：「那我們先走了。」
沈浩送至大門口，又叮嚀：「對了，那一款短禮服，胸前的蕾絲要特別留意一下。」
聞言，那位稍胖的裁縫師回過頭來，保證道：
「你放心，十天後幫你送回來的時候，保證你一定滿意。」
「有你這句話，我放心多了。」沈浩拍拍男裁縫師的肩，笑了笑，才道：「你們慢走，我不送了。」
關上門，沈浩一回過頭，就瞧見凌羽涵站在角落看著他。
「有事嗎？」
「啊……沒事，沒事！」被他低柔的嗓音輕輕一喚，她倏地回過神來。
糟了！被他發現她站在這兒偷懶，不曉得他會不會生氣？
沈浩並沒有責怪她，只是走向一旁，開始整理方才送來的幾套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