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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雅然

    他洩氣地垮下雙肩,暗罵自己白癡,才走到床前坐下,柔聲說:「惜月,妳還沒告訴我妳的心上人是誰呢?我來了一天也沒見到人!」

    方惜月有些困窘地扯扯自己的袖子,她以為花軒然應該看出來了,看樣子,他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但她怎麼好意思直說呢?無措之下,她便去整理床鋪,支支吾吾地說:「其實……花公子……」

    花軒然焦急地等待下文,目光無意中隨著她的手落到枕頭上,然後他目光一凝,詫異地看著床頭的一對木枕,半驚訝半疑惑地問:「惜月,誰睡在這床上?」

    方惜月的小臉一下子變得紅通通的,連耳根都發紅了,「我……我……是……」這讓她怎麼回答呢?

    花軒然一看她嬌羞不已的神態,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這屋裡明明只有方君臨和她,但他們怎麼可能……突然,他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方君臨已失去了記憶,而方惜月並不知道方君臨是她的親哥哥,難道……

    他雙眼大睜,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掙扎了好久,終於用發顫的語調問:「妳……和方君臨……」後面的話他不敢再說了,只祈求方惜月能快些否認。

    方惜月羞澀地垂下頭,但這副小兒女之態卻已經對花軒然的問題做了回答。於是,花軒然的腦袋立刻轟的一聲,一瞬間,他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會想了!

    他也不知自己僵了多久,知覺才一點一點地回到他的體內,可他寧願自己永遠癡呆下去,也不要清醒過來!他蒼白的臉上佈滿驚駭和痛苦,天!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怪不得一見面他就覺得不對勁,怪不得他總覺得他們之間有種難以言喻的牽連和曖昧,原來,這都是真的!虧他還讓方君臨把惜月嫁給他,他竟做了一天的傻瓜而不自知。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方君臨和方惜月是親兄妹呀!他們卻在不知情下把自己許給了彼此。天!都怪自己沒有把方君臨的真實身份告訴惜月,才鑄成今天這種彌天大錯,這……這讓他情何以堪!

    他大口喘息著,並不住地後退,突然,他憤恨地狂叫一聲,奪門而出。

    屋裡安靜下來了,方惜月卻歎息一聲,她並不想傷害任何人,但她卻沒辦法施捨自己的愛給別人,所以,對花軒然,她只能說聲抱歉了。

    她哪裡知道令花軒然痛苦莫名的不是她選擇了方君臨,而是他們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又有腳步聲近了,輕巧得像蝴蝶在花蕊上一沾即去,方惜月凝神傾聽,「是誰?」

    夜色中的蝶舞像個妖艷的精靈,魅惑的眼神帶著滅絕一切的沉淪,而方惜月正在這漩渦的中心。

    「對不起,惜月!」她的聲音清幽得如這夜色,「妳不該和君臨相愛,這種愛是絕不允許存在的,妳會讓君臨被世人唾棄、被天下譴責,我必須阻止這一切!我愛君臨,我不能讓他活在一個悲劇中而不能自拔,妳明白嗎?惜月。」

    方惜月的心正在不斷地下沉,像要掉進深不可測的地底幽冥中,黑暗即將把她吞噬撕碎,她的聲音也變得空洞:「為什麼?妳……是誰?」

    蝶舞的歎息如九幽的呼喚,「我是誰不重要,我來三天了,當我第一眼看見你們時,我就知道一切已經發生了,你們再也分不開。但無論如何,我也要阻止,我去找過萬血衣,我把自己獻給他,他才答應幫我引開君臨。為了君臨的聲譽,我已付出太大的代價,所以我來了!所以,方惜月,妳必須死!」

    蝶舞的心中還有太多不甘,這兩年,她幾乎是卑躬屈膝地去討方君臨的歡心,可換來的是什麼?是他一貫的冷漠,方惜月的離去像是掏空了他的心,他連笑都不會了。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讓她擁有美絕塵寰的容貌,卻無法擁有這一生中的最愛。她不甘心,她是蝶舞,她絕不認輸,死也不認輸!

    方惜月開始覺得發冷,宛如處於霜雪飄落的季節,她不怕死,真的不怕!但她卻害怕得要命,怕隱藏在心底深處的事實。「為什麼?」她不想問但仍得問。

    蝶舞淒涼地笑了,揚起裙袖說道:「妳又何必知道呢?這樣也可以死得安心一些!」裙袖中的玉手瑩潔得像花瓣,只輕輕地一旋轉,一滴紅色的花露已飛落到方惜月的額心,剎那間,烏雲掩住了皎皎的月色。

    一陣沁涼的感覺滲入方惜月的眉心,那一瞬間,她竟又看到了嬌麗的忘情花在身旁飛舞,平靜的湖面上荷花在輕輕搖曳,晶瑩的露珠滾下荷葉,閃了一閃便消失不見;藍藍的天空正在慢慢地變暗變黑,夜來得好快呀!

    真累呀!君臨,我要睡了,你可別忘了叫醒我……

    方惜月緩緩地倒落在床上,慢慢地閉上雙眼,淡色的衣裙垂在床沿,一切都靜謐極了。

    就在這時,她腕上的魂鈴突然光芒大放,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然後,它竟無風自動地急晃了起來,叮叮噹噹的奪魂之音霎時響徹這寂靜的夜……

    第十章

    一踏進太湖會總壇的大門,方君臨立即察覺到情形不對,這裡太安靜了,絕不像設宴時該有的樣子。他停下了腳步,語氣輕淡極了:「秦三,是這裡嗎?」

    他身後的秦三聽到問話後竟身體一顫,咚的一聲跪倒在地,「方院主,秦三該死!但秦三不能置會主的性命於不顧,秦三騙了方院主,罪無可赦,只望方院主能救下會主,秦三死而無憾!」話落,他隱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一用力,一柄匕首已深深插進了小腹中。

    方君臨一驚,忙扶起倒在血泊中的秦三。「你這是做什麼?我並沒怪你呀!」

    秦三俊臉上泛起苦澀的笑容,艱難地說:「我從小沒爹沒娘,是會主收養了我……後來落草為寇,是方院主……讓我懂得該怎麼做人……但會主被萬血衣抓住,他用會主的性命威脅我……方院主,我對不起你!」頭一歪,他死了。

    方君臨沉痛地閉了閉眼,他恨自己沒有察覺到秦三早有死念,沒來得及救他,一個年輕的生命就在他眼前隕落,而他卻無能為力。

    一陣陰惻惻的笑聲從大殿傳來,一個中年人走了出來,他長得不難看,但臉色卻蒼白得像鬼,白袍上綴了許多紅色斑點,像淋了鮮血,「方君臨,久違了!」

    方君臨緩緩地站起轉身,神色平靜得像沒發生過什麼事,「你是萬血衣?」

    萬血衣似笑非笑地說:「方君臨,你實在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蝶舞如此為你,可你的眼裡有天下人,卻偏偏沒有她!」

    方君臨眼神一冷,「應雄在哪兒?」

    「只要你勝了我,自然可以見他!」萬血衣一拋血衣,人已經襲向方君臨。

    方君臨目光清亮如水,迎著萬血衣的來勢,身體斜飛出去,畫了一個美妙的弧度,又旋飛回來,落在萬血衣身後。就在這時,他突然心裡一顫,一陣急遽的鈴聲遙遙傳進耳內,顧不得攻擊萬血衣,他猛地後退,再一次凝神細聽,但鈴聲又消失於虛幻。

    萬血衣見他神色有異,也停下攻勢,「方君臨,比武時豈能分心!你這是對我的輕蔑嗎?」

    方君臨不安地問:「剛才的鈴聲你聽見了嗎?」

    「什麼鈴聲?方君臨,你搞什麼鬼?」

    方君臨一直搖頭,那麼響的鈴聲萬血衣為什麼沒聽見?那鈴聲為什麼如此扣人心弦……好像是魂鈴,但惜月遠在十里之外,她腕上的鈴怎麼可能在這裡響起?而且急遽得像在呼救……

    他心裡一動,轉向萬血衣道:「你若找我決鬥,何時何地不可以,為什麼偏要引我來此?難道這其中……」

    他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並脫口驚呼:「惜月!」人已飛身而起,直奔湖邊小屋。

    萬血衣見他丟下自己離開,也隨後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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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方君臨竭盡全力趕回家時,他的家已被熊熊烈火所吞沒,陣陣濃煙夾雜著必必剝剝的木頭燃裂聲,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

    「不!惜月!」方君臨心膽俱裂,哀痛至極,人隨即衝向烈焰中……

    突然,他的背後被人重重擊了一掌,悲痛之下,他根本忘了防備隨後跟來的萬血衣。他悶哼了一聲,撲倒在地,鮮血沿著唇角不斷地湧出,流淌在地面。

    萬血衣目光狠毒地瞪著他,「方君臨,你威風了這麼多年,也該夠了,今天就讓我送你去地府吧!」說完,他的手掌毫不留情地再次擊向他……

    「君臨!」隨著一聲驚呼,一個人影飛快地擋在方君臨身前,於是,萬血衣霸道無倫的掌力便印在來人的胸口上。

    她緩緩地滑落地面,絕色的容顏上掛了一抹淒艷的笑容,「君臨……」深情的呼喚消失在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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