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方潔

    「等一等，顏同學。」他居然握住她的手，大力一拉，活生生把她「扯」了回來。「反正還有位子，你就順便一塊坐吧？」

    她瞪著他的手，像是上面有什麼細菌一樣的快速甩開。

    「不了，謝謝。我自己走路去就行了。」語畢，她再度轉身就走，但也再一次被他給拉了回來。

    她微怒的甩開他的手。

    「你不知道這麼拉很痛嗎?」敢情他是記恨昨天她在那麼多人面前給他難堪，所以存心要來報復她的嗎？

    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那雙眸子展現前所未有的真誠，好像他真的為此感到抱歉？

    「大清早就生氣不太好喔，玉兒。」顛沛元和顏涼春終於走到他們前面。「安人，你認識我女兒？我怎麼不曉得？」唐安人看著她賭氣的側臉，執意不肯看他。他微微一笑，說：「我們認識不久，不過對彼此的印象都不錯。」

    顏弄玉聞言倏地回頭，瞪大了眼看他。

    天啊！這人不只沒品，還練就一身睜眼說瞎話的真功夫啊？真是教她大開眼界。

    「誰對你的印象不錯？」她皺眉。「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

    「沒有啊！」他笑得燦爛。「昨天我們不是聊得很愉快嗎？你還在我家待了一陣子呢！」

    咦？咦咦咦？她拚命的瞪大眼珠，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如果她再把眼珠子瞪大，就快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無疑的，她並沒有罹患重聽症，所以不可能聽錯他說的話，而不幸的，她更沒有任何會導致失憶，或是記憶片斷遺失的疾病在身，所以這只能得到一個結論：這男人是個瘋子。

    「我們哪時侯聊得很愉快過了？」她忍不住連珠炮似的一古腦兒發洩心中的不滿。「我和你說過的話十根手指頭就可以數得出來，而且我昨天根本連你家的門都沒踏進去！」

    顏弄玉有一種預感，如果她再待下去，遲早會被他氣得血管爆裂，因此她當機立斷決定走為上策。

    「夠了，到此為止。」

    她不想再看他睜眼說瞎話，其實睜眼說瞎話也就算了，問題是他還說的跟真的一樣，說的跟真的一樣就算了，瞧他那表情，好像連他自己都認為那是真的。

    她提著書包沒命的奔跑，一口氣跑到學校，連停下來喘口氣都沒有，直到跑進教室，她才大口大口的吸氣。

    「班長，你怎麼了？」藍翎好奇的走到她的桌邊。「瞧你的樣子，好像是被鬼追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調節自己的呼吸。

    「就是鬼，一個可惡、自大、惹人厭、還說謊說而面不改色的鬼！」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一肚子的氣。

    「你說的這個兒我覺得好熟悉耶。」藍翎笑嘻嘻的問：「是不是我大哥？」

    「就是他！」

    藍翎從旁邊拖了一把椅子在她的旁邊坐下，一手抵著下巴，興味盎然的看著她。

    「班長，你覺得我大哥怎麼樣？」

    顏弄玉奇怪的看她一眼，從書包裡拿出第一堂課的課本準備預習。

    「什麼怎麼樣？」

    「就是你對他的印象怎麼樣嘛！」藍翎笑得賊兮兮的，那笑容和她大哥倒有幾分神似。「比如說，你覺得他……很帥、很英俊啦！很溫柔、很體貼……諸如此類的，你覺得他如何？」

    她將課本翻開，挑了挑眉。「你真的要我說？」

    「那當然了，但是……」藍翎加了一個但書。「要說真話喔，不要假惺惺。」

    「好，真話就是！我覺得他長得很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生，但同時也是我這輩子所見過，最自大、最沒品、最討人厭、最不要臉的人。」顏弄玉一口氣說完，覺得心中的怨氣舒解了大半。

    「呃……」藍翎眨了眨眼。「這就是你對我大哥的印象？」

    「沒錯。」

    「太好了！」藍翎興奮的緊緊握住她的手。「這十二年來，你是我遇到惟一一個和我一樣能洞悉那個傢伙的真面目的人。從我五歲到那個家開始，就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之下，沒有人相信他是個表裡不一的小惡魔。」

    顏弄玉愣愣地看著她興奮的反應，詫異的不知該說什麼。

    他們兄妹兩人這十幾年來到底是怎麼生活的啊？唐安人又是怎麼對待他的親妹妹的？藍翎居然會是這種反應？「班長，我覺得我們一定可以變成好朋友，以後我就叫你小玉，你可以叫我小丸子喔！」

    小丸子……那是什麼東西啊？是魚丸、貢丸，還是人家常說的藍色小藥丸？莫非是外面街上賣的章魚小丸子？

    從小到大就只知道埋首書堆的顏大小姐不曉得小丸子是什麼東西，她從來不看漫畫也不看卡通，自然不知道在櫻桃小丸子這部漫畫裡，小玉和小丸子是好朋友這樣的一項設定。然而，如果這是漫畫的話，她的臉上必定會像小丸子一樣劃滿了陰影和橫線。

    第三章

    如果真要讓顏弄玉發表感言的話，無疑的，唐安人這三個字就是災難和麻煩的代名詞。偏偏這個麻煩如影隨形，怎麼甩也甩不掉。

    當她看見教室外對她招手的唐安人時，她更恨不得能讓自己趕快消失，或是地上有一個洞讓她鑽進去，不用去面對滿教室好奇的同學。

    或許這樣有點鴕鳥心態，可是天知道，她一點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班長，有人找你!」一個好心的同學站在門口大喊。

    她低著頭，避過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快步走到教室外，將他拉到一旁。

    「你有什麼事？」

    她的表情看來很想趕快閃人，不過唐安人當然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

    「沒什麼，來找你聊聊。」

    他神態輕鬆的倚著牆，一點也不覺得三年C班的窗戶伸出來的那一堆頭對他有任何困擾。

    不過，顏弄玉可就不這麼認為了。

    「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她小小聲的說，懊惱的發現全班的人都在好奇的看著他們。

    「我們可以聊的事情可多著呢！」他笑。「比如說，你的興趣、嗜好，或是成長歷程，這不是一般的朋友都會聊的事嗎？」

    朋友？他們才不是朋友！而且她也不想和他當朋友。

    「唐同學，我以為那天在你家我說的夠清楚了，不是嗎？」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禮貌客氣一點。「而且今天早上我也說過了，很抱歉，我對和你做朋友這件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笑望著她，對她的答案不感到意外。

    「這點我相信，你表示的非常清楚了。」

    「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她幾乎要咬牙切齒了。「也許你覺得這樣很有趣，可是卻給我帶來很大的困擾。」

    她就是不懂，學校裡那麼多女孩子，他為什麼偏偏就是要來招惹她？難道玩弄別人真的那麼有趣嗎？就算他以此為樂好了，可是為什麼該死的偏偏是她？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看見她的反應，他更覺得有趣。

    「顏同學，我只是想和你當個普通朋友而已，沒有其它企圖，你有需要這麼排斥嗎?」說真的，這樣死皮賴臉的對一個女孩死纏賴打的經驗，對他而言，還是打從娘胎出生以來的頭一遭。

    照道理來說，以他的個性應該是不屑做這種沒格調的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她這樣愈是抗拒排斥的態度，只讓他更想接近她，瞭解她，而且更加下定勢在必得的決心。

    「我也說過了，我沒有興趣。」她覺得頭好痛，這個男人是聽不懂國語還是聽不懂人話。「你為什麼不去找別人，偏偏要來找我？」

    「這很難想明白嗎？當然是因為我對你有興趣。」顏弄玉瞪著他，表情難看的說。

    基本上，對一個人有興趣是一個非常廣泛的用詞，隨便怎麼解釋都可以有十種以上的解讀，而對她來講，她的解讀是：我對逗著你玩非常有興趣。

    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惹上大麻煩了。

    「我會再來的。」

    他揮揮手，瀟灑的轉身離開。

    ***

    「所以，你就躲到這裡來了？」顛沛元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口。「其實你也不要太拒人於千里之外，唐安人是我班上的學生，他是個不錯的孩子。我不是不明理的父親，青少年嘛，交交異性朋友沒什麼不可以的。」

    「可是我不想啊。」她翻了翻白眼。「就算要交，也不會是他。」

    顏沛元打量著女兒臉上的表情，一會兒之後才說：「別太快下定論了，畢竟你和他認識不深，怎麼把人家想成那麼壞呢？」

    她張口想要反駁：不是我把他想得壞，而是他根本就很壞！然而她還來不及開口，上課鍾就響了。

    「回去上課吧！」顏沛元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教科書。「客觀一點的看他，你會發現他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是嗎？

    她心裡雖然懷疑，但並沒有問出口，乖乖地回自己的教室上課。

    或許她是對他有些偏見沒錯，可是誰教他第一次見面的時侯那麼無禮呢？人家都說了，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況且以他之後的表現看來，她根本就沒想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