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朱恩
世界彷彿在這一夜發生了徹底的變化,安奉巖根本無法以言語形容他真正的感受。只能說: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話,那麼他相信,自己現在正是在天堂裡。
懷中的柴漢慈,就是上天賜給他最珍貴的寶貝。激情過後,他靜下來,細細端詳著她脂粉未施的臉蛋,秀麗更勝從前,小麥色肌膚透著紅潤光澤,淡紅色的唇瓣微微上揚,低垂著眼簾,似是半醒半睡,靜靜依偎在自己懷中,神態安詳而滿足。他知道她這段日子一定過得很好,遠比在台灣好,雖然他因此而忍受了一個多月的思念之苦,但看到她過得那麼好,也是甘願。
柴漢慈微一抬眼,就看見安奉巖燦如朗星的眼眸,正癡癡地凝視著自己。她不禁微笑,湊過去輕吻一下他的臉頰。
「在想什麼?」
安奉巖回她一個微笑,但是目光卻猶不願離開她的臉蛋,像是連眨也不敢眨地,就怕一眨眼,所有即成虛幻,連脫口而出的回答也有些傻氣。
「我總覺得這一切……像是在做夢。」到現在,即使柴漢慈就在懷中,他還是擔心,這會不會只是一場逼真的夢境。
想到剛才的親密,柴漢慈還是不禁羞紅了雙頰,但是內心的喜樂與滿足,卻是她識得男女之事以來,最美好的一次經驗。她終於知道,能與所愛的人分享親密關係,是多麼喜悅的感受。
伸出右手,她輕撫安奉巖雕像般的性格臉龐。
「我就在你身邊啊,不是做夢。」
安奉巖執起她的手輕吻,低聲說:
「我總覺得這一切……好像在做夢,我只是想你想得緊,這才衝動地跑來找你,心裡原本還怕你會不開心,是你的朋友雪菁鼓勵我來的,沒想到……」沒想到真正擁有之後,他卻更加害怕失去。
柴漢慈將臉頰貼在他赤裸的肩胛上,靜靜聽著他情不自禁地吐露內心的話語,只覺得心裡和身上都是暖呼呼的。
「看到你來,我很開心,真的。」主動伸出雙臂,環著他寬厚的背部,低聲輕笑:「你看,我現在就在這裡抱著你,任誰來也拉不走我呢,我是賴定你啦。」
雖然是玩笑的口吻,但柴漢慈對他的全心信賴,卻是無庸置疑的。安奉巖心裡既覺得甜蜜,卻又怕自己沒有能力好好呵護她、滿足她。
「我只擔心會讓你失望,擔心不能讓你快樂……」
柴漢慈抬起頭來看他,無視於他眼中的憂慮,晶瑩的眼眸裡笑意盈盈地,拍拍他胸口,笑說:
「我不怕,你卻反而怕嗎?」頓了頓,凝視著他,又柔聲說:「我喜歡和你在一起,聽你說話,和你天南地北的閒聊,能這樣,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細細聽著她說出這番話來,安奉巖全身熱血如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裡的感動,只能緊緊地摟著她。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可能無所不能,有時候,他還是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微不足道;但是,聽到柴漢慈是這麼全心全意地信賴著自己,安奉巖忽然覺得自己的靈魂變得龐大了,大到足以克服所有的困難,能夠將她完全保護在其中,不再受到困厄。
強抑著內心激動的情緒,安奉巖輕吻柴漢慈的秀髮,認真地低語:
「我不會讓你吃苦的,我定要讓你幸福……我會把你的夢想當作是自己的夢想,我會盡力和你一起完成它。」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對自己的期許。
他的承諾,卻反過來讓柴漢慈愣住了。她看到他堅定的眼神,頓時明白他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心這麼認為。
他把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在給她無盡的關懷和愛的同時,卻不曾試圖要她放棄自己,臣屬於他。他是真正愛著她,不是因為她的美貌、她曼妙的身軀,他愛她的靈魂、她的性格、她的獨立自主,而且,心口如一地尊重著她。
他對她這麼好,反倒讓她為他擔憂起來了。明知有他全心相助,她的目的終會達成,但是她更怕他為她犧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想法已經成為她心裡極其重要的一部分,她要他們一起快樂,而不是委屈他讓自己快樂。
「那……你自己的夢想呢?」
安奉巖微笑地看著她,給她一個輕吻。他知道她的心思。她的體貼,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要一個成功的事業,和一個溫暖的家庭。和你完全一樣,沒有衝突。」學著她的語氣,笑著問她:「我不怕,你卻反而怕嗎?」
柴漢慈臉一紅,心頭甜蜜如蜂糖,低聲說:「我不怕。」遲疑,又說:「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這是她的承諾。
聽到這句話,柴漢慈心中喜悅難禁,直覺得之前的磨難都不枉了。此刻,懷中的她忽然變得真實起來,有了她的承諾,他感受到她已經不再是自己愛慕的人而已,她已真正走入他的生命之中,他們將要相伴一生。
狂喜之下,他抱緊了她,用敏感的唇,再一次細細品嚐她的美好;而柴漢慈就任由他灼熱的唇落在自己臉上、頸間以及身上,閉上眼用心感受著他的熱情,唇畔的微笑始終不曾間斷過。
柔情密意的耳鬢斯磨間,就在溫度燃至沸點的前一刻,安奉巖低聲在柴漢慈的耳邊要求:
「……小慈,跟我一起回台灣,好嗎?」
「……嗯。」柴漢慈不讓他再多問,只是纏綿地吻他,讓他陷於無法自制的情慾裡。
夜,還很長。旖旎的風光,只在相愛的人之間分享,再也沒有任何干擾。浪漫中混合著初次激情的夜晚,將是一生中最難忘的記憶。
尾聲
二十年後
採訪,在易興大樓的十七樓裡進行著。
柴漢慈和安奉巖並肩坐在辦公室的真皮沙發椅裡,一同仔細地聆聽坐在對面、鼻樑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的女記者提出問題。
「首先,我謹代表敝雜誌社,恭喜柴董和安副董,這次雙雙獲得本年度成功企業家這項殊榮。」
「謝謝。」柴漢慈微笑致意。「這是本公司全體員工努力的成果,由我和安副董獨得這份榮耀,未免有點言過其實了。」
「柴董事長太謙虛了。」女記者笑笑。「如果不是柴董事長過人的領導能力,易興企業又怎麼可能在短短數年內,在柴董事長接手經營後,就躍升為台灣頂級的企業體呢?」
抿嘴微笑,轉頭和安奉巖互看了一眼,由安奉巖笑著回應:
「你們的月光雜誌社的表現也很突出啊,帶動女性雜誌揉合社會議題的風潮,你們可是第一把交椅呢。」
女記者笑著微微哈腰。
「安副董過獎了。」緊接著開始切入話題:「我想請問柴董事長,你覺得經營一個這麼龐大的企業體,是否在心態或性格上,需要一些特質?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這些物質又是什麼?」
「我承認是需要一些心態上的調整。如果真要挑最重要的特質的話,我認為是對工作的熱情和用心。而這兩項缺一不可。」柴漢慈不疾不徐地回答。
女記者接著問起更尖銳的問題。
「外界有傳言說,柴董事長與前任董事長之間有過節,所以,在柴董事長你出任之後,許多『易興公司』元老級的管理階層人物一一被撤換。我想請問柴董事長,是這些元老是因為已經失去了對工作的熱情,所以才會遭到撤換?還是另有隱情?」
柴漢慈神色一點也沒有改變,依舊鎮定自若地微笑。
「新秀和元老,只要有能力、肯用心,都是公司所倚重的人才,只是公司倚重他們的特質和方式有所不同罷了,沒什麼撤換的問題。」
「這麼說來,柴董事長對於那些元老級顧問,也就是你的親戚們,另有不同的職責委任了?」
柴漢慈不置可否。
「他們在工作上的經驗,將會是我未來經營易興企業時的借鑒,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是。」女記者振筆疾書一陣之後,話鋒一轉,針對另一個問題發問。
「一般企業界還是以男性為最高領導居多,但是柴董事長不但以女性身份成為企業最高領導,而且安副董一直是最得力的助手,這項特色,已經成為多數新女性的理想模範了。」
柴漢慈聽到這裡,不禁看了安奉巖一眼,只他輕鬆自若地微笑著,神態閒適地靠在沙發椅背上,然而雙眼卻炯炯有神地凝視著自己,仔細聽著女記者的問題,就像過去數十年一樣,蓄勢待發地準備在她不易回答時,出面為她解圍。
柴漢慈趁著女記者低頭看手稿時,對安奉巖微笑。夫妻多年,安奉巖完全能懂她的意思,那是在向自己傳達感激與愛意;他不禁輕笑,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注意女記者的問題。
「據聞,安副董本身正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領導人才,所以我想請問柴董事長,你和安副董之間,最先是如何決定這樣的主輔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