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樂清平
「你真的確信這種逆來順受能拴住他的心?」
「我不知道,我只負責愛他。嫉妒心是一種獨佔欲,可是世事往往不盡如人意,又何必說出來讓他也苦?也許會因為太在乎反而失去呢?內心的惡魔由自己來壓制就好。」她站起身,微微頷首,走了開去。
嫉妒是惡魔嗎?是愛情中必須消滅的東西嗎?
齊瑋沉思,感覺內心一直堅持的觀點開始被外界顛覆,這女孩的說辭和葉柔說的有些相似,說對,苦的是自己,說錯,似乎也有她的道理在。
她到底應該相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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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司霖從辦公桌的文件山中爬出來,伸了個懶腰,呼出一口氣,起身來到敞開的窗戶前,探了探頭,天色陰沉沉的,雨點淅瀝而下,透著絲絲涼意。
不曉得齊瑋放學了沒?她向來不愛帶雨具出門,伯麻煩,寧願淋雨回家,好幾次因此感冒,他還是打個電話給她,如果還沒走的話,他就去接她,順便吃阿姨煮的愛心晚餐。
一思及此,他疲憊的臉上泛起笑容,正打算伸手關窗,目光一瞥,被樓下定定站立的身影所吸引;那個人正抬頭看向他的窗,不知看了多久,如一尊不會移動的雕像,連雨也撼動不了他分毫。
「亦凱?」因為距離有些遠,他不太敢肯定,連忙關了窗,跟秘書交代一聲,就直奔電梯下樓。
凌司霖驚悸的看見孟亦凱挺拔的身子站在公司大樓前方,癡癡的抬頭仰望他辦公室的那片窗,不知維持這樣的姿勢有多長時間了。「亦凱?果然是你,你站這裡多久了?找我有事嗎?」他只穿了一件咖啡色羊毛衫,厚外套搭在手臂上,在秋末寒氣逼人的雨中顯然沒有一點用處。
孟亦凱這才發覺有人呼喚似的,慢慢的把頭轉向凌司霖的方向,高傲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神迷濛,頭髮向下滴著水。「小霖。」他的聲音是喜悅的。
「你來多久了?有什麼事嗎?」
「我只是很想見你而已,就……來了。」
「想見我為什麼不上去?像傻子似的淋雨很浪漫嗎?你……你怎麼了?」凌司霖注意到他的臉色白得嚇人。
孟亦凱雙眼在看他,卻沒有焦距,喃喃的說:「你不會想見到我的……」
凌司霖衝上前一步,剛好接住孟亦凱頹然軟下的身軀。
「亦凱?喂,你怎麼了?亦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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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亦凱病倒了,發燒到攝氏三十九度半,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的,面色潮紅,嘴唇卻是白的。因為他堅持不去看醫生,凌司霖只好把醫生請到家裡來。
孟亦凱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一隻手吊著點滴。
「你閉上眼睡一會兒。」凌司霖拿起他換下的濕衣服要拿去給傭人洗,卻發現衣服濕得過分,簡直像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他心念一轉,又拿起孟亦凱的鞋,鞋裡都可以倒出水來。「你掉進水裡了?」
孟亦凱點頭。
「你怎麼會掉進水裡?」他腦子有病啊?這種天氣不是游泳的好時機吧,而且掉進水裡不趕緊換衣服,還到處亂跑,是不懂還是故意?
孟亦凱不答反問:「為什麼帶我到你家裡?」
「很奇怪嗎?你離鄉在外,現在生了病,旅店裡有誰會照顧你?不過你不要誤會,我只把你當作我的普通朋友,沒有其他的。」
「我不會誤會。」孟亦凱閉上了眼,「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的心裡從來只有一個人。」只可惜那個人不是他。
「你從哪兒學來的古詩?不錯嘛。」跟他一比,另一個純種華人襲瀲灩應該去撞牆。
孟亦凱沒有回答,似乎專心在睡覺;凌司霖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最後仍然選擇什麼都不說,抱著濕衣服離開客房。
他一離去,孟亦凱的嘴角隨即漾開一絲蒼白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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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出房門,凌司霖就眼尖的看到兩顆偷窺的腦袋從拐角處斜斜的伸出。
「爸,媽,你們很閒嗎?爸,如果你的病好了的話,請穿好衣服和媽一起去公司打拼,免得把你們的兒子我操到吐血,我馬上要考試了。」
「呃……」做爸爸的傻笑兩聲,配合的做出難受暈眩的樣子,直往老婆懷裡倚去,呻吟著:「不好了,老婆,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的頭好暈!」
「不暈的是小狗。」凌司霖沒好氣的說。
「老婆……」做老公的委屈的在嬌妻的懷中磨蹭著,「我們的兒子凶我,我好命苦……以後我們不要指望他孝順,我們倆相依為命住養老院,反正他會併吞公司,不給我們留下一毛錢……」
凌司霖聽得差點跌倒,齊瑋常說他喜歡演戲博取同情,她應該看看他老爹!
「好了,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小霖霖,你給我回來,你罵你老爹是狗,你不就是狗兒子?還有你,兒子很辛苦耶,你沒事就喜歡玩他,弄得他也一樣不正常,你放心吧,我們兒子有小瑋瑋管著,不敢不孝順……只不過他從小在齊家的時間比在自己家多,將來也許會入贅……」
「媽!」
「老婆!」父子倆這會兒倒默契十足的同時抗議。
「我隨便說說而已。」莊羽仙敲了敲老公的頭,「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把你那副騙人的苦瓜臉收起來,你忘了自己急急忙忙的衝下床是為了誰?」
「啊,對了!」終於想起正題,凌樹胤這才萬分不捨地把頭挪離老婆的香軀,如臨大敵的問:「你帶回家來的同學是不是……那個男孩子?」
「哪個?」凌司霖不解的問道,眼神溜向母親。
「就是……愛慕你的那個。」
「你說什麼我不懂!」眼睛開始瞪著母親。
莊羽仙拍了拍老公的頭,像在拍小狗,說道:「你爸爸向來扮豬吃老虎,公司家裡大大小小的事他哪一件不知道?我先聲明,問諜絕對不是我。」
凌司霖看向爸爸,承認道:「沒錯,是他。他生病了,不管怎麼樣,他畢竟是為我來的,我不能不聞不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我的朋友,我相信自己能處理好這件事。」
「你確定沒有麻煩?」
凌司霖聳聳肩,「我只做我認為應該做的事,麻煩不麻煩是以後的事。」
凌樹胤嘴角隱藏著讚許的笑容,用聽起來沒什麼誠意的口吻說:「那也只好隨你了,爸爸媽媽永遠做你堅實的後盾,自己解決不了的時候,別忘了你沒什麼用的老爸。」說完還對兒子眨眨眼睛。
凌司霖當然不會把這番話當笑話聽,也對爸爸眨眨眼。「套句前人的話--最沒用的人往往是最有用的人,這句話用在你身上正合適。謝啦,老爹!」
「不客氣。還有,我猜你還沒把這件事告訴小瑋吧?」
「還沒。」
「那就好,免得我們重複工作,你勤勞的爸媽已經通知小瑋過來了,你現在到門口去,正好能迎接她。」
「對啊對啊!這麼大的事怎麼可以不告訴女朋友?畢竟情敵登堂入室,她心裡要有個底才行吧。」莊羽仙也在一旁幫腔。
凌司霖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對天才父母,說的好聽,是想看熱鬧吧?玩自己的兒子玩到不擇手段!他哼了一聲,「沒這麼嚴重,瑋不是不講理的女孩子,我也正要找她問些事情,你們如果太閒了,可以把我帶回來的報表合計一下,明天下午有個會要開。」凌司霖三言兩語嚇得父親「草」容失色。
「仙仙,我想回房了,現在小霖霖的事情沒問題了,我突然覺得好虛弱,頭昏眼花的,這麼個廢人不摔倒就萬幸了,還能看什麼報表呢?唉!」開玩笑,他是個病人耶!平日等吃等喝當米蟲才是正當工作,怎麼可以撈過界?
「你老爹的身子虛,抵抗力差,天一冷更是雪上加霜,沒人盯著不行,這幾天就辛苦你了,乖兒子。」開玩笑!一年到頭都是她在做牛做馬,不乘機放個假怎麼對得起自己?反正公司遲早是他的,玩倒了也不關她的事。
兩口子互相扶持著,就像後頭有人逼他們上吊一樣逃得飛快。
凌司霖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搖搖頭,有這種活寶父母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霖,你幹嘛呆站著搖頭晃腦?」齊瑋一進門就看見他抱著一堆衣服,傻子似的站著不動,她把傘放在鞋櫃,走近他,「我按了半天門鈴,你都沒聽見嗎?」多虧有小女傭來為她開門。
「我在哀歎自己的悲慘身世。」凌司霖把衣服交給小女傭,並交代幾句,然後拉著齊瑋的手進了自己的房間。
「幹什麼?凌伯伯親自打電話來我家,說你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說,什麼事?」齊瑋任他把自己按到椅子上坐好,再看著他跑進浴室,「難得你今天不用加班,我好幾天不見你了,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