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亦影
蘇子心無言地別過臉,想起那一日自己走得瀟灑,而此刻卻必須坐在這裡任人宰割,她感到萬分可笑。
「別一副快要受蹂躪的樣子,當我的女人有什麼不好?」他強迫她面對自己,「衣食無憂,好過你每天忙忙碌碌地趕稿。」
「那是我的生活,與你無關。」
「那是過去,現在你已經決定改變身份了不是嗎?」
「五百萬可不可以先給我?」聽了他的話,她益加感到自己人盡可夫,亦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會派人送過去。」
「不,我不想讓黎欣知道是你。」
「你不接受事實?」
「是她不會接受。」要是讓黎欣知道自己為了替阿邦還錢而答應易任風的條件,黎欣就算是被打死也不會接受那些錢。
「隨便你。」
「還有一件事,可否為我們的關係限定期限?」
「何必多此一舉?」他很不滿意她急於結束兩人的關係,輕佻起眉。
「你無權要求我為了五百萬葬送一生。」
「那好,我給你期限——當我厭倦你時,你就可以走。」
「這不算期限。」
「有必要嗎?」易任風伸手至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推向自己,低頭輕輕用唇撫過她的唇,「這一切應聽我的,從這裡到這裡。」他用手指著她的頭,撫過背部肌膚來到她心口,他要的是她的身心服從。
她清楚自己從來都只是一個力不從心的女子,害怕給不了這麼多。
「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工作。」相對無言,蘇子心站起身,卻又立即被他拉住。
「我難得有好心情對一個女人產生莫大興趣,不要用工作來破壞我的興致。」
蘇子心微微皺眉。
她知道他的意思。這一個男人即使再有興趣也不會用一個下午與自己坐在這張沙發上面對面聊天,她知道他要的更多。
易任風低頭吻上她的嘴唇,一手掀起她的T恤,由後撫摸著她背後的肌膚,直到他的手來到她的胸前,蘇子心猛地拉住他低聲道:「別在這裡。」
易任風停下動作,微抬起臉複雜地看著她。
「我不需要聽取你的意見。過兩天我會派人去接你,先準備好搬離你原來的公寓。」
蘇子心點點頭,站起身拉下T恤,走出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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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心仍舊走在那條熟悉的道路上,往日散漫的身影在此刻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直到感覺有個孩子將東西掉在地上,她低頭一看,撿起那樣東西,是一本幾米的「地下鐵」。
她將它撿起時,回頭想尋找失主,卻看到那個孩子已走遠,她將封面輕輕地打開,看到上面歪歪斜斜地用黑筆寫著三個大字——易家明。
她在這幾個字裡看到了孤獨。那麼小的孩子,書本上的名字大多數是由父母代寫,而他卻需要自己動手。
蘇子心輕歎著氣將書放進自己的背包裡,叫一輛計程車前往柯黎欣的公寓。
「我替你向編輯借了五百萬。」她把裝錢的袋子放到柯黎欣面前。
「天哪,是真的嗎?你不是說他不借嗎?」
「我下午去找他,說了一個下午,他終於肯答應先借出五百萬。」她努力將事情說得隨意,以免好友起疑心。
「他有那麼好嗎?」
「我同他簽了兩本書的約,他才肯借我的。死丫頭,被你害死了,我又要辛苦趕稿了。」她故意說笑。
「我真是愛死你了,子心。」聽了她的話,柯黎欣終於放心地抱住她,鬆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少噁心了。每次都在這種時候抱我,真是有夠勢利。」蘇子心努力地維持笑容,害怕被看出破綻便說:「我餓死了。」
「我去煮。」柯黎欣馬上問:「想吃什麼?」
「隨便。」
柯黎欣走進廚房,不一會兒,餐桌上已擺滿了香噴噴的一席飯菜。
「還記得那個易任風嗎?」柯黎欣突然問她。
「還好,怎麼啦?」她努力壓抑住內心的不安。
「他上次說想請你去參加晚會,他有沒有再去找你?」
蘇子心搖頭笑說:「我看他早把我給忘了。」
「那個花花公子。」柯黎欣也笑。
是的,他早該將自己忘了,那麼今日她就不須做出這樣的選擇,可是如果不是他,她又如何能夠幫助好友擺脫危機?
蘇子心歎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即是如此,每個人都永遠無法控制自己及其身邊的一切,正如無法控制一段有機會蔓延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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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蘇子心拿著睡衣走進浴室,在裡面整整泡了兩個鐘頭,把自己洗淨才穿好衣服走出來。
微風從窗外吹進,吹動睡衣的下擺,但她還是覺得疲憊。
從背包裡取出下午在路上撿到的那一本繪本,蘇子心走到床上半躺下翻開書,細細閱覽裡面的內容。
她翻過一頁,看到上面畫著一個扎兩條小辮子的女孩,女孩帶著大眼鏡,手持一根細長的枴杖,神色平靜地朝地鐵的方向走去。
圖的下面是一首詩——
天使在地下鐵入口跟我說再見的那一年,我漸漸看不見了。十五歲生日的秋天早晨,窗外下著毛毛雨,我餵好我的貓,六點零五分,我走進地下鐵。
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突然朝她襲來。一樣的心情,類似的背景,類似的環境,同樣盲目而無助,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看懂了那孩子所有的寂寞,亦看清被自己壓在內心許久的寂寞。
第三章
易任風讓人到蘇子心的公寓裡替她搬走電腦,並讓她收拾了幾套換洗衣物,坐上他派過來的車。
為了避免柯黎欣懷疑,蘇子心告訴她自己將到外面旅遊,好不讓她去找自己。
車子在一座公寓前停下,司機下車替她打開車門,又到後座拿出行李,領著她搭電梯上十七樓。
「易先生為你買下這間公寓。」司機在門前停下來,把鑰匙交到蘇子心手上,放好行李後,微微頷首離去。
她開門走進去,行李置於門口,目光立即被一大片落地玻璃窗吸引住。
她輕輕地走過去,目光可觸及的是淡綠色窗簾,這是她最喜歡的一種顏色。
隨著腳步的移近,她逐漸看清楚窗外的景致,公寓正北方是一大片山坡,放眼望去,遠處的森林鬱鬱蔥蔥。
在這個城市裡居住了那麼多年,她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好的地方。
「想什麼?」
不必回頭,聽到這個聲音,蘇子心已猜到了來人。「沒有。」
「喜歡嗎?」
「很漂亮。」她衷心說。
「我就知道你會注意到這裡。」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憑他對她的瞭解,落地窗和綠色景致才是吸引她注意力的最好事物;她不會特意去觀察房間,亦不會去關心廚房和浴室,她所嚮往的是—個人的自由。
他把整張臉埋於她肩上,薄唇貼上那一片細緻的皮膚,這讓蘇子心感到很不舒服。
她不由自主地稍移頸項,引來易任風的不滿,然後頸部立即遭到他略帶懲罰的吮吸。
「別這樣。」
他扳過她臉孔,「你應該隨時記住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蘇子心停止動作,沒有再看他。這一聲警告提醒了她,霸道才是他的本性,而流露於外的彬彬有禮,那只是表相,亦或者叫作見面禮,她應切記他的個性及喜好,否則無法與他相處。
「我認為我們該繼續前天沒完成的事。」他看著她逐漸冷淡的臉,突然說道。
蘇子心沒有回答。
「我可以當你已經同意嗎?」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目光驀然變得深沉,「是處子?」
她別過臉不說話。
「很快就可以證實。」易任風輕笑出聲,一把抱起她,踢開房門,又踢上。
公寓裡瀰漫著曖昧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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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時候,蘇子心突然醒來,轉過臉看著一旁正酣睡的男人一眼後,忍著身體上的不適下床,拿過衣服到浴室裡沖洗身體。
沖洗完畢,她穿好睡衣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坐在地板上,徐徐燃起一根煙,思緒一片空白。
「看來你的煙癮不小。」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透過月光微弱的照射,她看到一隻手臂伸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過她手上的煙。
「這年代的女作家似乎都喜歡抽煙。」他輕笑地坐到她身邊,伸手圈過她的身體,「女人抽煙總是比男人更加性感。」
「這可是反語?」
「怎麼會?我欣賞你的一切。」
「如果前面再加上暫時兩個字,我會更喜歡。」
「你急著離開我?」易任風扳過她的身體面對自己,動作迅猛,卻沒有發怒,「欲迎還拒只會讓我覺得更有意思。」
「那我是否該全面順從?」蘇子心自嘲地問。
「你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