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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子心

    她走近他,伸出雙手來,貼上他的背。

    禹鈞堯的渾身一震,心裡有股情潮在醱酵著、在醞釀著、在澎湃著、在激盪著,想由被層層冰封、暗不見光的角落,破冰而出。

    然而,他不許,只要還有一點點理智存在,他知道這樣的衝動和情緒,是不該被允許的!

    「我相信這些事會告一個段落,你會找出幕後的兇手,就這樣,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事。」舒晴將臉輕輕貼上他的背。

    這樣就夠了,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她都已經沒有遺憾。

    收回手,她繞到他的身前,抬起臉來看著他。

    禹鈞堯仍舊打直著腰桿,眸光深斂,抿緊著唇線。

    「我走了,也許以後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但請別因此討厭我。」舒晴勉強地擠出笑容,然後,她做出了一個就算在幾年後想起,仍然會教她臉紅心跳的大膽舉動。

    纖細的雙手攀上了既熟悉又陌生的頸項,在圈緊他脖子的剎那,她踮起腳來,送上輕如風吹的一吻。

    禹鈞堯整個人僵住,因她的這一吻,他的腦中有幾秒的空白,等他反應過來,舒晴已鬆開了雙手,轉過身去,一手搭在門把上。

    「再見!」她沒勇氣再轉過臉來看他,怕在他的臉上見到絲毫鄙夷的表情。

    她旋開門欲往外走,他卻早一步上前,一手箝住了她的手臂,一手壓在門板上,將門板用力的給壓了回去。

    「為……」舒晴倏地轉過身來,想問他,他的吻卻已不由分說地烙了下來。

    他吻著她,一手撐著她的後腦,迫使她張嘴迎接他更深、更急切的索吻。

    已經過許多年了吧?這是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的心首度有了再活過來的感覺。

    原來他不是全然的麻木,他的心仍然會為情愛而躍動,更不可能忘懷愛戀的滋味,就因為那分滋味過於甜美,才令他害怕,怕重蹈覆轍、怕深陷在甜蜜之中,永無解脫掙開的一日。

    這個吻來得既狂且猛,緊緊相擁的兩人彼此互屬、彼此相濡,彷若兩個即將溺斃的人,將彼此當成賴以求生的浮木,緊緊攀附著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過於深切的吻很快地掏空彼此胸腔的空氣,禹鈞堯的唇終於離開了她,緩緩下移,細細碎碎的烙在她柔嫩的頸膚上。

    「嗯……」舒晴渾身一顫,第一聲嬌喘溢口而出。

    她昂著臉,大口大口地喘息,嬌嫩的頰靨上染著兩朵酡紅。

    是她的那一聲輕吟喚醒了他殘存的理智,禹鈞堯刷地抬起臉來,對上了她酡紅的臉、水璨的眸、嫣紅誘人的唇。

    他整個人怔愣住,下一秒,他用力地推開她,心慌意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被突然一推,舒晴毫無心理準備,顛躓了下,一手猛力地撞上門板,疼得眼淚差點飆出眸眶。

    「我……」他的喉結滾動,看著她半撐著門板站起,想上前去攙扶,卻又甩不開心頭的陰影。

    舒晴臉上沒有怨懟的表情,她呆呆地看著他臉上所閃過的複雜,有不捨、有愛戀、有掙扎、有矛盾,更有痛苦……直到樓下赫然傳來了驚駭的尖叫聲,聲音劃破靜瑟的空氣,迴盪在禹家大宅的深深庭院中,兩人才驟然醒覺,無暇顧及彼此的表情和心思,一轉身,同時衝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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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禹鈞堯和舒晴一同趕到大廳時,紫蘿和阿飛也恰巧由屋外衝進來。

    四人的眸光一致地看向通往廚房的走道,玉燕則蹲在彎角處,瑟縮著顫抖。

    「阿、阿、阿梅嬸……阿梅嬸……」她的面色驚慌、話不成句,指向廚房的手,抖得如狂風中的枯枝。

    「阿梅嬸?」舒晴的心驀地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席捲而來。

    她的臉色愀變,提足直奔廚房。

    前後差不到一、兩秒,當舒晴站到廚房門口時,禹鈞堯、阿飛和紫蘿隨即出現在她的身後。

    她跑得極快,大氣都還沒喘過來,即讓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

    「啊──」

    她失控地尖叫出聲,見到了坐在流理台下的阿梅嬸,張著雙眼,嘴角有血漬淌落,兩手的腕上有明顯的刀痕,血液流了一地,帶著腥鹹的噁心氣味。

    見狀,禹鈞堯趕緊由身後抱住她,翻轉過她的身子,將她的臉壓在胸口。

    「別看,不要看。」他在她的耳邊低喃了數句,轉向紫蘿。「紫蘿,快打電話報警,通知救護車。」

    「喔,是。」紫蘿和阿飛同時驚醒了過來,兩人連忙又朝外跑。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方纔我還和她說過話,為什麼會這樣?」舒晴喃念著,仍舊無法相信親眼所見。

    「噓──沒事!沒事!」禹鈞堯只能不斷重複著這幾句話,摟著她,趕緊將她給帶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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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家大宅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一堆的警察和刑案鑒定人員進進出出,因為命案的關係,現場被封鎖,所有關係人一概不准離開。

    等到所有人做過筆錄,一一盤問過重點後,時間已過了中午。

    舒晴面色慘白地讓禹鈞堯先行將她給攙扶回房。

    「為什麼連無關的人都殺?到底是為什麼?」一進到房間,舒晴深深歎息,渾身還是忍不住地顫抖著。

    「……」禹鈞堯抿唇不語,見她仍抖得厲害,乾脆彎腰將她抱起,直接將人給送回床上。

    「妳休息一下。」幫她蓋好被子,他轉身就要離開。

    舒晴掙扎著坐起,伸來一手,扯住他的衣袖。「拜託,鈞堯哥,我怕,你別走。」這一刻,她是真的怕,一個數十分鐘之前才與她交談過的人,如今卻成了冰冷的屍體。

    「小晴。」禹鈞堯轉過身來,站在床沿。

    「拜託。」她楚楚可憐地說,眼看淚水就要滾下來。

    他看著她,大掌在她的臉上輕輕撫觸了幾下,歎了口氣,在床沿坐下。「好吧!我暫時不走。」

    或許是因為她嚇壞了吧?他才會不介意地表現出關懷。

    伸來一手,他將她給攬近,讓她倚在他的肩頭,將臉埋在他的胸口。

    就這樣,兩人靜靜地依偎著,過了許久,久到舒晴重新整理過驚惶的情緒,較為安靜了下來。

    「我能不能暫時別走?」她抬起臉來,離開了他的胸口,眸光中閃著堅定地看著他。

    阿梅嬸的事讓她放不下心來,只要想起他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她就無法放心地離開。

    禹鈞堯的顎線抽緊,表情嚴肅地思考著她的話。

    「別要我走。」舒晴緊張地拉起他的手,眸光乞求。

    他抿緊唇線,顫了顫,看似好不容易才將話擠出口:「妳休息一下吧!晚一點我讓阿飛送妳回台北。」

    這時候講也許很殘忍,但留下她才是不智之舉。

    在一個危機四伏,見不到敵人,更不知何時誰會再出意外的地方,留下她,反而是害她。

    禹鈞堯非常清楚,要她不發生意外,唯一的法子是讓她遠離危機,他多麼希望陪她離開的是他自己,見她平平安安,他才能心安。

    然而,不行!他得留下來緝兇,隨著兇手動作越來越大,犯行越來越密集,表示他已失去耐心,隨時有可能現形。

    「為什麼?」舒晴很傷心。結果,他還是不願她留下。

    「不為什麼。」他說得冷然,推開了她的手,毅然轉身。

    「鈞堯哥。」舒晴開口喚他。

    「妳有沒有想過,如果妳留下,我還得分心來照顧妳,這樣會使我困擾。」他乾脆隨便扯個理由,只要能將她逐出危險之外。

    「我不需要你照顧,我……」舒晴不肯死心地抗駁著,門外卻恰巧傳來敲門聲,打斷她的話。

    「禹先生,是我。」是阿飛的聲音。

    「進來。」禹鈞堯說,這次沒躊躇,直接踱到離床有幾步距離的一張椅子旁,坐下。

    門被推開,阿飛走進來,身後跟著紫蘿。

    紫蘿在轉身推上門時,阿飛先開口說話:「這是你要的資料,還有這封書信,是在阿梅嬸的臥房裡找到的,所以來請示你,需不需要把它交給警方。」

    禹鈞堯伸手接過阿飛手上的東西,一看完,他的臉色驟變,本就深鎖的眉宇中,又多了一個濃得化不開的結。

    「怎麼了?」看見他的表情,舒晴走了過來,想接過資料,然而禹鈞堯卻將所有東西遞到紫蘿的懷中。

    「紫蘿,把這些資料全數交給張警官。」

    「好。」紫蘿接手,很自然地將內文全看了遍,不自覺地,她細細的眉在瞬間攏緊,蹙成了兩道彎月。

    「有什麼消息?為什麼不讓我知道?」舒晴抗議,他們三人全都看過那些文件,為何獨漏她?難道她不能看嗎?

    紫蘿看著她,再看看禹鈞堯,由他的眼中覷出不贊同的眸光。

    明眼人一看便知暗示,禹鈞堯擺明了不想讓舒晴知曉資料裡的內容,何況是聰明的紫蘿,越在乎的人就越不想她去涉險,這道理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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