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文 / 向紫悠
「賽門,別生氣。你先聽我說嘛!」方婷哀求。
「沒啥好說的!」他鬆開鉗制住她的手。「滾!我不想再看見你了。方婷,你已令我寒透了心。」
失去重心的方婷跌坐在地,一臉惶然。「可是,我們的婚事怎麼辦?伯父、伯母他們都很中意我這個准媳婦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痛改前非,真心待你的。」
眼看富家少奶奶的美夢在最後節骨眼被毀,方婷如何能甘心啊!都怪初晴不好,偏偏在此時逼她現出原形。
可怕啊,枉費她一直辛苦地偽裝,居然功虧一簣。
「我絕不可能娶你這種惡毒的女人。」他斬釘截鐵道;「我們的婚禮取消了,永遠永遠地取消了,聽懂嗎?」
「你不能對我如此殘忍呀!」方婷不願接受。
「再殘忍,也比下上你。」他冷嗤。
「賽門……」方婷猶掙扎著。
「滾!我不想再講第三遍。」他手指向路口。
方婷恨恨地咬著下唇,由地上爬起,知道一切為時已晚,再哀求下去亦是徒勞無功,何不自留點嚴面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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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侷促地陪著賽門坐在一塊平坦的大海巖上。睽別近兩年,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見他並無開口的意願,她只好配合地一同籠罩在沉默的氛圍裡!
耳畔不斷地傳來海浪聲,問穿插著海鷗的啼叫。
她逕自對著滔滔浪花出神……
「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他幽幽地問道。
「呃?」她猛一回魂。「還好。」
「還好?!」他壓低嗓音,似乎頗不滿意她的回答。
她偷瞄了一眼他鐵青的臉色,連忙改口說:「其實……不太好。嗯,應該是說……有點槽吧!因為身旁沒有你。」
「是嗎?」他口氣稍稍好轉。
聽來她亦是在乎他的,像他在乎她一般。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對不起,我當初不應愚蠢得中了方婷的奸計。」她解釋:「事後我一直很後侮。」
「可是,去法國學畫不也是你的夢想?」他問。
「話是沒錯啦!只是當時是迫於無奈才離開你,總覺得很遺憾,也很抱歉。雖然我的出發點是為了你好。」
「我有能力判斷是非對錯,也知道什麼才真是對我好的。」他皺眉。「當初被她威脅時,為何不敢告訴我?不相信我可以保護得了你嗎?」未免太看輕他了。
「不是的。」她立刻否認。
就是明白他寧願犧牲自己,也不肯教她受委屈,所以才會選擇忍氣吞聲順遂方婷的條件,以保全他啊!
「萬一……我就這麼陰錯陽差娶了她,然後回紐約定居……」他凝視著她。「這輩子我們不就注定有緣無份了嗎?難道你一點兒也不在乎,不覺得惋惜?」
「真不在乎就不會趕回來了。」她歎道。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雖然有點小埋怨,我卻不曾真怪過你。」他將她攬入懷裡,緊緊地像要把她揉入自己身體裡般。
空虛已久的胸臆,總算又被填滿了。他滿足地笑了。
「你不怪我不告而別?」她依偎著他。
「記得我說過——喜歡你,讓我很無奈嗎?」他頓了頓。「那是因為我始終有個心理障礙克服不了,對你感到患得患失,彷彿失去你只是早晚會應驗的噩夢。」
「為什麼?」她不解。「平心而論,你比我完美多了,該是我感到自卑才是,怎麼你反而喪失自信呢?」
「感情的世界裡,沒有條件優劣之分,只有付出愛的深淺之別。愈愛你,我愈恐懼,愈……輸不起。」
「賽門,我一直以為兩人中,我愛你比你愛我還多,沒想到……」她感動得哭了,就算死在當下亦無憾啊!
「傻晴子,在我心目中你就像天使一般美好,教我不愛你,好難好難。」他低頭吻住了她,一解相思之渴。
吻畢,天生愛鑽牛角尖的小女人忍不住審判了起來。
「你不愛方婷嗎?」小嘴微噘。「你們不是已論及婚嫁,甚至即將步上紅毯。放棄她那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可惜嗎?也許我這次回來的不是時候,破壞了一樁姻緣呢!」
「不愛。」他回答得乾脆俐落。
「那你還答應娶她?」她狐疑道:「難道是她給你符水吃,你才點頭的?這種事—個銅板敲不響的。」
「的確。」他笑。「加上我父母兩個,從頭到尾就他們三枚銅板在一旁叩叩響,吵得我受不了,只好投降。」
「你就乖乖地任人宰割喔?」指尖在他胸口劃圈圈。
「沒辦法,父母之命難違,誰教我是孝順的好兒子。」他故意「用力」瞄她一眼。「而且又正好慘遭心愛的人拋棄,處境淒涼之下,只好沒魚蝦也好嘍!」口氣哀怨。
「那……現在我回來了,你該怎麼跟你父母交代?如果他們比較喜歡方婷……不喜歡我,又該如何?」她不免為此憂心。「萬一他們逼你如期結婚,怎麼辦?」
「那就只好結啊!」他認命道。
「什麼?!」她臉色刷白。
「只是新娘換個人罷了,難度不算高。」隨後補充。
「換誰?」她仍在狀況外。
賽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除了你,還有誰?」
「你要娶我?」她後知後覺地嚇了一跳。
「你不願意?」他眉頭一鎖。
「可是……你又還沒有先向人家求婚。」有人計較了。
「結婚就結婚嘛,何必搞那麼多花招?很彆扭耶!」
「不行!凡事都得按步驟。」沒得打折的。
「真的要來那一招?」某人天生缺乏浪漫細胞。
「這是一定要的啦!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
「好吧!」他歎道。「不過,你得先閉上眼。」
「沒問題。」害羞嘍?她閉著眼竊笑。
望著一臉「小人得志」的她,他突地靈機一動。
哈哈哈!求婚他是不會啦!他只會另一招——
逼婚!
一陣天搖地動後,初晴猛然睜開眼。
「天啊,你在幹嘛?」她花容失色。
只見他竟扛起她往大海走去,愈走愈深……
驚滔駭浪中,他將她高高舉起,不理會她的尖叫求饒,直舉高過他的頭頂。海風猛吹,刮得她搖搖欲墜。
「好可怕呀!」她嚇得不敢再睜眼。
「晴子,我再問你一次。」他故意以無比溫柔的語氣,惡劣地問道:「你願不願嫁給我?」作勢抖了下手臂。「願不願意啊?」哼,敢拒絕就丟她下海。
「哪有人這麼求婚的?一點也不浪漫。」她抗議。
「你瞧!浪那麼大,怎麼會不『浪』漫呢?」
「這樣不算數啦!」女主角不依。
「不夠誠意嗎?那我們再往前瘧一些,幸運的話,搞下好會遇見鯊魚哦!真剌激。」他故意恐嚇道。
「鯊魚?這兒有……有鯊魚?」她頭皮都發麻了。
「有啊!想看嗎?我帶你去。」他又跨前一大步。
海水已漫淹至賽門的肋骨處,換成嬌小的初晴不早就滅頂了。她撐開眼縫瞇了一下下,又趕緊合上。
「別、別鬧了。」她吞了口唾液,嚇得只剩半條命。
「你還沒回答我。」他好心提醒。
「回答什麼?」她腦袋早已一片空白。
「我的求婚啊!」
「如果……我拒絕的話,下場是什麼?」她怯怯地問。
「海龍宮一日游。」
「意思是……沒得選擇,是不?」
「你的答案?」他偷笑著。
「親愛的賽門,我……該死的……非常高興接受你的……求婚。嗚……快讓我上岸啦!我可不想當鯊魚的點心。」她非常「感動」地淌下兩行淚,兩排貝齒猛打顫著。
「你的口氣似乎言不由哀,很勉強嗎?」他促狹道。
「臭賽門,別得寸進尺。」她惱羞成怒了。
嗚……給我記住,回去有你好受的。初晴暗忖。
「白浪滔滔我不怕,撐起舵兒往前劃……」他快樂地哼著台灣的著名兒歌,抱得佳人歸的滋味……太爽啦!
尾聲
後來,初晴的那幅「阿波羅的笑靨」,榮獲某知名國際繪畫比賽的最優新人獎。從此,正式踏上職業畫家之路。
婚後五年,在華人畫壇中小有名氣的初晴回台灣開畫展了。一直忙於懷孕生子又努力作畫的她,好不容易在久別五年後,重新回到了故鄉。
火速聯絡了絲絲和筱螢兩位死黨,三人一同舊地重遊聚在紫籐屋哈拉打屁。昔日的青澀高中生,如今有兩位已為人母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筱螢是在初晴遠嫁美國前半年結婚的。丈夫是個跨國企業的總裁,在商場上素有喪盡天良的賺錢機器之稱,據說婚後已收斂多了,懂得在「併吞」別人的公司後,留條生路給對方,下再一如以往地趕盡殺絕。
「潔西卡,快叫阿姨。」初晴的寶貝女兒是個像洋娃娃似的混血兒,笑起來有如天使般可愛。
「阿姨。」小女娃稚嫩地喊道。
「乖,潔西卡。來,讓阿姨抱抱。」筱螢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