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子心
「我沒有!我沒有!」迎著他的眸光,玉燕頻頻搖頭,過了許久,她突然一歎。「也許是……也許是吧!也許真的我……」
她突然低下臉來,用沒受傷的一手掏出懷中的一包藥,往嘴裡一塞。
禹鈞堯一怔,上前想搶下,但已太遲,她已將藥全數吞下。
「你不知道姊姊對我多重要?」毒效很快隨著血液運行,在全身竄散開來,玉燕的鼻腔淌出了鮮紅的血液。「媽媽對我們不好,一直都是姊姊在照顧著我,如果當年不離開這裡,跟著外婆一同生活,或許我們能過得很好;要是姊姊沒有遇到你的話,我們或許會過得更好,我們能……」
「喂,閻羅,快找醫生!」禹鈞堯昂首大喊。
玉燕陡地抬起一手,抓住他的。「太遲了,不用了……我真的沒有殺外婆……」
說完,她的頭一斜,倒地不起。
「她服毒。」禹鈞堯抬臉望著衝過來的閻羅和阿飛。
閻羅蹲了下來,看著她毒發的狀況,抓起她的手腕,往脈動一按。
阿飛也跟著蹲下,但他較衝動。「老闆,這、這……這毒發的狀況看起來很像是老爺子特製的獨門秘方。」
禹鈞堯一聽,眸光刷地拉向閻羅,滿臉不可置信。
閻羅這下也給搞糊塗了,一時沉默,不知該如何應答。
「閻羅,這……」看著他臉上困惑的表情,禹鈞堯的腦中突地閃過一道黠光,當影像越來越晰明,他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閻羅,這藥除了你,還有誰的身上會有?」
閻羅抬起臉來先睨了他一記,再看看阿飛。
「紫……紫蘿!」閻羅和阿飛異口同聲。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是紫蘿!?」阿飛否定。
「玉燕說她沒有殺阿梅嬸。」禹鈞堯說。
如果玉燕沒殺阿梅嬸,而殺了阿梅嬸的人是紫蘿,那麼事情的前因後果就能兜得起來。
阿飛明明在整個大宅裡裝了多處針孔攝影機,獨獨遺漏阿梅嬸被殺時的路徑,而紫蘿知道針孔的裝設位置,所以……
「是的,但……」閻羅也不能相信。
「她沒必要騙我們。」禹鈞堯很急,一轉身,急忙往樹林外沖。
閻羅和阿飛跟上他的腳步。
「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為什麼,但她是在何時進入你父親的門下?」現在他恨不得能長出一對翅膀,馬上飛到舒晴的身邊。
「就在……」閻羅說著,心咚地一跳,是他初到英國的那年,也是與禹鈞堯初識的那年。
也就是說,紫蘿當年會投入他父親的門下,是因為經過縝密調查和精心計畫,為求有朝一日能順利接近禹鈞堯,才繞個大圈,從他身旁好友下手?
天!若真是如此,那麼……
她的心思未免過於細密!?但是,又是為何要這麼做?
「或許她和玉燕的想法是相同的,她們都以為顧筱玫的死,是因為我變心交了新的女友。」
奔出樹林,跑過花房和花圃,禹鈞堯直接跑向車庫。
在見到車子時,他才想起車鑰匙放在臥房的小几上,忍不住的低咒了聲,正當他懊惱得想要狠扁自己一頓時,吱呀一聲,閻羅剛好將車子煞在他的眼前。
「快上車!」他在車子裡對他喊。
禹鈞堯毫不猶豫地坐上車。「你說,她會不會對舒晴不利?」
車子像利箭一樣的急射而出,閻羅撇撇嘴,眸光森冷。「我才不管她會不會對誰不利,我只想說,她死定了!」
敢利用他閻氏一族,還一臥底就是數年。
「我才不管她死不死,我在乎的是舒晴的安危!」禹鈞堯氣憤地大喊,狠狠地搥了車窗一記。
「喂,你別把我的車子打壞了。」閻羅想都沒想地說,目前只要能阻止他對車子施暴,他願意做任何事。「你放心,我幫你打個電話,只要那個女人在舒晴身邊,我想紫蘿並沒那麼容易能對舒晴下手!」
是的,他曾試過賈以婕的身手,那個女人悍得很。
「誰?」
「賈以婕。」閻羅說著,邊掏出手機撥號,話機一通──
「喂,妳現在在哪裡?」他問,然後沉默了許久,臉色漸趨難看。「妳這個女人,沒事跑出去幹嘛?不會看緊妳的好朋友嗎?妳不怕她被殺了嗎?妳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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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婕說肚子餓,想出去買燒餅豆漿,舒晴在恍惚的睡夢中被她吵醒,然後看著她穿上外套出門,就再也睡不著。
坐在床上,她拿著選台器,看著電視螢幕跳過一台又一台,然後無聊地轉過臉去,看著站在一旁,與她同樣已無睡意的紫蘿。
「紫蘿,要不要聊聊?」舒晴關掉電視,打了個呵欠。
「聊什麼?」紫蘿的嘴角微彎,笑著拉開好看的弧度。
「說說妳的工作,阿飛跟妳一直以來都是搭檔嗎?」以舒晴的觀察,阿飛和她似乎默契挺好。
「這有什麼好聊的?」紫蘿睨了她一眼,緩收起笑容。「妳要不要來杯熱茶?」她改走往廚房。
「好呀!」看著她走進廚房,舒晴乾脆下床,跟上她的腳步。
小小的套房中,坪數不大,走幾步就能到廚房。
紫蘿倒了兩杯水,將其中一杯遞給舒晴。
「謝謝。」舒晴接手喝了一口。「對了,妳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字還沒來得及說,她的脖子突然一緊,一條白色的綢巾霎時套上她的頸子,死命地往後拉扯。
「咳、咳……」舒晴死命地掙扎,睜著不可置信、惶恐的眼瞳。
「妳別怪我,其實我並不是那麼討厭妳,不過,錯就錯在妳愛錯了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不該愛妳!」
她的身後傳來紫蘿的聲音,紫蘿的雙手憤力一拉,舒晴感到眼前漸趨昏暗。
「為……為什麼?」舒晴幾乎是用盡了氣力,才擠出這幾個字,耳畔飄來清晰、偏執、激亢的笑聲。
「好吧!為了讓妳能死得瞑目,我就告訴妳好了。因為妳的男人害死了我深愛的女人,他讓我生不如死,所以我也要他嘗嘗這種滋味,我要讓他在孤獨寂寞中,永遠自責、悔恨。」
「妳……」舒晴再也吐不出聲音來,漸漸稀薄的進氣,讓她的腦海開始變得昏沉黑暗。
「我要禹鈞堯痛苦,從筱玫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立下志願。我用了多年的時間精心計畫,終於讓我等到了報復的機會,其實我可以一刀殺了他,但我發覺這樣做太便宜他,太簡單了!
我的滲透、我的偽裝、我的殺機,為的是什麼?」她揚聲大笑,笑得很瘋狂。「我要讓他體會失去真愛時椎心泣血的痛,現在我發覺,他真的很愛妳,所以我想,如果殺了妳,他應該會更痛苦,這種痛不知能不能讓他悔恨終生……」
紫蘿的手勁毫不遲疑地加重,淒厲的笑聲迴盪在空氣之中,一聲聲、一陣陣,哀戚得如催命的鬼魅。
終於,當舒晴胸腔中的最後一點空氣被掏盡、當無邊的黑暗籠罩著她、當她的身子如虛軟無骨的布娃娃一樣的滑下,門被人重重地由外往裡撞開──
一道銀光閃過,血在她的眼前爆散開來。
尖叫聲、呼救聲,吵得她無法安眠,還有一個緊緊抱著她的男人,嘴裡不斷、不斷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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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禹家大宅的玻璃溫室花房中
「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舒晴站在幾盆蘭花前,昂首問著站在身邊的禹鈞堯。
他打算捐出禹家大宅,讓政府以古跡接收。
「是的。」他一手摟著她的肩,側過臉來親親她的臉。「不管這裡曾經有過好的、不好的回憶,我希望能從此過去,就從捐出這裡的這一刻起。」
「你問過你父親嗎?他老人家也同意嗎?」這可是禹家的祖厝耶!
他摟著她,端開她手裡的蘭花。「他老人家沒意見。」
祭祖,在哪兒都一樣的,何況,清明節時也可上墳去呀!而且,留下這宅子對親生的兒子來說,有個抹不去的陰影,兩者相較,他當然選擇捐出。
看出他眼裡的陰霾,舒晴伸來一手,握緊他的。
「其實我覺得,愛不應該是那麼偏執的!」
她能死裡逃生,首先要感謝以婕,是她先破門而入,以飛刀特技在死神和紫蘿的手中救了她,然後鈞堯和閻羅於下一秒趕到,幫她做了人工呼吸,搶回了她的性命。
「是妳善良。」他笑著親親她。
這世上很難再尋到與她一樣的人。
愛人是希望你愛著的人能過得幸福,看著對方幸福,自己就會幸福,這才叫作愛。
想著她的論點,他覺得自己幸運,因為能遇上她。
「不,才不是。」舒晴搖搖頭,深歎了一口氣,「是他們愛得太自私,因為私心的佔有會讓人瘋狂,讓人拚命的往牛角尖裡鑽,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