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蒙面情郎

第21頁 文 / 梵朵

    而梅頌恩也與他心有靈犀,她靠在床邊,再次回憶起當年獨孤無畏也這樣走出她的生命的景象,十年前、十年後,她一樣無言以對,只有淚又從眼角滑了下去碎了一地,而這竟是她最後的心情……

    第七章

    梅頌恩不見了!

    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夜裡,她就像空氣一樣,在偌大的銀燦山莊裡消失無蹤。

    「快!所有的人,快去把小姐找回來呀!」白蝶衣急瘋了,徹夜不眠地尋找梅頌恩的行蹤。「樵哥,恩兒會上哪兒去呢?她眼睛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她到底會上哪兒去呢?」

    天色漸漸亮了,紛飛的大雪也稍微變小了。不過,經過了一夜的肆虐,地上的積雪卻厚得教人寸步難行。然而,寸步難行也得行,悔頌髦餱乓桓v照齲p還芴炷系乇保q粵Φ匭凶灰謖餛荻踖啈酸i紜K狫D宄筋鸙b吡碩嗑?走了多遠?只要能離開銀燦山莊、離開所有關心她的人,她不在乎要去哪裡。

    自從元寄恨離去後,她的心也隨他流浪去了。眼睛瞎了,她只能成天的悶在屬於自己的黑暗世界裡,如果,這樣可以讓她麻木一點,倒還好過些。偏偏周圍的人、周圍的事物、周圍的一切一切……都像是無時無刻地逼她想起成親的那一幕情景,逼她在沒有日夜區別的房間裡,獨自陷入了驚悚的監獄。那是她永遠也掏不盡的痛,是她永遠也說不出口的憾恨。她不要永遠都這樣活著,她要出去,她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關心、也不需要振作,她只想漫無目的地走下去,或許,能走到世界的盡頭,也說不定……

    「你打算要走到哪裡?」突然,在她的身後,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是你?」她一聽,就知道那是她的面具叔叔的聲音。

    「風雪這麼大,你就這樣走了一夜。」獨孤無畏緩緩地走近她,看著她那張蒼白的臉,心中心疼無限。

    「已經天亮了?」她語氣虛弱,面無表情地說:「不過,我的天還是黑的。」她走到一旁,觸到石階,順勢坐了下來。

    「我知道這次的事對你打擊很大。」他一直想好好安慰她,卻老沒機會。

    「我就是不想再聽這些,才會出來的,」她插著嘴,語氣還是平板冷冽。

    「你打算到哪兒呢?白琉居嗎?」他想,或許她想安靜生活一陣子。

    梅頌恩緩緩地搖搖頭,再吐著滄桑的語氣說?「我哪兒都不去,我只是想走著、走著……走到沒有痛苦的那一天。」她睜著那一雙無神的眼,怔仲地佇立在茫茫的雪景間。天寒地凍,一陣陣風吹來,像是無數的針扎進心肺裡,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手指頭都僵硬得發了黑。

    「來,披著!」獨孤無畏見狀立刻脫下他的黑披風披上她的肩,再自然地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那雙冰冷的小手,就地呵著氣,搓起暖來。「怎樣?好些了嗎?」他很專注地暖和她的手,眼中的關切,她卻看不見。

    「我好不了了,永遠都好不了了。」她近乎喃喃自語道。

    「丫頭,你這性子跟你娘是一模一樣。」他看著她,又氣又憐的道。

    「不一樣,怎麼會一樣?我娘至死都有無畏師叔愛著她,不像我,無畏師叔不要我;現在,連寄恨也走了,這一生,我就注定要這樣孤單地活著,一無所有地活著,而我究竟為了什麼而活著呢?」她神情迷濛而淒涼,說出的話,卻在獨孤無畏的心頭,結成了冰霜。

    「丫頭,人活著總有理由。」他明白她的感受,因為,他不也曾經這樣經歷過。「你不會一無所有,至少,你還有我……」

    「你?」她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是的,你還有我,告訴我,你想去哪兒?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把你送到。」而這也是獨孤無畏活下來的理由,而他也是直到今日這一刻才發現。

    「天涯海角?」她沉默了良久。就在此刻,她才發現她的手還讓獨孤無畏緊緊地握著搓揉,那溫度讓她想起了兒時的味道;那溫柔讓她憶起了記憶中遙遠的甜蜜時光;那一雙充滿關愛的大手,讓她有點想哭……她想起曾經有那樣的一雙手撫育過她、安慰過她,那雙記憶中的大手總會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將她緊緊地握著,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受……

    「我要回東北,我要回長白山下的那個老房子。」她喃喃說道。帶著一種受傷的旅行,終需回鄉的衝動與渴望。

    獨孤無畏有點錯愕地看著她,哽咽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心想:我可憐的小頌恩哪!我多想當下就告訴你,你不須去東北,你的無畏師叔就在這裡啊!他眼眶含著淚,心頭酸澀難言。他不是不說,而是,此刻就算他說了,又能止得了她心頭的傷嗎?再說,她的眼瞎了,而他的臉也不是當年的醜陋樣,連他背上的佝僂都好了,要她如何去相信他呢?她只會當他是居心叵測吧!

    「好,我們回東北,只要你想去,去哪兒我都陪你。」他下意識地再握緊她的手,像是他堅定不悔的承諾。而他卸下了臉上的面具,連同他臨時刻在樹幹上的字,一同留給了隨後將會尋來此處的梅家人。他在樹幹上寫著,他將陪梅頌恩去療傷,或許一年也或許兩年,他會保護她、照顧她,直到她痊癒的那一天,屆時他會平安地再把她送回家。

    就這樣,他扶起她,重新走在茫茫一片的雪地上。

    當年,他與她就是這樣一路走過多少的風霜;而他沒料到,在十年後的今天,他仍要如此陪著她,度過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

    雪,又紛紛地飄下了,而他牽著她的手,更牢了。

    「來,坐著試試看,這會讓你更舒服一些。」獨孤無畏特地花了半天的時間,完成了一張竹椅子,打算將她背在身上,走過這一路的風雨。

    「這……」梅頌恩有點錯愕,一種莫名的感受,開始在她的心底點滴累積。

    「這一段路很遠、也很崎嶇,這樣對你比較好,我也比較放心。」他很滿意這樣的舉措,就如同小時候,他常把小頌恩放在竹簍子裡,背在背後下山去採買東西一樣。

    重回往日,讓他不勝唏噓,他轉過頭,看著早已喪失心魂的梅頌恩,沉重的心情,又有誰知情?當年的她,是個愛笑的小精靈,是她讓他原本貧乏枯躁的生命,因她而炫爛美麗。頌恩哪!頌恩,不管你的傷多麼的嚴重難醫,無畏師叔對天發誓,我一定要醫好你!他在一步步沉穩的步履裡,對著漫天的大雪,默默地對自己許下這樣的約定。

    在這樣嚴寒惡劣的氣候裡,他背著她,走走停停,十天、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儘管離長白山愈來愈近,但梅頌恩的心境卻始終沒有好轉,她依然成日渾渾噩噩地,有時一天還說不到一句話,沉默得讓獨孤無畏好憂心。

    「來,擦把臉,手也給我吧!你看,都髒了。」

    「來,。喝點熱湯吧!會不會太燙?我幫你吹涼些吧!」

    「乖,把藥喝了吧!被子我已經先幫你暖過、喝完藥,就可以睡了……」

    這—個月來,無微不至的呵護,就成了獨孤無畏的行為寫照,由於關心,讓一個平常粗枝大葉的大男人,體貼得不像話。天冷,他拍她著涼,總不忘在啟程前拿條厚厚的棉被繞著她的身;夜晚,他一定會先替她鋪好暖和的被耨,哄她喝藥,餵她吃點食物,再替她擦手洗臉,然後整晚不眠地燒著暖爐,好讓梅頌恩能睡得溫暖舒服。

    他總是在她的身邊打盹;在她睡不著時,說話給她解悶;在作噩夢時,安撫她的慌亂驚懼。他總是在她一醒來,就能觸及到的地方等著,他用他最溫柔與細心的方式,來默默減輕著她內心充滿的恐懼。

    就在他們快接近目的地前的那二處山頭時,一場驚心動魄的意外,終於將半死不括的梅頌恩,從封閉的煉獄裡,給敲醒了……

    「頌恩,前面有一條很急的溪流。我會慢慢地走過去,你不要怕,只要抓緊椅於,我會平安的帶你渡過這一條急流,抓緊喔!我要過去了。」

    獨孤無畏神情凝重地注視著橫在跟前湍急的溪流,不禁暗自憂心仲仲。不過,這是條必經之路,縱然驚險萬分,他還是只得一咬牙,冒險橫渡了。

    走著、走著,嚴寒的冰流,將他的腳都凍麻了,也讓他的臉凍成青綠色。不過?他一心只在意背上梅頌恩的動靜,他發現,她還是一副恍惚樣,根本不知危險正在腳下頭。

    突然,一聲轟然巨響!他一個轉頭,就發現是上游的冰山崩了,一塊塊偌大的冰塊掉進了溪流,朝著他們的方向來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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