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簡瓔
雪果看著那張制式的表格,被動的拿了起來。
這確實是一份正式的離婚協議書,裡面有她和聶權赫的名字,言明他們因私人因素無法繼續這段婚姻,而男方給付女方一億元的贍養費,從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千,而一億元的支票就夾在協議書上。
「這是真的嗎?」她驟然心驚膽跳的看著聶權赫,就見他點了頭,她的心彷彿被投下一顆原子彈。
「什麼是私人因素?」雪果臉上的血色褪盡。事實擺在眼前,她無法再認為這是開玩笑了,因為,權赫用一種奇特而疏淡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這個妻子是陌生人。
「我有了別的女人。」他說。
他的直接刺痛了她的心,腦中轟然巨響,她好像不能思考,也好像快昏倒了。
這情節好熟悉,跟當初黃尉庭變心時一模一樣,也是令她措手不及,不過至少他比黃尉庭有種,敢當面向她提離婚。
她的天地在一夕間變了,她沒有哭,淚水沉潛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心如刀割的看著他,奇怪他怎麼可以那麼無情,奇怪他們之間的感情對他而言到底算什麼,只是一場兒戲嗎?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直勾勾的望著他,愛和恨已經分不清楚了,她的心好像在滴血,又好像已經流乾了血。
「上個月。」
她點點頭,明瞭了。
原來他的閃電方式是種慣性,閃電追求她,閃電與她結婚,現在則在她出國期間閃電交了女朋友,又閃電決定女朋友將取代她,隨後要閃電和她離婚。
她不會苦纏,從黃尉庭身上她明白到,對一個已經對她失去愛意的男人而言,苦纏只會令他厭惡。
「你很大方。」她拿起那張天文數字的支票,一顆心不勝寒瑟。「謝謝你。」
她在女方下款處簽了自己的名字,把支票放進包包裡,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會議室。如果她知道飛回來等著她的是這個,那麼她情願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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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有回到這間公寓了,雪果睡了很久,卻睡不安穩,原本熟悉的枕頭早已變得陌生,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將這間公寓當成未來要送給兒女的禮物,沒想到現在卻變成她的避風港。
她真的已經和他離婚了嗎?
為什麼這一切那麼不真實?沒有冗長的過程,也沒有哭鬧的場面,她接受了他變心的事實,變回單身女郎。
如果他們之間有個孩子就好了,孩子可以彌補一切的不足,也可以代替她陪伴他,或許有個孩子,她老早在家裡做個全職媽媽,他也就不會變心了。
想到這裡,淚水滑出了她的眼眶。
就這樣,在這個失婚的首夜,她的枕頭濕了又濕,她的心絞痛無比,每當回想起他們之間共有的甜蜜,她的五臟六腑就會引起一陣陣無法抑制的痙攣,她的身軀在棉被裡輕顫,她的唇被她自己咬出血痕,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恍恍惚惚的醒來,看到窗已大白,天亮了。
她勉強自己起床,梳洗過後,或許是睡了一覺讓她的心境澄明瞭些,她告訴自己,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不相信他會輕易變心,數不清的夜晚,他們訴說著未來,他怎麼可能抹煞那一切?
想到這裡,她忽然又有精神了,她要去證實他是真的變心了,如果她證實了,她才要相信這一切。
於是她跑去跟蹤聶權赫,第一天一無斬獲,因為她根本等不到他的人,打聽的結果,他沒來公司。
可是第二天,她在一星大樓前看到了一個令她永生難忘的畫面。
夜晚八點多,聶權赫擁著一名冶艷的女子走出旋轉玻璃門,他不停的跟女子調情,手擱在她的水蛇腰上,還不顧人來人往的硬是要吻她的臉頰,她笑著躲開,還下依的槌了槌他的胸膛。
稍後,有部車來接他們,他們相擁著上車了。
坐在對面車裡的雪果看著那一幕,她完全崩潰,
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身材也玲瓏有致,迷你裙下是雙會令男人迷醉的長腿,低胸打扮則深具女人味。
她閉了閉眼,感覺心無以名狀的痛。
原來他喜歡這一型的女人,原來他們已經進展到那麼熟稔的地步了,為什麼她都遲頓的沒發覺到?為什麼做了一次愛情的傻瓜還不夠,要做第二次?
她不死心,一連跟了五天,親眼看到他天天和那名女子出雙入對,幾乎是形影不離,他帶著那女子入住一問非常高級的住宅大樓,也不回家裡。
她付了筆錢打聽的結果,那名女子是他的文書秘書,叫吳珊蓓。
事實再一次蹂躪了她的心,她蒼涼而沉痛的想,為什麼他要玩弄她的感情?她的命運是不是被詛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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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果如行屍走肉般的過了好幾天,她關掉手機,也拔掉電話線,蓄意不和外界聯絡。
她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發呆,如果累了,就再睡。
不知道過了幾天,有人在重拍她的大門,因為她那壞掉的電鈴依然還沒修好。
「雪果,你開門,是媽媽!」尤紹真不停在外面喊叫。
她無精打采的起身,拉開了大門,看到不止她母親,連她繼父侯宏興都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
尤紹真看著女兒一臉蒼白,心疼她披頭散髮的模樣。「郭先生打電話給我,他什麼都告訴我們了。」
雪果動了動嘴唇,看起來好像在笑,卻又不是笑。
原來世上還有人關心她,彥琦比那個曾令她深愛的男人還重情義。
她忽然嘔吐起來,尤紹真連忙扶她到洗手間去。「怎麼了?你怎麼了?」
吐完,她搖了搖頭。「腸胃不舒服……」
她什麼都沒吃居然也會想吐,真是稀奇。
如果這是孕吐就好了,或許可以挽回她逝去的婚姻,不過這想法太可笑了,要用孩子留住一個不再愛她的男人,這不是她孟雪果會做的事。
「雪果,你跟我們回去住幾天好不好?」尤紹真看她無緣無故又發起呆來,內心非常忐忑不安。「媽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去住方便嗎?」雖然相認之後,她和繼父、弟妹都培養了深厚的感情,可是畢竟要住在一起是另一件事。
尤紹真忙不迭的點頭。「方便!當然方便!這也是你侯叔叔的意思。」
「那好。」她點了點頭。「我去收拾幾件衣服。」
她也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因為她不想再胡思亂想,不想再為他流淚,也不想給自己可能做出傻事的空間,離開這個傷心地對她而言或許是最好的。
第十章
尤紹真的丈夫侯宏興在桃園郊區開了間向陽花海農場,搭上花草流行的風潮,供西餐也供飲料咖啡,一片薰衣草田吸引了大批人潮,因此每逢假日,遊客都多到要額外請工讀生才足以應付。
時間已經是四個月後了,雪果把自己當藏鏡人藏了許久,總算在春暖花開之際露了臉。
她向旅行社請了長假,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歸隊,兩段感情都因工作關係而葬送,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繼續當領隊的熱情。
「姊,這是三桌客人的迷迭香烤羊排套餐!」
雪琳在吧檯後對她喊,今天人手不夠,她圍起圍裙充當工讀生,試著命令自己調整心情,不想自己再如喪考妣的過下去了。
她好想找回過去那個自己,那個帶團帶得樂在其中的自己,那個會和每個人開玩笑的自己……
「露台區客人的點餐單。」她把套餐送過去之後,又去替新來的客人點餐。
「這是五號桌的兩杯榛果熱咖啡。」說兩杯,雪琳送上吧檯的托盤裡卻是三杯熱咖啡,她巧笑倩兮的說:「另外那杯是為你做的,趁熱快喝吧!」
雪果感動的看著妹妹。這段日子如果不是有家人的陪伴,她一定撐不過來。
「雪果,累了就休息,不要硬撐知道嗎?」侯宏興看她忙得起勁,忍不住走過來叮嚀她。
「我不累,侯叔叔!」她回頭對繼父一笑,驀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笑了。
她原本只想到這裡住幾天,沒想到卻一住住了四個多月,這裡環境適合養病,她沒有身體上的病,但心卻破了個大洞,目前尚在痊癒中。
不過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再無法接受的事實都已經發生了,她現在還沒辦法做到完全遺忘,但假以時日,她相信自己會像浴火鳳凰一樣,重新再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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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肯走出來見人了。」郭彥琦看起來很高興,就如同他是他口中的「她」的家人似的。
聶宅的庭園裡,花木扶疏,高大的椰子樹迎風搖曳,一個男人背著陽光坐在籐椅中,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聆聽著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