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月方

    迪利達引著兩人來到用來開慶祝會的廣場，他直接走到當天雷依所坐的位子，舉起拐技在那兒敲了兩下，緊接著地面響起一陣機械運作的聲音，那兒出現了一個方型的地下道入口。

    進了地下道後，迪利達帶著他們穿過許多迷官似的迴廊，途中有許多人與他們擦身而過，每個人見到迪利達都會蹲下來和他打招呼，最後，他們停在一扇標明「檔案室」的大門前。

    「月神有著最完善的通訊設備，同時也在世界各地佈滿了間諜，所以大大小小的資料消息，這兒幾乎都有。」迪利達叫東方旭推開大門，自己率先走進去。

    屋裡排列著數不清的櫃子，其中一面牆璧還有個超大的螢幕，而在那兒，雷依正背對著他們專心的看著螢幕上的資料。

    「雷依，是我迪利達。」迪利達走近他，用枴杖輕敲雷依腳邊的地面。

    「醫生？你怎麼會來這兒?」雷依驚訝的問道，「我不是拜託你帶東方將軍他們四位離開月神嗎？」

    「四位?」後月嵐扳起手指數道：「我和東方旭，還有語龍，那第四個是誰？」

    「是烈焰。」東方旭朝著迪利達走去。

    「原來你們還沒有離開，是醫生要你們來的嗎？」雷依終於注意到東方旭，他彎下腰把迪利達抱上螢幕前的桌面，問道：「醫生，你又多事了？」

    「我們這一族天生樂於助人，所以都很長命。」迪利達用枴杖敲敲雷依的手臂說：「你還是老樣子，什麼事都不說，又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瞭解你的個性。」

    「醫生，你是專程來數落我的嗎?」和迪利達在一起時的雷依似乎沒有那麼冷漠的感覺，取而代之的竟是意外的親切感。

    「當然不是，我只是來說明事件的真相。」迪利達抬頭對站在另一邊的東方旭說道：「上次回到天河之國的士兵裡，有幾個人是我們的同伴，他們曾經傳回來一段和你有切身關係的消息，我想你有權利知道。」

    迪利達示意雷依將資訊畫面送上螢幕，雷依原本有絲猶豫，但最後仍然被迪利達給說服了。

    出現在畫面上的是東方旭熟悉的皇宮，而且是皇帝時常與他商談國事的御書房，接著，皇帝走進書房裡，身後還跟著玉蓮王爺。

    「皇上，您一定要相信我，這是從戰場生還的士兵們告訴我的，絕不會錯的！」玉蓮王爺似乎是在說服皇帝相信他某件事。

    「可是東方賢卿向來對我國忠心耿耿，怎麼會突然陣前倒戈，投靠海賊雷依呢？」皇帝的臉上出現猶豫不決的表情。

    「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微臣，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玉蓮王爺在一旁拚命的煽風點火，就怕皇帝顧慮東方旭的安危不願出兵。

    「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東方旭想造反嗎？」皇帝的心意動搖了。

    「皇上，這太容易了，每個從影狩回來的士兵都可以作證人的，但只怕皇上沒有辦法一一接見吧?」玉蓮王爺大言不慚的繼續說道：「皇上，您想想，像東方將軍那樣的沙場常勝軍，為何一碰上宇宙海賊就吃了個大敗仗呢，而且宇宙海賊又為何只把將軍和木偶帶回去，卻沒有用他們來要脅我們天河之國？這分明就是東方將軍背叛了皇上您，故意耍詐好將木偶騙到手的！」

    「這麼說也有道理……」皇帝頻頻點頭。

    「而且啊，我聽說……」玉蓮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經由皇帝再三追問，他才開口說道：「這是蘭妃親口告訴我的，她說東方將軍曾經想染指她，幸好她堅決的拒絕了。」

    「什麼?!竟有這種事情！為何蘭妃從未提起過？」皇帝果然如玉蓮王爺預料中的勃然大怒。

    「因為蘭妃覺得皇上實在是太寵愛東方將軍了，她害怕皇上會反過來指責她，所以隱忍著不敢說出口。」玉蓮王爺因為認定東方旭是死定了，所以滔滔不絕的撒下漫天大謊。

    皇帝果真信了玉蓮王爺，他憤怒的命令玉蓮王爺立刻出兵，除了要將木偶帶回，還要一併取下雷依的項上人頭，另外，除非是見到屍體，否則一定得將東方旭給帶回來處刑。

    影像到此為止便中斷了，雷依切斷畫面，看向還專注在黑暗的螢幕上的東方旭，他的臉上除了茫然以外找不到第二個表情。

    「我原本不打算讓你知道的，雖然這麼做也許可以說服你加入這場戰爭，但是我希望你能依自己的意志而出戰。」雷依平靜的陳述著自己心中的想法，「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很想延攬你進宇宙海賊，因為以你的實力，留在天河之國實在是糟蹋資源。」

    「不否認對你和後月小姐親切是基於收買人心的打算，但是我打從內心欣賞你，所以才希望能延攬你成為同伴，與你並肩作戰，可惜你不領情，所以我也不勉強你，今天既然迪利達帶你來，那麼我就表現得自私點，把我近年來所調查的天河之國的情況告訴你吧。」雷依說罷，再度調出歷年來天河之國的各項事件，上面並詳細的記錄了時間地點以及相關的人、事、物。

    「這是……不……不會的……」看過那堆密密麻麻的資料，後月嵐簡直不敢相信，天河之國不單只是追捕她一個科學家而已，其他還有許多曾經在一起工作的研究小組的夥伴們，全都被皇帝給暗中帶回天河之國，雖然星際法庭極力搶救，甚至不惜借用宇宙海賊的力量，可是仍無法將多位科學人才全數救出，大多數的科學精英由於皇帝的殘暴，死的死、傷的傷，還有部分至今下落成謎，不知是否已經身處異處。

    更令東方旭震驚的，莫過於其中竟有好幾次，他都在無意間成了皇帝的幫兇。

    回想起過去，皇帝總是以那些人對天河之國不忠為由，或冠以背叛之名，命令他前去追捕，倘若抗拒便格殺勿論，他向來服從皇帝的命令，未曾提出過任何微小的疑惑，而如今，在明白這個殘酷事實的瞬間，他似乎看見自己穿著染滿殷紅鮮血的盔甲，手裡提著一具具斷頭的屍體，還面帶微笑的站在一片血泊當中，就像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夠了……夠了！」東方旭突然握緊雙手，重重的往桌面敲下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像是在為自己迷失的過失做懺悔。

    血絲從緊握的拳頭中迸出，後月嵐於心不忍的奔上前去，從背後緊緊的摟住他。

    「聽我說！你聽我說！你這麼殘害自己的雙手也無事於補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害自己，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受傷最重的是我啊！」

    「小姐說得沒錯。」迪利達走近東方旭，「如果你連自己都憎恨，那就真的沒救了。」

    「不……我到今天才明白，我的雙手竟沾滿了無辜的人的鮮血……」東方旭早已失去思考的力量，乾澀的雙眼流不出一滴淚，在這種時候如果真能哭個痛快反而是種解脫。「即使是星際法庭，也會判我死刑吧？」他苦澀的笑道。

    「你想解脫這種痛苦的束縛嗎?」雷依突然出聲問道。

    東方旭點頭默認了。「如果我早一點明白這些事實，就不會給大家帶來這麼多傷害了吧？」藍眸一下子變得空洞不已，讓他看起來像是失去魂魄的軀殼。

    「既然你這麼想，那就讓我來幫你解脫吧。」雷依走上前去，從腰間抽出自己的西洋劍指向東方旭的心臟。

    「我會向閻王爺要求多給你幾年壽命。」東方旭苦澀的笑道。

    「不要!雷依，你快住手！」後月嵐擋在東方旭面前。

    東方旭扳過她的身子，將她推出房門外。「小美人……我從來沒有好好叫過你，可惜你有個這麼美的名字。」他在她的額上輕吻，像是告別一般的交代道：「小嵐，你絕對不可以惦著我。」說罷，他很快的推了她一把，然後迅速將門鎖上。

    「不要！不——東方旭！如果你死了，我會每天找法師來招你的魂，讓你不論到哪兒都不得安寧！我絕對不會自殺去找你的，我要你自動回來見我！東方旭——你聽見沒有！東方旭——」她聲嘶力竭的拍著門板大喊大叫，近乎崩潰。

    「小嵐她……就拜託你了。」東方旭走到雷依面前，微微一笑，隨即閉上雙眼。

    西洋劍細長的劍尖在空中起落，劃過東方旭的身上——霎時鮮血順著身體的線條流下，在滴落地面的同時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既然你認為你的罪重到自己都無法承擔，那麼就由我來分擔吧！」

    右手臂被舉起的瞬間，東方旭睜開雙眼，他發現自己除了被雷依抓起的右手臂上有個十字型的傷口外，並沒有其他傷痕，反倒是雷依竟然在自己的手臂上同樣的地方畫了一模一樣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