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雅史
心只有一顆,碎了就沒有了。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她只能試著開解並看淡得失,如果可以,她但願全身而退。傷心在所難免,能不能痊癒則全看自己,若是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如何能隻身行走江湖濟世助人?雖然,她已漸有疲意,但基本的心靈防禦仍是高牆聳立。
「唉,你總會適時打擊我脆弱的心,玉瑕,好殘忍呀你!」鄭遠祈連連哀聲歎氣。
「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打擊你?少裝模作樣了!」她用力捶了他的胸膛一記,見他委屈的喊疼,不由得噗哧一笑。
「你笑時美,冷如冰山時也美。」甜言蜜語怕是說不膩的。
「省省你的諂媚,對我不受用!」她斥道,卻藏不住笑意。
「真心也好,諂媚也罷,能博你歡心,值得!」他說話的慎重神情使她紅嫣上頰。
「輕浮!」掙開他,白玉瑕轉身欲走。她仍不習慣自己對他的親近所產生不由自主的反應。
可惜鄭遠祈偏不讓她走,探手將她扯進懷中。她的背靠在他的懷裡。
「莊重點!」她拍了下他的手,疑惑他為何在旁人面前的冷絕無情,一到她面前全走了樣。
正在思忖之際,她感到身後摟著她的鄭遠祈突然身體一僵,理入警戒狀態。氣氛瞬間的改變,讓她本能地立即感應而有備戰的心理準備。
「五個。」鄭遠祈對白玉瑕耳語。在她身邊,他不願使出幻化之術,就算只憑真才實學的功夫底子,也已綽綽有餘。
「看來,龐家那五兄弟是不肯死心,執意追蹤至此。」白玉瑕猜出來者。
「那是當然,我早說你魅力無遠弗屆,你偏不信!這下可證明了,連龐老大也是你的裙下臣之一。」鄭遠祈笑容狂野不羈,教她心中又是一陣枰然。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顏姑娘呢?」她意識到顏如玉的安危,目光開始梭巡著。
「別找了,人在他們手中。他們遲遲不現身,為的就是要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故弄玄虛的目的就是想引你就範。看來龐天見了你之後,那驚艷是非同小可!」
「別瞎說!他們不過是尋仇而來、一報上次我傷他兩兄弟之仇。」她反駁他的見解。
「走著瞧!」他仍一派閒適。在知悉來者後,他並未將對方放在眼裡。
「顏姑娘的安危,你似乎已有十足的把握!?」見他灑脫自若,她不禁好奇他心中盤算。
鄭遠祈泰然,未可置否地發出一掌,強勁的力道震起一道詭異的掌風,將隱匿的其中一人逼出現身。
龐奇現身,心中一凜,正視著武功不凡的鄭遠祈。瞬間,龐家其他四名成員也隨之出現。
顏如玉被龐易挾持著,花容失色,卻無驚恐的求救聲,顯是被點了啞穴,發不出半絲呼喊。
「老大,你真的看上那姓白的娘兒們?」龐軍心驚於鄭遠祈的能耐,卻無奈大哥執意馴服白玉瑕而跟隨至此。他壓低聲音質疑著,換來龐天輕蔑的怒視。
「老二,難道你怕了不成?」不愧是龐家老大,面對強勁的敵手仍面不改色,無絲毫的畏懼。龐天為人向來霸道蠻橫,他的狂刀也是出了名的凶狠猛烈,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到手;女人,當然也不會例外。
「老大,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個叫鄭遠祈的來路不明,功夫高深莫測,我認為應該謹慎些!」龐軍由顏如玉口中探得鄭遠祈和白玉瑕皆為帶髮修行的奇詭能人,不由得心生戒懼。
「我們手中有人質,還怕他們不就範?」龐天狂放地笑著,手一揮,龐易架著顏如玉向前走一步。
「龐天,有什麼條件說吧!」鄭遠祈冷絕無情的面孔再度顯現,懾人的氣勢有如嚴冰,凍結了在場者的思緒,大概除了龐天,無人敢回視鄭遠祈的炯炯目光。
「很簡單,我要她——白玉瑕。」龐天亳不遲疑指向鄭遠祈身旁的白玉瑕。「只要她背乖乖跟我走,我立刻放了這個小姑娘,絕不為難她!」
白玉瑕冷傲不臣地睨著龐天,殊不知自己此刻的神情令對方更加激賞。
鄭遠祈望著她的倨傲神情,靜心等待她的反應。
如他所預期的,白玉瑕開口了——
「好,我跟你走,立刻放人!」她森冷的目光未變。妥協不代表軟弱,她不會任由自己完全受人鉗制。原則死板,但承諾可以靈活運用。「我說話算話。龐天,放人!」
龐天奇怪地望著不發一言的鄭遠祈,納悶於他輕易放白玉瑕走而沒有任何企圖攔阻,甚至掀起一場廝殺的真正盤算。
「老四,放人!」即使心生疑雲,龐天仍爽快地下了命令。
龐易快速解了顏如玉的啞穴,順手一推,顏如玉顛仆地傾跌於地。脫離了巨靈之掌,她沒命似的奔向白玉瑕。
「玉瑕姐——」面對二度救命之恩的白玉瑕,雖在驚恐之際,顏如玉是慶幸和感激的。
「鄭公子會送你回杭州,所以,揚州我是無法陪你去了。」白玉瑕指著顏如玉的肩,目光定在對方身後的鄭遠祈;眸中,是道別,也是托付。
「我明白。顏姑娘會安然無恙地抵達杭州,放心吧!你很快就會再見到我,我保證!」鄭遠祈笑意隱約,洞悉她的打算和念頭的口吻,似乎眼前的麻煩會自然迎刃而解,並不須太多憂慮及煩惱。「記得我曾給你的『保證』嗎?」
白玉瑕白了他一眼。
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調笑?
這一別,他們大概是不會再見了,雖然篤定龐天留不住她的人,但她早已預見,她的心會再度回復自由無依的飄泊,曾發生的奇異情懷,風輕雲淡,終是該無影無蹤的時候了。
但,不知是何故,胸口竟泛起一股隱隱作痛之感?
不捨?是的,她的確是捨不下的……
旋過身,忽視心底眷戀的吶喊,她朝著龐天走去;臉上,是冷酷,是堅毅,也是無情。
沒有回頭,但她卻清楚知道鄭遠祈已帶著顏如玉匆匆離去。
「還不走?」白玉瑕森冷的語吻,目光則鎖定龐天陰鷙的黑瞳。
「你的同伴真捨下你不顧?」龐天未料事情進展如此順利。
白玉瑕冷哼。
「到底上哪兒?」見他仍未有所動,她不願多作停留。「我若要走,你根本攔不住。說吧!到底上哪兒?耐性用完前,我會信守承諾,所以,別讓我失去耐性!」
龐天望著她冷絕無情的冰霜面孔,心想自己該如何收服冰山佳人禁錮的芳心。
「上龐家莊。」不願節外生枝,他下定決心要將她留在莊內,成為他的夫人。
白玉瑕據緊唇瓣,不再贅言,朝北方而行。
龐天跟在她身旁,著迷於她即使面無表情也絕麗脫俗的容顏,和清冷懾人的氣質,心,陷落更深了……
龐家另外的四兄弟緊跟在後,目睹老大認真的癡迷神情,他們不禁開始好奇白玉瑕是否會成為他們的大嫂。
這一路上,氣氛詭異莫名。
第九章
龐家莊的確不愧為是魏州第一大莊園。正逢戰爭之年,處處是家園殘破不堪,滿目瘡痍的景象,但龐家莊則不,仍然富麗堂皇一如往昔,又因為攀權附貴之故,更顯得安逸奢華,其有錢有勢的輝煌氣派可見一斑。
在太平盛世裡,要優渥富足、安身立命或許很容易,只要肯努力,人人有機會;但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有些人求生存已不是易事,卻也有人藉此時機發達。很顯然的,龐家莊屬於後者。
光鮮亮麗的生活背後,往往都是晦暗不堪的同流合污,這就是社會現象。
百般清閒地坐在涼亭中,倚著欄杆,白玉瑕怔忡地凝望著爭妍鬥艷的萬紫千紅,思緒飄得漫無邊際。
這樣兀自陷入冥思的日子,持續已一個多月了。她知道,即使龐家莊守衛森嚴,但她若真執意要離去,是沒人能攔得住她。只是,她的心中就是存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因為期待,所以,她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來完全空洞、完全無所事事,彷彿因期待而活著似的人生。
…南的春天,風光是惑人流連的明媚宜人,若有佳人相伴,想必會教人忘了今夕是何夕吧!白玉瑕嘴角送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想著。
她——到底仍是在乎他,捨不下他的一切一切,雖然她曾經是那麼地嫌惡他的存在!
突然,一陣細微漸近的足音打斷她的思緒,視線轉向來源處,她看到龐天若有所思的探索目光。
「你,還是忘不了他嗎?」欺近她,龐天語氣中透著明顯的苦澀。
可以說在這一個多月來,他對她百般呵疼、關愛備至的種種舉動,她完全恍若未置,他——仍是走不進她那禁捆深鎖的心扉。正因如此,他才會有更深的挫敗感及無力感。
白玉瑕冰霜依舊的臉上不見有絲毫的暖意滲入,對於他的問話,沒有任何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