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桑熙媛
反而是龍欣，他那個淘氣小妹，居然敢背叛他！就算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也應該把他這個哥哥放在前面吧！
居然連一聲都不吭地就跟著卓天宇跑掉了！到底她眼裡還有沒有他這個哥哥啊？看來她是皮癢了，背叛了天影，又背叛了他，實在是太久沒有被他和天影修理了。
他氣呼呼地想著，忍不住睡意襲來，便睡著了。
突然，鼻尖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輕輕地搔弄著，龍曦不能控制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哈哈！」身邊傳來如銀鈴般的笑聲。
「是誰？」龍曦猛地坐起來。
是誰都跑到他身邊了，他居然沒有察覺？都怪這讓人慵懶的陽光，把他的敏銳都曬昏了。
「是我啦！」卓天熙大笑，一雙漂亮的眼睛笑成彎月狀。
「原來是你，嚇了我一跳。」龍曦看到她笑得好不燦爛的樣子，不禁長吁一口氣。
「你怎麼在這裡睡覺？」卓天熙轉過頭看他。
「不好嗎？」他挑眉。
「也不是不好啦，只是很奇怪。」她不解地看著他，「人家都躲到太陽傘下面，只有你一個人待在這裡讓太陽曬。」
「我喜歡曬太陽。」他簡單地回答。他跟天影都很喜歡曬太陽，在黑暗裡待得久了，太陽讓他們有溫暖的感覺。
「你不怕曬黑了嗎？」
「黑一點不好嗎？」他笑起來，「男人要黑一點才帥嘛！」
她看到他驕傲的表情，忍不住撇嘴。
不過，說實話，他還真的滿帥的，和她大學裡的男同學完全不同。那些脂粉味濃重的男孩子，比不上他小麥色的肌膚，和身上屬於陽光的味道。
雖然只見過兩次，但卓天熙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喜歡他。
「你的傷好了嗎？」卓天熙看看他依然包裹著繃帶的胳膊。
「快好了。」他笑笑，「對了，你的手絹我放在家裡，改天還給你。」
「好啊，沒關係。」她笑得很燦爛。
龍曦很喜歡她的笑容，因為看起來很單純、很動人。在黑道見過那麼多的黑暗與陰險，她的笑容讓他覺得格外舒服。
「對了，我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龍曦突然說。
「是嗎？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卓天熙突然想到。
「是啊。」龍曦笑起來，「我叫龍曦，你呢？」
「咦？你叫龍曦，跟我的名字很像，我叫天熙。」卓天熙驚喜地發現。但她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姓，她不想別人知道她是卓家大小姐，免得又沒得做朋友；不過好在龍曦也沒怎麼在意。
「真的哦，龍曦，天熙。」龍曦重複念著。「不過我是晨曦的曦，你的呢？」
「你是晨曦的曦，我則是康熙的熙。」卓天熙笑道。
「哦。不錯，滿好聽的。」龍曦點點頭。「說起來我們還是滿有緣分的，居然今天又在這裡遇見。」
「是啊，是很有緣，我還要謝謝你那天的英雄救美。」卓天熙調皮地說。
「英雄救美？」龍曦挑起眉毛，「你的意思是說，我是英雄，你是美人？」
「那是當然。」卓天熙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難道你認為我不夠格做美女嗎？」她揚著頭，一副傲視天下的模樣。
「當然夠格……」龍曦笑了起來。原來有自大傾向的女人，不僅僅是他老妹一個啊！
看著她可愛的樣子，他心頭一暖，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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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要做治療，好嗎？我累了，只想休息一下。」卓天影躺在睡椅上，閉上眼睛。
他是卓天宇嗎？他真的是卓天宇嗎？
夏若晴坐在他身邊凝視著，這張臉看起來跟從前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英俊帥氣。
真的是因為精神分裂症的關係嗎？其實在她跟他相愛的一個月來，他真的跟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現在的他，雖然外表上看起來很堅強，但她卻越來越能感覺到他的敏感和脆弱；他常常喜歡把頭埋進她的懷裡，像是想逃避這世上的一切事物，想把一切全都忘記。而且他很容易驚醒、疲倦；每次他來這裡，都是躺下就睡著，但不到半個小時便醒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把自己逼得那麼緊，以前他一來到這裡，就嘰哩呱啦地跟她講個不停，也不管她愛聽不愛聽，但最近他很少跟她說什麼，只是喜歡抱著她，像是在汲取她的溫柔。
天宇，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她的呼吸拂在他的臉上，弄得他癢癢的。
卓天影忍不住伸出手，撫上她溫暖的臉頰。
那寬闊的指間，有著一陣淡淡的煙草清香。
煙草？夏若晴猛然張大眼睛。
在她記憶裡，天宇是從來不會抽煙的，那這煙草味道又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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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哪裡？」龍欣跟不上卓天宇的腳步，只能一路小跑步。
「去我媽媽原來住的那個鄉下。」卓天宇堅定地走著。
「我們又不認識那裡的人。」龍欣不禁納悶。
「但總會有人認識我。」卓天宇轉過頭來，「別忘記，我有一張跟天影一樣的臉。」
「嗯？」龍欣楞住了。
然而十二年前的事，還有幾個人能夠記得？
能記得的人大部分已經去世，卓天宇能查到的線索，簡直少得可憐。只有村邊的老伯伯看到他的樣子，記起了卓天影小時候的樣子，便帶他們來到久未有人出入的老屋。
推開門，一屋子的灰塵腐味撲鼻而來，整個房子又黑又暗，卓天宇不能想像，這居然是天影跟母親住過的地方，想想他所居住的那個家，再看看這裡，實在是有著天壤之別。
因為久未有人居住，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土，只能勉強分辨原來的樣子。
卓天宇撫去那厚厚的灰塵，露出一個破舊的衣櫃，櫃子裡面的衣服都已經被老鼠咬破，只有一個蓋得緊緊的鐵罐，孤零零地放置在衣櫃的一角。
卓天宇把它拿出來，慢慢地打開。
一股濃重發霉的味道撲鼻而來。
龍欣摀住鼻子，躲到一邊去。
卓天宇沒有躲，一打開生銹的蓋子，盒子裡露出一迭紙及幾張照片。
卓天宇拿起照片，雖是舊時的黑白照片，儘管已經發黃，但依稀能辨別出相片裡人的模樣。
第一張是一位老婦人，抱著一個小男孩，看起來應該是外婆與天影。那時天影應該還很小，看起來剛剛會走路的樣子，張大著嘴巴，笑得很開心；也許這是天影二十多年來，笑得最燦爛的一次吧！
第二張破了一半，但還能看得到是一個女人，她梳著長長的辮子，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起來溫柔而動人。
媽媽！
卓天宇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想到了她，彷彿是下意識的，她的樣子就跳入了腦海裡，四歲之前的事，他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但在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突然有了些模糊的影子。
第三張外婆跟媽媽都坐在椅子上，天影站在後面，那時的他，緊皺著眉頭，陰沉的雙眼注視著鏡頭。照片的下面，有一行小字──卓天影九歲留念。那個時候的天影，剪了一個傻傻的平頭，穿著一件過大的舊襯衫，褲子上面髒髒的，而且還光著腳。
卓天宇看到這裡，幾乎再也看不下去了，同樣是卓家的兒子，他九歲的時候，父母給他開了個生日Party，家裡來了許多客人，而且還有一個三層大蛋糕。
這是什麼樣的天差地別，這是什麼樣的難過！
外婆跟媽媽那時候看來已經病得很重了，外婆坐在椅子上，連腰都挺不直；媽媽更是蓬頭垢面、眼神渙散……
看到這些，卓天宇的心裡也忍不住泛起一陣陣的疼痛……
放下照片，下面有幾張紙。
打開第一張，是這間房子的地契。
第二張，居然是一張出生證明。
卓天宇連忙拿過來細看。
上面是某某醫院婦產科開據，時間是二十四年前。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
母親：趙心蕊，父親：卓越陽；出生時間：西元一九七九年七月二十六日清晨六點十七分；出生嬰兒：雙胞胎──大兒子：卓天宇，體重2700克；二兒子：卓天影，體重2600克。經檢驗，呼吸情況良好，生命跡象完整，母子平安。記錄血樣：卓天宇A型，卓天影A型……
下面還有他們兩個人的小手印和小腳印。
直到這一刻，卓天宇才真的相信，原來，他真的不是卓家媽媽親生的，他與卓天影一樣，都是照片裡這個已經瘋狂的女人的兒子。
卓天宇拿起那張已經破舊的照片，眼淚模糊了視線。
「媽……我來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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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海堤上只剩下卓天宇和龍欣兩人。
整個世界籠罩在晚霞裡，幾乎變了一種姿態，海水拍著礁石，像是媽媽小時候輕輕哼唱的曲子，有著魅惑人心的美麗，夕陽在海岸線上一點一點地拉扯著，彷彿也不願意離開這個燦爛的世界，將他們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