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方潔
「現在你知道了吧?」白玉寒笑言:「除非你不想要脖子上那顆小腦袋瓜,否則最好不要隨便告訴別人你的身份。」「腦袋瓜子我當然要!」她不服氣地大聲說道:「可是我堂堂妙手神偷那有這麼容易說殺就殺……」話聲未落,常君惠的劍已經抵住她的脖子。
「想要命就閉上嘴。」
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只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怎麼,原來這人竟是個瘋子?
櫃檯後頭,小二和掌櫃的屏氣凝神地看著外頭的一舉一動。現在客棧裡頭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白玉寒一行人,屋子裡瀰漫著一股風雨欲來之勢,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一場激鬥。
「喂!你說那小姑娘為什麼要承認她就是妙手神偷?」掌櫃小聲地問。他啊,活了這大半輩子,什麼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人。
「我也不知道。」小二搖頭。「不過我瞧和她同行的那兩個人應該都不是簡單的角色。你知道嗎?那個穿白衣的,可是冷月山莊的莊主呢。」
「真的?」像這種大人物不是時時刻刻遇得上的。「哎!要不是現在這種情況,真該請他為我們題個字。」語氣裡很是惋惜。
「你最好趁早甩掉這個麻煩。」常君惠將劍收起,再一次提醒白玉寒。「否則將來的事還多著。」
白玉寒沒作聲,只是略帶責備地看著靳蝶兒。
「對不起……」她低下頭,小小聲道歉,不過心裡想的卻是:這樣正好,一會兒若是真發生了衝突,她就可以趁著混亂偷偷溜掉!呵呵!
想到這兒,她的唇角不禁勾起了一絲微笑。
「先離開這兒吧。」白玉寒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
三人才跨出客棧,後頭馬上追出十幾個人。
帶頭的那人大聲喝道:「喂,小姑娘,你方才自稱妙手神偷是吧?」
她把頭一抬,神氣活現地說:「是啊,妙手神偷就是我,如何?」居然一點也沒有否認,差點沒把身旁的兩個男人氣死!
那人聞言冷冷一笑。
「如何?也不如何,要你留下命來!」說罷,眾人刀劍齊出,一齊擁上。
「慢著。」白玉寒輕輕一喝,眾人竟不由自主地全止住了腳步。「你們是芙蓉宮的人?」
「沒錯。」那人冷冷道:「既然知道我們是芙蓉宮的人,識相一點的,就問邊去,我們的目標是妙手神偷,不會為難你們。」
他微微一笑,嘲諷地說:「你們怎麼不先問問我是誰?就算是你們宮主,對冷月山莊也要忌憚三分,如果想挑起兩大組織的戰爭,那就儘管動手,我可無所謂。」
眾人聞言不禁一愣!
他是冷月山莊的人?
「哇!」見他只是隨便說了幾句話,就讓十幾個人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靳蝶兒可傻了眼。「你真威風,他們全愣住了呢!」
但站在一旁的常君惠,手卻已經按在劍柄上,隨時準備拔劍。
他知道,雖然亮出冷月山莊的名號能讓這些人有所顧忌,但若是他們不信,一擁而上,卻也不容易對付。
尤其這個妙手神偷他的眼神飄向一旁的靳蝶兒。本來以為是個深藏不露的女子,然而現在看來,不過是個愚蠢又沒大腦的黃毛丫頭,根本是個累贅!
良久,終於有人大聲問:「你拿什麼證明你是冷月山莊的人?」
「我就是證明。」白玉寒淡淡說:「我是冷月山莊莊主,你們回去跟古默竹說,要妙手神偷可以,但要她親自上門來討。」
「既然你沒有辦法證明,就把妙手神偷留下!」
他們一有動作,常君惠手中的長劍迅速出鞘,劍身在日光下閃著點點寒光。
「想死的儘管留下。」冰冷的眼神一一掠過眼前站立的人,手上長劍寒芒閃動。
「說什麼大話!」人群中有人大喝:「大家上!」
常君惠往前一站,冷冷地說:「要我殺人,通常必須付出代價。」他回頭望向靳蝶兒。「妙手神偷,你欠我一筆。」語畢,飛身向前縱入人群之中。
據說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可以擁有一雙比冰還要冰的眼神,一種是「死人」,而另外一種,其實和死人相去不遠,那就是「心死的人」。而他,恰恰是心死的人,他的眼神沒有溫度,比冰還冰。
你可以在那像冰的眼神之中看到什麼呢?
地獄。
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落,溫熱的鮮血從脖子的切口四處噴灑,那紅得妖艷的血,濺上了他的劍、他的臉、他的身,但他的表情一點也沒變。
殺人對某些人來說或許還帶著點樂趣,但對他來說卻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殺人從不遲疑,也絕不手軟。
十幾個人,在頃刻間就已經少了大半,地上的屍體個個表情全是一臉的不敢置信。即使死了,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彷彿在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恐怕他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還弄不清楚。
即使是白玉寒看見這種景象,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靳蝶兒就更不用說了,她早就已經跑到旁邊去吐了個乾乾淨淨,連打算趁亂開溜的事都給嚇得忘了一乾二淨。
好不容易才剛吐完,才剛抬起頭來,就看見常君惠又砍掉了一個人的頭,而那顆人頭還滾啊滾的,滾到她腳邊來。
「啊!」她失聲尖叫,撲到白玉寒懷裡,臉色發白地看著那顆人頭,覺得自己又想吐了。
天啊!沒想到這人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殺人魔,誰來救救她啊……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十幾個人已經全部倒下,一個不留,鮮血在地上彙集成一條小河,緩緩流過她腳邊。
她不停地乾嘔,覺得自己像處在一場可怕的惡夢裡。
「沒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吧?」她皺著眉頭瞪著常君惠,不敢再看另一邊的血腥景象。
他從懷裡掏出白布抹去臉上的血,將劍身拭淨之後,還劍入鞘,冷淡地說:「強者生存,這是武林不變的法則。既然動手,他們早該有覺悟。」
她把臉埋進白玉寒胸前,無法抑制的噁心感一直湧上來。
從前師父老說,武林是一群狂人和瘋子聚集的地方,以前她還不相信,現在總算領會了。這次她要是有幸能回望雪峰,絕對不會再吵著要下山了,就算師父拿掃把轟她,她也不幹!
「你還好吧?」白玉寒輕輕摟住她,一手輕拍她的頭。
「不好,我不好。」她把臉埋在他胸前,語氣含糊地說:「我想吐,借我靠一下,我怕我會昏倒。」
他在她頭頂上方微笑,自在地將自己的身體借給她,無視一旁常君惠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過了許久,當那種噁心的感覺漸漸退去之後,靳蝶兒才突然想起,她方才失去了一次逃跑的大好機會,而且這機會一去不復返。
哎,真可惜!
她氣惱地捶胸頓足,只不過她捶的不是自己的胸,而是白玉寒的。
他猛地把她推開,皺起眉頭。
「你為什麼打我?」
她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又看看他,連忙將手收起放到背後,乾笑道:「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抱歉!」都怪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拳頭就對著他的胸口猛捶。
看著她背過身子重重歎了一口氣,他忍不住微笑。
「別灰心,你還是有機會的。」
她聞言,倏地轉過身子。
「你說什麼?」見他但笑不語,又問:「你剛才有說話吧?」
「沒有啊。」
「騙人!」她瞇起雙眼瞧他。「我剛才分明聽到你說什麼……還有機會,那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道:「我們去取玉芙蓉吧。」
三人往房間的路上,她怎麼想怎麼奇怪。
她不可能聽錯的啊,他分明有說那句話,難道說他早就看穿了她想藉機逃跑?
「我分明聽見你剛剛有開口的,對不對?對不對?」她追在白玉寒的後面,不死心地繼續逼問他。
他笑得無邪。
「你問君惠。」
靳蝶兒轉過頭去看常君惠,只見他的唇緩緩吐出「沒有」兩個字。
她沉默了一陣子,最後才開口說:「你們聯合起來騙我!」這是她得出來的結論。「別以為我是傻瓜。」
天啊!她又被這男人耍著玩!而且他自己耍她還嫌不夠過癮,現在又找來一個殺人魔狼狽為奸!
她怎麼這麼倒霉?!從下山到現在,霉事不斷,她是招誰惹誰了,活該被這麼要著玩?
就在她自憐自艾、傷心不已的時侯,卻發現前頭的白玉寒正笑得愉快。
「笑什麼笑?!很好笑嗎?!」語氣不悅到了極點。
她就是想破頭也沒辦法想明白,她在白玉寒或是其他人眼中看來是多麼有趣的丫頭,因此當然也就不會知道他們為什麼可以因為她的一句話或一個反應笑上個老半天。
「笑、笑、笑,就只會笑!」她不悅地瞪著他。「笑死算了!」
對於別人的笑,她已經忍受到了極點。她從來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他卻總是自顧自地笑得這麼開心,這讓她覺得很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