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情不滅定律

第14頁 文 / 梵朵

    「不是你女朋友,阮小姐嗎?」我正色地說著。

    「喔——原來如此,你以為我送花的對象是——哈哈哈——」他竟然大笑不止,足足有一分鐘沒喘個氣。

    「喂,笑什麼笑?!難道我說錯了嗎?」我有些生氣。

    「小丫頭——哈哈——你也太天才了,這菊花可以拿來送女朋友的嗎?哈哈哈——」

    菊花?!哎呀,沒錯,還是白色的菊花。

    一定是我氣昏了,才沒想到這一層,這下子,又是個大笑話落人手柄了,真恨哪!「不許笑——」我老羞成怒了。

    「好了,不氣、不氣,我不笑就是了——」算他識相,否則本姑娘絕不輕饒他。

    「其實也沒錯!花的確是要送人的,送給我在東北曾共患難的一群故人——」他的神情頓時顯露了憂傷。

    今天黃浦江的風浪大得出奇,將我們剛剛撒落的白菊花瞬間衝散得不見蹤影。

    「每年的今天,我不論身在何地,總會在江邊做著同樣的事情。」說著話的穆穎,頓時讓我有擁他入懷的念頭,但,我沒有,我瞭解我沒有這個立場、這種能耐、這等資格。說坦白一點就是——我算哪根蔥!

    「這就是為何方才在打架後,我對你突如其來的一陣怒吼——」他的思緒似乎飄到很遠的地方,一會兒才又開口:「當我發現你竟然不顧危險地替我擋了那把刀子時,我真的氣壞了,我發過誓,絕對不要別人再為我擋刀子或槍子兒了,我寧可死,也不要再承受失去朋友的痛楚——」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但,我只能是你的朋友嗎?你真的這樣在乎我嗎?我有說不出口的疑問。

    「沒那麼嚴重!是你太緊張了,就算出事,我也只不過是你的學生,對你,沒那麼重要的——」不知怎麼地,這麼看似輕鬆卻酸楚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此話一出,原本他那望著江浪的眼睛霎時轉向了我——似有若無、欲語還休,再加上一臉的吞吞吐吐。

    「你——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我問著。

    「天涼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又換上了一副慣有的表情——看似客套,卻是疏離。

    「不必了,我住的地方離這兒也不遠了、」我婉謝他的好意,而其中夾雜著些許的不滿。

    「可是,我真的不放心,不要拒絕吧!至少這一小段路讓我陪你。」從來沒聽過他這麼溫柔的語氣,我有再多的火氣,至此也消散怠盡。

    只是「這一小段路」,是否為他內心情感的隱約透露?我不敢猜想,正如他無法正視一樣。

    第七章

    假期過後,我自然又拾起畫筆回到學校,繼續著趣味盎然的求學生涯。

    這一切一如往昔的平常、平靜,連不小心泛起的漣漪都不再出現了,猶如我和穆穎。

    「真無趣!季雪凝怎麼性子全變了,不再和穆教授抬起槓來了——」陳慶光似乎有看熱鬧的心態。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跟老師作對?!不如自己退學來得乾脆!」耿肅說著。

    是的,全班同學都看出有些事改變了,我和穆穎由原先的水火不容、針鋒相對到今日的禮貌周到、客套寒暄,全然是模範師生的榜樣。

    自從假期的那次巧遇後,我就刻意地要自己重新調整心態來配合他那若即若離的行徑。

    我一向鼓吹男女平等,就連友誼我也是嚴格要求,愈是在乎的部分,我就愈是計較,因此,對著穆穎的各種反應,不論多細微,我都看在眼裡,久了,就積得喘不過氣了。

    而現在,我有點累了,我開始覺得與他的這份友誼不該有如此沉重的壓力,不該如此頻繁地左右我的心情。

    我嗅到了變質的氣味!

    這個發現不由得令我心驚,我季雪凝從來就不擅長隱藏心事,再說穆穎的身旁也已有了阮家小姐,要是我哪天不小心洩漏了感情,那不是自取其辱、惹人笑話而已!

    所以,我想收回一切,回到最初的原點。

    在課堂上,他依舊一板一眼地講述,而我,也專心地不再胡思亂想;在校園中遇見了,彼此點個頭、打個招呼後就不再多一言地逕自走開。

    我們之間,不再緊張、不再對望、不再有守有攻、你來我往,純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寫照。

    一個月過去了,入學後的第一次期中考也結束了,其實這次的考試很簡單,只是要大家交一幅石膏像的靜物素描而已,也不過花了我個把鐘頭的時間,為此,我對自己還頗沾沾自喜的!

    成績揭曉的那一天,大家都吃了一驚,因為耿肅贏了我得了第一名,非但如此,我的分數還落後到中間排名。

    「季雪凝,你病了嗎?怎麼會——」姬芳燕無法置信。

    「哎呀!不要再說了,她會難過的——」耿肅倒一副好心的口吻。

    「難過什麼?沒的事。」我笑著聳聳肩。

    「是嗎?」他們不相信的表情。

    「季雪凝——」台上的穆穎正點著我的名。

    「有——」我從座位上站起身。

    「你對這次的考試有沒有什麼問題?」他問得親切。

    「沒有——」我答得乾脆。

    「沒有?」他有些訝異,「你不想知道我為何給你這等成績?」

    「不用問,我也知道。」我一副坦然的語氣。

    「那你倒說說看——」他有點微笑了。

    「不用心嘛!」我回答得很簡單。

    「很好——」他笑得更開了,還露了那口白牙,「孺子可教也!知道缺點就要更加注意了,下次再多用點心!」

    「可是沒興趣怎麼用心?」我接著說下去。

    「沒興趣?!那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又板起臉孔。

    「我是說,叫我對著石膏像這冷冰冰的物體我真的提不起半點興趣——」

    「這是基本功,雖然枯燥生硬,但卻是必須——」接下來就是他長篇大論。

    其實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來嘛!這大概是這個月來,我同他第一次爭論,不過也沒有往常的那般激烈了。

    「怎麼?!不說話了?!」他對我的沉默不解。

    「不想說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有啥好說的呢?老師訓學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何況我現在只剩這個小角色在扮演著,當初那份撲朔迷離的友誼早被我束之高合了,今日我又有何立場再理直氣壯地逾越本分?我,識相得很。

    「還有姬芳燕你的成績很不理想。」穆穎不客氣地指責姬芳燕,似乎在隱喻我的指導一敗塗地。

    哼!小氣!對我炮轟一頓不夠,還拿芳燕出氣。

    「對不起——」姬芳燕的頭低得看不見神情。

    「耿肅——」穆穎突然提高嗓門,說:「以後姬芳燕由你負責,多加強她技巧上的能力,下次考試,我要驗收你的指導成績。」

    「是——我一定全力協助。」耿肅一副被賦予重責大任的神情。

    他這分明是存心讓我下不了台,全班任誰都知道姬芳燕對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也一向要我指正她的畫作,而穆穎卻把她丟給耿肅?!

    這股氣,足足嘔了我一星期,直到我前陣子擅自報名參加的上海市書畫比賽給了我回音——季雪凝是青少年組的冠軍。

    這事,一傳回了學校,我又被捧上天去,只有穆穎漠然地視若無睹,我想,他一定是嫉妒了!

    但,好景不常,我的這幅畫不知被誰請回學校裡,而當穆穎看到這畫時,他那漠然的神情立刻風起雲湧,烏雲密佈,「季雪凝——你立刻到我的休息室來。」

    「你完蛋了——」是同學們眼睛中透露的字眼。

    「你敢把穆老師畫成這樣?」姬芳燕驚嚇地說不出話。

    「老師姓穆是沒錯,但也不能把人家畫成木頭啊!」耿肅念個不停。

    到了穆穎的休息室,有好久好久,他都不發一語!只用手敲著桌面,似乎正盤算著要如何處罰我。

    「為什麼想到要畫這個?」他還是開口了。

    「不能怪我呀!主辦單位定的主題就是『我的老師』呀!」我解釋著。

    「我是指你的創意來源?」

    「不就是你那沒冷沒熱的木頭個性啊!我只不過大膽地把寫實和抽像的意念穿插融合,才能把內在的精神表達得更為透徹!」我一面憋著笑意,一面偷瞄穆穎臉上的反應。

    「好,畫得真是好——」他晃著腦袋,還苦笑著:「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的,是不是?」

    「天地良心!我有幾個膽,敢跟手握分數生殺大權的您過不去?穆教授您說得太嚴重了。」我一副冷淡卻謙恭的口氣。

    有好一會兒,穆穎沒再開口,只是神色凝重地看著我,再以深沉又複雜的眼光將我整個人鎮住,無法移動。

    「丫頭——告訴我,木頭中心的那團烈火猛焰又是什麼?」突然間,他笑了,以令我恍惚的溫柔說著。

    「你說呢?」我輕輕地反問著。

    「再頑固、再堅硬的木頭也禁不起這樣的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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