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梵朵
這時,他瞄到了一旁的賀蘭靜。
「不許過來,否則她就沒命!!」他抓起了賀蘭靜,用刀抵住她的咽喉。
「不要——」李沅毓臉色頓成鐵青。
「哈哈哈——-」這人還猖狂地笑著,說:「我雖然殺不了你,但,只要我一回宮稟明可汗,屆時,就有其他人會想殺你,而你,就得永遠當個不見天日的通緝犯,別想再回去保護你的大唐公主,哈哈哈——」
「沅毓,不管要我,殺了他。」賀蘭靜不想因為自己,而拖累了他一輩子。
更何況——是他深愛不渝的公主,於私,賀蘭靜自覺自己沒這等價值。
「不——靜,我不能失去你。」李沅毓緊張地亦步亦趨。
「不是的——你是不能失去公主,事到如今,你又何苦再騙我呢?只須此絹天涯相隨,何必強求朝夕相對。」賀蘭靜還是說了,儘管是說得心頭滴血。
李沅毓愣住了!原來這一切,她早就放在心底了,難怪,她會把玉珮還給他——那表示——他真的傷了她,
「哈哈哈——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不到你堂堂一品侍衛,今兒個也吃了癟——哈哈哈——那我就讓你更過癮些——」說罷,他便撕開賀蘭靜的領圍,貪婪地吸吮著那露出的粉頸雪膚。
「住手,我殺了你!」暴跳如雷的李沅毓,怎麼能忍受賀蘭靜受此屈辱,便一個情急,揮出了劍,朝著那人的胸膛刺去——
眼見就只差幾時的距離,那入倏地把賀蘭靜扳了個身,擋在他的胸前,而李沅毓的劍就正巧停在賀蘭靜的心口前。
「刺呀!刺呀!有本事就刺下去——」這人還得意地挑釁著。
「我保證不會殺你,可是你要放了她。」李沅毓的劍還是文風不動地停在賀蘭靜的眼前。
「你以為我是笨蛋,會相信你的話——」
「可是你要是不放她走,我也不會任由你凌辱她。」李沅毓想藉著威嚇來救出賀蘭靜。
「這——這——」看著李沅毓堅定的表情,以及那抵在她胸口的劍,這人突然升起恐懼的念頭,要是這頭頑牛果真如此不惜傷害這女人,也要殺了他,那他到時不就讓自己給玩死了,不如早些撤了也好。
「怎樣?我快要失去耐心了。」李沅毓看得出他動搖了。
「放了這女人?沒問題,不過——我怎麼知道你不會食言背信,到時一刀送我上西天。」
李沅毓深思了半晌,繼而對著他說:「不然——我先自斷一臂,屆時我也佔不了誰的便宜。」
「不行!」賀蘭靜驚惶地極力搖頭。
「好——這可是你說的喲。」
「不可以!李沅毓——千萬不行哪!」她哭著哀求。
「靜——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可是——難道你忘了你的李芙影嗎?你不殺死他,你就一輩子不能再回去照顧公主了,你想想看,這種犧牲值得嗎?」賀蘭靜因為太愛他,以致他的所有痛苦都以同樣的深度,摧打著她的每寸心房。
「靜——難道你要我做個無情無義的人嗎?」
這是他的顧慮嗎?這是因自己的承諾,而不得不承擔的苦衷嗎?
但,我賀蘭靜就算不能成為他生命中的最愛,也不可以是他的負擔,那會連那一絲所剩下多的美麗回憶,都被扭曲得面目全非……而屆時的她,就算守著他的人,卻也得守著他終日的悒悒不安。
她不願他讓道義捆綁,
而落於她心口前的劍,就給了她釋放他的唯一力量——
賀蘭靜閉著眼,伸出手,將那把劍以令人錯愕的方式,刺進了自己的胸口,也插進了她身後那位彪形大漢的腹中——
「靜——」李沅毓衝上前,拔出了劍,「可惡——可惡——」他使勁全力地把血流如注的彪形大漢再千刀萬剮。
「靜——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李沅毓將奄奄一息的賀蘭靜抱在懷裡,那汩汩不停的淚就不斷滴在賀蘭靜那蒼白的臉上。
「你——哭了——」她撐開沉重的眼皮,用手輕撫著他臉上的淚,她說:「你不該回來的。」
「不!是我不該走的,我一出了海心寨我就後悔了,再發現你放在我包袱中的玉珮,我幾乎氣瘋了——你怎麼可以把我送你的玉珮還給我。」李沅毓哭得歇斯底里。
「那玉珮不該屬於我——」她氣若游絲。
「胡說——」李沅毓拿出了那玉珮,再把它放到賀蘭靜的手中,他說:「這玉珮永遠都是你賀蘭靜的——我不許你還給我。」
「可是——你愛的人不是我呀!你只是迫不得已才娶我。」賀蘭靜心頭一酸,眼淚又滾了下來。
「是我糊塗——是我混帳!我明明是愛著你,卻又不敢承認,一味地堅持著自己心裡的那個幻影,直到我離開了海心寨,看到了那隻玉佩,我才知道,你在我心裡早已是無人可及的重要,所以,我才中途折返不回王宮,原想給你個驚喜,卻——」他全身顫抖著,因啜泣而不能言語。
「有君此言,我這一生於願足矣——」賀蘭靜喜極而泣,她沒料到在這最後,她還能有著他的愛來陪葬自己。
「靜——不要離開我,我不能失去你——我愛你——」在李沅毓最真切的表白下,在他的淚眼狂吻下,賀蘭靜安詳而微笑地在他深情的懷中香消玉殞。
「靜——」整座山谷有著李沅毓的哀痛呼嚎,訴說著他的悔恨交織、迴響著他天崩地裂的感情……
而賀蘭靜的手還握住那隻玉佩,彷彿提醒著她,來世她還要與李沅毓再愛一次。
她為他刺上心口的血為憑!
以這一百零八朵蓮的玉為證!
第八章
一九九六年台北
同樣的車水馬龍,同樣的行色匆匆,
但,重慶南路的擁擠似乎有所不同。
或許是因為它販賣的,是現代人如饑若渴的精神食糧,因此,在這等商業掛帥的急切中,重慶南路倒像是遊走在市集中的秀才,抖抖袖口就不自覺地散發出書卷氣來,與眼下的功利和睦相處、不相妨礙,各自有著各自的期待。
就像走上三個鐘頭的俞靖,她的艱苦卓絕,就為著一個期待。
「請問——這裡有沒有關於中國古代玉器的相關書籍或圖片?」這已是俞靖走進的第五家書店了。
「如果你要找的是國家級有案可考的,那我建議你上中央圖書館找。」答話的,是一位年約六、七十歲的老先生,還操著濃厚的外省口音。
「我找過了,就是沒有我要的資料。」俞靖已經耗掉一個禮拜的時間窩在圖書館的陳列架前,翻遞了那每一冊重達三公斤的古代文物遺跡介紹,最後在不得已下,才聽從歷史系畢業的同學建議,來到這條眾多書店林立的重慶南路碰碰運氣。
「愈是古老陳舊的店就愈要探個仔細!」這是歷史系高材生莫煜的「名言」,但對她這位回國不到半年的菜鳥而言,倒是挺受用的,至少幫她的搜尋行動縮小範圍。
「你到二樓右側去看看,最近我剛進了一些有關骨董拍賣會曾經買賣過的物品的原裝書……」
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俞靖踩著那嘎嘎作響的老木梯,上了二樓雜亂無章又有點霉味的「書庫」裡。
「天哪!這該從何找起?」俞靖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透過那薄薄的鏡片把這片凌亂看了一遍,然後再閃過地上的幾堆未上架的書,直接走到右側略顯陰暗的書架前。
老樣子!俞靖還是極有耐心地一本本翻閱,這種專心與用功的程度實在有資格再叫她拿個博士學位。
只是這次,她的主題不再是統計學,而是那隻玉佩,
想到玉珮,俞靖又聯想起玉珮的主人——靳馥恩,想到靳馥恩——那寬闊的胸膛、那性感憂鬱的一顰一笑,還有那看似溫柔卻是疏離的眼光……
可惡的靳馥恩!沒事長成這副模樣,不但讓巧扮服務生的她因過度興奮搞得連連出糗,最後還引發了久未發作的心口疼。不但當場昏在他的房裡,還作了一個莫名其妙卻痛到肝腸寸斷的怪夢。而就因為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讓從昏迷中醒來的俞靖,直接慌張地奔出了他的房裡,根本不待他淋浴完畢,再同他討論購回那隻玉佩的事宜。
這事,全壞在靳馥恩那迷死人不償命的輪廓裡!俞靖把一切不順全歸咎在他的身上。
但,玉珮的震撼也始終沒讓俞靖忘懷,尤其是在靳馥恩房裡作的那個怪夢,情節方面她記的是斷斷續續,但,就是那感覺份外教她忐忑不定,更奇怪的是,那玉珮竟然也出現在夢境裡,也同樣與她似乎有著某種程度的關係。
俞靖的好奇心本來就有殺死人的火力,尤其這次還牽涉到自己,於是趁著尚遠在美國的老爸還未發佈俞氏企業的新人事命令之前,她自己就偷個閒,趕忙地先回台北四處探尋有關那隻玉佩的年代及其代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