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梵朵
「傻孩子,我已經九十好幾了,夠了……」老人家擠出微笑說著。
「爺爺,可是我捨不得你呀!」有人哭著說。
「可是,我不想讓你們的茱兒奶奶等太久了,她一個人會寂寞的。」
好個情深意重的依歐裡斯,至今還掛念著妻子的心情……若薔的心揪了起來,但,不知道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
原來,有情,有緣,才能真正在一起,而白薔薇的遺憾,就是上天只給她熱情,卻不給她圓夢的機會,她與他,永遠在捉迷藏的遊戲裡不能自已,只能終其一生,這樣嘔心瀝血地活下去……不,嘔心瀝血的也只有白薔薇一人而已,畢竟,他還有茱兒,他最後還是在漂泊過後,回到了茱兒的懷裡。
而這樣的結果不好嗎?!若薔想,至少,他的痛沒那麼多,而這麼深的創痛,其實只有白薔薇一個人承受就夠了,何必再讓其他人牽涉其中?!
「孩子,」老人家說話了,對裡歐說著:「今後,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你是基金會的總執行長,關於薔薇園的運作,就全由你決定了……」
「爺爺,我會的,你放心吧!」裡歐的神色肅穆不已。
「能重建薔薇園,一直是我的心願,雖然,早已沒有任何意義……」老人家說著說著,眼角滲下了淚滴。
「怎麼會沒意義呢?我打算將薔薇園在日後規劃出一個圖書館與社區活動中心,讓伊姆鎮的人,永遠都會記得白薔薇與莫頓子爵的事跡。」裡歐這席話,挑起了沈若薔極為強大的震撼。
「唉……其實,記不記得已不要緊,我只希望,她這一世,能真正找到屬於她的愛情。
「她是誰?」裡歐不明所以,但,一旁的沈若薔卻想尖叫出聲……
「其實……我很想再見她一面……」老人家有遺憾的語氣。
「是誰?!我去找她來……」裡歐插著嘴。
「不用了……我跟她的緣分,應該早在七十年前就斷了,不再見她,就是不讓她再想起以往的傷心事……」
這就是他不跟我說明白的主因嗎?!突然間,若薔懂了,並且為著他的體貼動容不已……突然間,她想擠上前去。
「爺爺……」而就在若薔還在猶豫時,就聽見了所有人的叫喊聲音。
老人家沒動靜了。
「不,不會的……」沈若薔猛受衝擊,頻頻在心中喊著。
「醫生……快,快……」突然間,大家亂成一團。
而若薔這時卻讓人給擠出房外去……
而等她好不容易擠到了裡面,正想衝到病床前時,卻愕然發現,醫生木吶的站在床邊,而一旁的心電圖,已成了平行的一條線……
我跟她的緣分,應該早在七十年前就斷了!突然間,沈若薔在嗡嗡作響的耳中,一直重複著他的這句臨終遺言……
沈若薔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
她走進了一座咖啡館,叫了杯咖啡,就這麼一路坐到天黑。
這麼唐突的故事,這麼荒謬的結果,而這就是她此行唯一的收穫?!
「我是白薔薇又如何?!他是依歐裡斯又如何?!為什麼要這樣再一次地折磨我……」若薔平復不了內心的激動,頻頻喃喃自語著。
再度打開那只懷表,映入眼簾的,是催著她該上路的時刻。
「或許……這就是要我死心地嫁給徐徹,要我死心地走進禮堂,要我,要我別再想著所謂愛與不愛的不同……」
那,裡歐呢?!這節骨眼,她想起了他,想起了此番一走,她與他就永遠也無法再見時,心中不禁抽痛。
「永遠是很長的,而我會一直等你……哼,多天真的白薔薇呀,難道沒人告訴你,這世上沒有永遠的事情嗎?」而沈若薔想,她不會對任何人說出這樣的承諾,因為她根本不相信。
既然如此,那此刻她還猶豫什麼?矛盾什麼?
反正,她不會「永遠」是徐徹的妻子,所以,對裡歐的意亂情迷,也不可能會永遠影響她的心,既是如此,她為什麼不認命?
「買單!」她頓時做了決定,想坐上最後一班往機場的車子,打算回台灣去。
到了車站,已是夜黑人稀。
沈若薔買好了票,提了行李,等著車子來載她離開這個傷心地。
「這是今天的末班車,要上車的旅客請趕快!」廣播裡傳來催促的聲音。
「上車啊!你還在等什麼人來送行嗎?」沈若薔罵著自己。
隨著其他的人,魚貫地走上車去。眼看著門關起來了,而司機發動了引擎,將車子緩緩地駛離……
是的,結束了,真的結束了。不管她是白薔薇,還是沈若薔,所有的風波都該結束了。她在心裡喊個不停。
「等等呀,等我一下啊……」突然間,有人拍著車門喊著。
「吱……」司機竟停下了車,開了門,等著那人跑上車來。
下車,下車,我要下車!
不行,不行,我不能就此離去。
就在這時,若薔再也壓不住心中的狂呼聲。於是,不由分說,她提起行囊,就從座位上奔下了這班末班公車。
站在空無一人的車站中,沈若薔不知何去何從。
她在想著,是不是自己掉了什麼?才不能這麼無牽無掛的走。
提著行李,走出車站,她一個人慢慢獨行在暗夜中,沉重的腳步聲,單調而沉悶,走著走著……突然,她聽見了另一個腳步聲加入了她原本的規律中,那像是跑步的律動。
她好奇地抬起頭,向那處看著。
「是他?!」她眼前的事情,恍若是夢。
是裡歐,正是她心裡千般迴避,卻又無法掙脫的裡歐。
「薔薇……」他急速地奔上前,眼神歡喜而熱切。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裡,正流著屬於白薔薇那樣熱情又勇敢的血液,將向來冷靜自持的她,急速地推向了前方奔跑而來的身影裡……
她不由分說地,扔下了手上的行李,用著徐徹永遠也不會知道的熱情,跳進了裡歐溫暖又帶著男人氣味的懷抱裡。而裡歐緊緊將她的纖腰抱緊,以著他獅子座男人的霸氣與柔情,激動地將她在原地繞圈不停。
「我……以為……你走了……感謝上帝……」他激動未退,而些微濕潤的眼睛卻是他這大男人真情流露的痕跡。
「你……怎麼會來這裡?!」沈若薔笑中泛著淚影。
「我去梅園找不到你,然後……我就在德貝的街上亂逛,希望能碰碰運氣,可是,都沒有,都沒有你最後,我想到了車站這裡……總算……總算讓我找到你了!」裡歐從來沒把話講得這麼結巴過,因為,他有點「驚嚇過度」了。
「本來我已經上車了,可是……有東西掉了……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情?」沈若薔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竟然已經跟他有這麼熟悉的感情?有點像前世注定。不過,她還是很小心,不想會錯意。
「我忘了問你一件事……」裡歐突然調皮起來,想逗著她玩。
「什麼事?!」就這樣?若薔好失望。
「就是……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裡歐饒富趣味地看著她的樣子。
「不就是安娜告訴我的……別人也那樣喊你呀!」若薔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我不是指這個。」裡歐這時的表情有點怪異:「LEO,是我的小名,因為跟我的個性很像,所以,打從小時侯起,大家都叫我這個名。」
「對,對……我有聽安娜提起……」可惡的獅子座男子。若薔嘟噥著。
「可是,你怎麼會正確地叫出我的全名,那是我爺爺為了要紀念一位捐出他所有產業給基金會的貴族子爵,才將我取了他的名字,而這名字不好念,所以,連我都很少用它,可是……你怎麼知道?」裡歐想,先找個理由把她留下來再說吧,即使,這問題也不是那麼重要。
「我哪裡知道?」若薔是一頭霧水。
「有啊!我明明聽你喊著呀!」
「什麼時候?」她真的不記得了。
「就在你強吻我之前啊!」
「我?!」沈若薔突然發窘起來,真想找個洞就往下鑽去。
「你叫我依歐裡斯啊!」他突然間溫柔了起來,並垂涎著她那飽滿的紅唇。
「依歐裡斯?!」這名字,讓她顫了一記。
「你冷了?來,披上。」他立刻脫下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你叫依歐裡斯?!這怎麼可能……」她死抓著他的手不放。
「不然,還有誰是依歐裡斯?」他順理成章地摟著她的肩,提著她的行李,緩緩地走向車裡。
「你爺爺啊!你爺爺不是叫依歐裡斯?!」她糊塗了。
「不,我爺爺叫漢特啊?咦,你怎麼……」
「不對,不對……茱兒嫁的是依歐裡斯啊!」若薔插著嘴。
「喔,原來你說的是……」裡歐恍然明白了:「你說依歐裡斯是娶了茱兒奶奶沒錯,不過,聽漢特爺爺說,自從白薔薇去世後,那個依歐裡斯就失蹤了,只留下了一封簽好他名字的離婚協議書,一本豐厚的銀行存簿,以及一封道歉的信函給茱兒奶奶之後,他就走了,連交代都沒有……之後,茱兒奶奶就回了德貝,幾年後她就嫁給了漢特爺爺,搬到了郊區的小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