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蔡小雀
「你……你說什麼?」她腦裡瞬間一片空白,雙腳發軟無力。
「放我下來,求求你,放過我吧!」那個紅衣女子劇烈發抖,拚命哭叫求饒。「我……我和十二少沒有做什麼,真的……我發誓。」
「你閉嘴。」她大吼一聲,淚水終於再也抑不住地掉落,憤怒痛楚地瞪著他。「梅十二,你……你是個大混蛋!」
她扔下紅衣女子,嗚咽痛苦地轉身街出雅室。
「少奶奶、少奶奶,你又要去哪裡?你等等我啊!」青兒氣喘如牛地好不容易趕上,又只能眼睜睜看著少奶奶瘋了一般地跑掉。「少奶奶……十二少爺,少硯,你們……你
們到底在搞什麼?我從來沒見過少奶奶這麼生氣傷心……」
「你快去追少奶奶,顧好她,別讓她做什麼傻事。」他急促心痛地吩咐著,回頭對那名抖成一團的紅衣女子道:「你別走,我還有話要問你。」
「十……十二少,饒了我吧,尊夫人很恐怖的。」紅衣女子牙齒打顫。
「我只是問一句話。」他雙眼綻放出危險的光芒,低沉地道:「這把琵琶你是從何處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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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統統都是王八蛋、臭雞蛋、臭鴨蛋……
璞娘邊走邊哭,小臉哭得紅通通,也不顧路上行人驚疑好奇的目光。
她沒坐馬車,因為她現在完全不想看到跟梅花莊有關係的人!
「看什麼看?沒看過女人哭啊?」她抹掉的淚水又瞬間湧出,發現有人張大了嘴望著自己,不禁暴躁地吼了過去。
吼得那人立刻拔腿狂逃。
若是平常,她可能會笑出來,但是她現在怎麼也笑不出,腦袋疼得就像要裂開來了,她現在只想哭,只想掐死梅十二。
「少奶奶,少奶奶……」青兒覺得自己的腳一定快斷了,等到她終於趕到璞娘身邊時,她已經臉色發青、嘴唇發白,雙腳抖得不停。「等……等……呼……等等我。」
璞娘淚痕斑斑地回頭看著她,爆發過後的怒氣和痛苦已經搾乾了她,現在她只覺得筋疲力竭,一顆心空蕩蕩的,只有隱約的揪刺疼楚感不時閃現出沒。
「你的臉色怎麼比我還慘?」她吸了吸氣,蒼白無力地笑了笑。
「少奶奶。」青兒總算慢慢恢復力氣,緊攀著她央求道:「你別生氣,十二少爺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真的,他是最愛你的。」
「是啊,最愛,但是他的最愛也不只有我一個。」她鼻頭又酸楚了,勉強嚥下淚意。「你別再替他說話了,我現在頭好痛,好混亂。」
「可是少奶奶……」
「再說,我就回娘家。」她小臉變色,氣惱地道:「青兒,我現在已經夠煩的了,我真的、真的不想聽見任何跟他有關的話。」
「好吧。」青兒輕輕地挽著她,滿面關懷地道:「我不說了,回去以後我幫你寫一張『生氣中,狗與相公不准進入』的牌子可好?」
縱然愁腸百轉、悲憤難解,璞娘還是被她逗出了一朵小小的、脆弱的笑。
雖然一閃而逝,看在青兒眼裡已經是大鬆口氣了。
還好,少奶奶還會笑,那麼十二少爺就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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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她把房門鎖了起來,趴在床褥上邊生悶氣邊掉淚。
相公怎麼能這樣待她?
就算他現在馬上滾回來向她解釋,她也不會聽的,一個字也不會聽!
討厭……混蛋……風流鬼……不要臉的東西……
她手指緊掐住棉被,猛然坐了起來,吹開落在臉上的一綹髮絲。
「該死的傢伙!居然真的沒有追回來向我解釋!」她氣苦地槌了床一記。真不知道該恨他的尋芳問柳,還是該恨他居然沒有心急如焚地回來安慰她多一些引
結實的紅木床板喀喀兩聲,顯然不太承受得了她的鐵拳。
「好,很好,你有種就不要給我回來!」她忍不住對著門口用盡力氣大叫。「去聽你那見鬼的曲子到耳朵聾掉吧!」
外頭靜悄悄,連半隻鬼影子或是個丫頭的身形都不見,顯然是大家都接受到青兒的警告,現在絕對不可以再過來惹少奶奶生氣了。
解鈴還需繫鈴人,十二少奶奶的傷心除了十二少爺之外,是沒有人能夠撫平得了。
而且有些事實真相,的確也不該由他們僕人奴婢來告知澄清的。
「梅十二,有你的!」她倏地站了起來,焦躁抑鬱地在原地踱步。「好,你說話不算話,又瞞著我去找女人,又這麼半天都不回來同我講清楚。我……我……我去找梅家祖先告狀去!叫他們晚上托夢好好臭罵你一頓。」
她說做就做,怒沖沖地推開房門,朝西廂方向街去。
西廂的落霞梅苑在全莊園最僻靜幽雅的一處,平時璞娘很少會經過這兒,就算經過也只會拚命在嘴裡念阿彌陀佛,請祖爺爺祖奶奶公公婆婆們好好安息,不需要特地跟她問候打招呼。
因為相公說過,這是個禁地,所以連帶的她也敬畏得不得了。
可是今天她滿腹委屈心酸,已經顧不得那許多,大剌剌地踏進了落霞梅苑的拱門。
這個院子格外的幽靜,花兒樹兒和小草們像是隨著時間靜止了,風兒輕輕拂過,隱約夾帶著一縷縷若有似無的歎息。
「誰?」她毛骨悚然,本能地撫了撫手臂,疑神疑鬼地看著左右。
果然像是禁地,她忽然覺得這兒的氣氛不太對勁,滿腹想哭訴告狀的心思全不知被嚇到哪裡去了,她吞了口口水。
「好吧,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更不會動不動就勞煩長輩來操心自己的事。」她硬著頭皮喃喃,其實已經做好腳底抹油的準備。
「是誰?」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
「媽呀……我不是故意打擾列祖列宗祖爺爺祖奶奶的……你們不用現身,真的,完全不用,我自己可以想辦法解決的,真的!」她抱頭,驚慌地大喊。「孫孫孫媳婦在這兒跟你們請安了,但是請你們真的不用出來,我……我今天沒帶香,也沒帶三牲素果來……」
「姑娘,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一個平靜中帶著一絲絲好奇的男聲繼續響起。
咦?
她抬頭,勉強睜開害怕而緊閉的雙眼,隨即呆了呆。
一個蒼白、瘦削卻俊美的白衣男子坐在木輪椅上,微帶笑意與濃濃的疑惑打量著她。
「你是誰啊?」她眨了眨眼。「你有影子,那你不是列祖列宗了?」
「我雖然這些年來活得人不像人,但也不至於到像鬼的地步。」他歎了一口氣,眼神微微和氣溫暖地望著她。「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我哥哥的新娘子。」
她傻眼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問道:「你說我是你哥哥的新娘子,那你是我相公的弟弟羅?啊,難怪我覺得你有點眼熟,長得跟我相公好相像,只不過你比較脂粉味,有氣無力的,我相公比較豪邁瀟灑又有男子氣概,而且他說話沉著冷靜的好有架式,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有時候又故意裝出慢吞吞懶洋洋的模樣……」
璞娘已經完全忘記半盞茶前嫉妒和委屈憤怒的火氣了,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相公的優點好處。
他再歎了一口氣,眼底卻已明顯浮現了欣慰的笑意。
「我哥哥能夠娶到你,真是他這一生最美好的幸福。」
「呃,不好意思啦。」她笑呵呵,得意地道:「但是你這人講話真老實,的確我家相公能夠娶到我是他三生有幸,可是他真的太過分了,口口聲聲說喜歡的只有我,願意為我改掉風流的習慣,結果統統都是騙人的,哼!我已經決定不要再相信他了。」
他張口欲為責任感超強的兄長解釋,可是一臉陰沉的梅十二已經出現在他倆面前,英挺的濃眉可怕地蹙擰起來。
「璞娘,你怎麼會來這兒?」他一個箭步向前,鐵臂猛地將她抓回自己懷裡,緊緊箍鎖著她柔軟的小身子,怒目瞪視著白衣男子。「你想對我妻子做什麼?」
「大哥,你誤會了,我只是……」
「難道你害得自己、害得……『她』不夠,現在又要來招惹璞娘了嗎?」他渾身散發著強烈的保護和佔有慾,霸道地將璞娘擁攬在懷中,面無表情,但是長久以來的深郁忍耐負重痕跡已深深刻劃在他眉宇間。
他眼底眉間散放出一股濃濃的倦意,黑色深邃的瞳眸蓄滿了風暴和無以言喻的疲憊。
「大哥,對不起,都是為了我,累你受苦了。」白衣男子心情沉重而懺悔地低低道。
「我就快找到她了,現在任何人都不准再節外生枝。」他咬著牙,神情陰鬱地道:「你應當知道我在說什麼,還有,沒事別碰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