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梵朵
「結果呢?」應鴻雁轉過頭問著。
「結果在我將娶她的前一晚,她打算跟別的男人私奔--我才驚覺到,這就是我所謂的愛情,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而事實卻是,她不愛我,雖然她早已與我訂了婚約,但是,她真的不愛我。」雖然事隔三十年,至今想起他仍有傷痛在心頭,但是,痛似乎沒那麼深、心也不再那麼沉重。
「怎麼會這樣?怎麼你的遭遇比我還慘?」應鴻雁頓時升起了同病相憐的激動,「我就說嘛!什麼愛情都是騙人的,幾年的感情與承諾,可以說丟就丟,竟然還會有人相信一見鍾情,說什麼看一眼就生死相約,說什麼渾身發燙,像是電流通過……更誇張的還是當兩人四目相接的時候,什麼天地為之逆轉,世界停止轉動……然後,就什麼都懂--」她說得口沫橫飛兼比手畫腳,然後,轉過頭去看看一旁的賽希洛,對她的話可有贊同的附和。
不過,賽希洛卻出乎意外地緘默,因為,她剛剛形容的,不就是他近幾天來不解的感受?而她說,那叫一見鍾情?她說,那是人們對愛情降臨時的撼動?
「喂,你幹嘛這種臉色?該不會--你也相信那些無聊誇張的傳說?」應鴻雁白了他一眼,卻愕然地感覺到他的心思。「你……相信?」她再問了一遍。
「我相信!」賽希洛透過墨鏡,盯著應鴻雁的鵝蛋臉,溫柔地說道:「我經歷過……」他知道,眼前的傻女孩不就是「元兇」嗎?
這天起,應鴻雁與賽希洛成了無話下談的好朋友,他們以一種自然又快樂的方式,逐步地纏繫著兩人心的歸所。
「阿洛,今天帶我上哪兒啊?」應鴻雁每天一早,總會來到與他相約的樹林中,然後興奮地隨著他,遊走在尼雅王國的市鎮中。
不知不覺的,應鴻雁愛上了與他相處的時刻,雖然,他還是堅持蒙著臉、戴著墨鏡,但,她依舊能在他的言行中,感受出他的氣度與溫柔。而他總習慣牽著她的手,溫柔細心地對她說:「小心!別摔跤了,這裡路不好走……」
「謝謝。」雖然,應鴻雁嘴裡只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但無可否認的,她的心卻每次都泛起漣漪朵朵,因為,何偉群從來沒對她如此溫柔……
原來,她跟何偉群之間,連當好朋友都說不上!好朋友?她有時偷偷瞄著身旁的他,卻對這樣的字眼恍惚迷濛……
「嘿!你看我帶什麼來了?喝喝看,很香醇喔!」這一日,賽希洛領著她來到了他的另一處行宮,當然,他是事先摒退了所有的人,才請她進宮。
「杏花茶?哇,好香喔!」應鴻雁一把就搶過來,喝了好幾口,「阿洛,說真的,能交上你這個朋友真是我的幸運,虧你這麼神通廣大的,竟然連皇上的行宮都能進來。」應鴻雁不疑有他的讚不絕口,因為,賽希洛告訴她,他是尼雅王的一品侍衛,可以自由地在殿前遊走。
「慢慢喝,別嗆著了。」賽希洛凝望著她,布巾下有幸福的笑容。
「對了,你看過尼雅王,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一個老……老先生?」她本來想講老頭。
「老先生?」賽希洛愣了一晌,才忍著笑說:「是誰告訴你,尼雅王是位老先生的?」
「想也知道嘛!聽說他已經一百歲了,天哪!年紀都這麼大了,還得伺候那些年輕嬪妃們,難怪整天不在星宿宮。」
應鴻雁最大的遺憾,就是至今尚未見過尼雅王。打從她住進月牙宮,耳邊就經常聽見宮女們對尼雅王的形容,不過,聽歸聽,她總覺得她們說得都太離譜,把尼雅王形容得跟個神似的。
「他絕不是去嬪妃們的寢宮,他對她們根本提不起興趣。」
「嗯?他……也有性功能障礙的問題?」
「咳咳!咳咳……」賽希洛被剛入口的杏花茶嗆到。
「唉!也難怪啦!這問題好像是全世界男人心口的痛。」她自以為是的說著:「那些宮女果真是瞎說,每個人都把尼雅王當成神似的,說他不但眼睛能攝人心思,還有一種與天俱來的神秘力量,會隨著他的感覺影響到花草樹木的開落--天哪!她們神話故事看太多了!」她不以為然地認為著。
但,這卻是賽希洛天生的一種力量,他的心靈存在著某種超宇宙的電波,能對一些事物投射出強大的波動,所以,他的憂鬱,讓星宿宮從來沒開出什麼花朵;所以,三十年前的那一晚,向來氣候不錯的尼雅王國,竟然雷電交加,大雨整整下了一個星期方休。
「走吧!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宮了。」賽希洛替她輕擦著嘴角的茶渣殘留,再拉著她的小手,緩緩地走出行宮,散步在滿天的霞光中……
他們不自覺地握緊手,一切似乎都盡在不言中。只是在這等的情境中,應鴻雁突然發覺了週遭的不同--
「奇怪!我們剛剛來的時候,這裡還是枯枝散落,怎麼才一個下午,花就開成這個樣子?阿洛,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她一頭霧水地問。
不過,賽希洛沒有回答她的疑惑,他只是再用力地握了她的手,像是一種宣言,從此她歸他尼雅王所有……
賽希洛對應鴻雁的情感有他想像不出的深重。
那像是一種宿命的牽繫,讓他看一眼,從此無法自拔。所以,向來內斂沉鬱的他,開始用著他從未有的柔情來呵護著她,他狂烈的愛火化為心疼,以千古的深情來守候著她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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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應鴻雁不斷地打著噴嚏,全身冷得發抖。
「都是我不好,不該提議帶你來爬這個摘星坡的。」賽希洛升著火,滿臉歉疚地說。
「不是你的錯!誰知道會突然下這場大雨?把我們倆都淋成落湯雞了!」
「你……信不信我?」突然,賽希洛神色嚴肅地對著她說。
「嗯,什麼信不信的?哈啾--」應鴻雁覺得自己很不舒服了。
「我替你指壓按摩,驅走寒氣。」賽希洛也有靦腆的時候,「不過,我們都要脫下濕衣服,讓火烤乾才行。」
「嗯,脫衣服?你會按摩?」不知怎地,應鴻雁一聽就心跳加速。
「為免尷尬,你……你閉起眼睛,不要看我,而我也盡量--」
「好吧!現在嗎?」應鴻雁不等他說罷,就動手解著自己的衣裳。
當然,賽希洛早就紅了耳根,不過,他還是鎮定地背過身子,等應鴻雁脫除完畢,趴在他鋪好的乾草堆上時,他這才解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晾上了火邊上的竹竿,緩緩地蹲到了應鴻雁的身旁。
「我……要開始了。」他先打聲招呼,然後,用他那厚實溫暖的雙手,輕輕地在應鴻雁的背上來回壓按著。
火光明滅閃動,而應鴻雁在他細心的調理下,身子逐漸暖和。她感受著他那游栘的雙手,在她每一處的神經末梢挑動,不論是輕是柔,她都忍不住地想呻吟出心底一觸即發的悸動。不過,賽希洛的狀態更為嚴重,他已經感受到體內一股力量正在蓄勢待發,他極力隱忍,怕會嚇著他的月牙兒……
「當你的妻子,一定很幸福--一應鴻雁咕噥地說。
「你高估我了!」他將身子頓下,靠近她的後腦勺,用手輕揉著她的太陽穴,語氣低沉沙啞地對著她的耳朵說。
「以前我會高估自己、高估愛情,總以為任何事都是唾手可得,嗯--」她不自覺地呻吟著,「可是,對我而言,你是個神奇的男子,總讓我感受到許多以前從末有過的快樂--」
「我讓你快樂嗎?」賽希洛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耳朵。
「嗯,你再這樣下去,我怕會愛上你了!」她的心中起了一陣陣地顫抖。
「你會愛上我嗎?」他撫著她的背脊,眼中有渴望的愛意。
然而,他此話一出口,應鴻雁突然像被什麼打了一拳似地,立刻僵直了身子,半天沒有話說。
她怎能愛他?不僅僅是因為何偉群那個死沒良心的,更是因為--她不屬於這裡,總有一天,她還得回到她的世界中。而屆時,她付出的愛,該如何回收?
不過,她的苦衷,賽希洛不懂,他從她冗長的沉默中,黯然地低下頭。
外面的大雨終於停了!賽希洛與應鴻雁在彼此尷尬的情境中,穿好衣裳,準備下山去了。
「阿洛,我……」她想說些什麼來解除這樣的沉默。
「來吧!我背你下去,你還虛弱,我不想你太累了。」他仍堅持著對她的溫柔,於是,他將應鴻雁背在背後,然後一步穩住一步地,朝著山下走。
幾百個台階下來,讓他好不容易烘乾的布巾又濕了,他的汗水散發著他這個男人的溫柔氣味。
應鴻雁將臉貼上他的背,閉起眼,心中不斷湧出澎湃的感覺。「喔!阿洛,我的理智要我別愛上你,可是,我的心卻不聽話了……」她喃喃自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