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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雅然

    「我沒事……啊!」那陣暈眩又衝上腦門。驀然,他眼前一黑,往他最愛的人靠過去……

    「雪寒!」月芽淒厲的叫聲迴盪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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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歎了口長長的氣,從房裡走出來,憔悴的月芽立刻迎上去。

    「怎麼樣了?」這個問句從雪寒昏倒之後,她已經問了十七次。

    大夫無奈地搖搖頭,「找不出毒源,也許會永遠昏迷下去,要不也許會沒命。」他行醫三十年,還沒遇過這種怪事。

    厲紹君滿眼血絲、眼袋肥厚,一副很久都沒好好睡的樣子,「小湘,帶大夫到賬房領銀子。」連聲音都粗啞。

    月芽失望地跌坐回椅上,因十幾次的失望,她已經麻木不仁,忘記了哭泣。她再也沒有勇氣踏進房裡看那張熟悉的俊顏。

    早知會有毒發這一天,但真的來臨時,她完全不能接受!家人沒有了,連他也離開她,從今以後她只能孤單地活下去……

    「嫂子,妳要保重自己,千萬別倒下。雪寒以前囑咐過,要是他有萬一,妳一定要為他活下去!也許……雪寒會沒事,幾天後便醒來……」這雖然是奢求,但他還存著一絲希望。

    他愈說愈心虛,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之前為雪寒診療的大夫個個都說他骨子健壯,根本沒中毒;現在他昏了,仍是找不出原因。

    竹慎思的毒藥未免也太陰狠,怎樣都找不出癥結。

    「算了,不要再安慰我了。我不會跟他一起去,我會好好活下去。」

    忽然,一名侍女急急闖入廳裡。「啟稟城主,代政王要見您。」

    「竹慎思?他來幹什麼?哼,不見!我不見他!」正為雪寒的情況著急,不顧竹慎思的地位比他高,不但直接叫他的名字,還不肯見他。

    月芽心一涼,竹慎思竟然知道他們在飛花城,還算準雪寒發病的日子。莫非雪寒真的要永遠離開她了……

    竹慎思肅然進門。「你不見本座,也改變不了事實。」

    「誰准妳帶他進來!」厲紹君狠瞪侍女。

    「奴婢沒有……」侍女惶恐地跪下。

    厲紹君知道她被跟蹤,更覺得竹慎思為人陰險。

    「哼,你來做什麼?害死自己的親生兒子、拆散一對有情人,現在來看人家的慘狀嗎?滾滾滾,飛花城不歡迎你這種無情無義的人!」他是性情中人,一旦覺得不公,也不管對方是誰,就大肆痛罵。

    竹慎思面無表情,看不出是不是被他的話惹火。

    「你誤會了,本座如此重視寒兒,怎麼可能害他?只是給他一個考驗罷了!讓開,本座要去醫治我兒。」

    厲紹君聽到他去醫雪寒,不疑有他自動讓開,可月芽卻擋在房門口。

    「你如此多疑,怕他會聽我的話反抗你,要他吞下毒藥才能和我離開皇宮。這下又說要醫他,你以為我會讓你去?」明知雪寒已半踏上黃泉路,但她仍不願讓竹慎思去看他最後一面。

    害死雪寒的人是竹慎思,就算他是雪寒的親爹,也沒資格去看他!

    「妳一定是月芽。」竹慎思一眼便明白。「寒兒今日會如此,就是因為妳不肯離開他,現在本座決定醫治他,妳擋著不讓本座去,真的想害死他嗎?」

    月芽受竹慎思堅定的語氣所影響,無意識地讓開。

    「誰都不許來打擾。」竹慎思孤身進去房裡,還鎖上門。

    她十指插在雕花木門上,想透過那些琉璃紙看清裡面的情況。

    「嫂子,雖然竹慎思為人陰險,但他的確很重視雪寒,他說要醫治雪寒不會騙人,我們還是等吧!」

    月芽失望地放開手,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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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芽睜著幾天都不曾好好休息的眼,托腮坐在椅子上,一個時辰都不說話。厲紹君則是站在樑柱旁,左拳敲著堅厚巨柱,都紅腫了還不自知。

    房門輕開的聲音教沉思中的兩人同時回神,看到房裡走出來的人,莫不瞪大雙眼。

    竹慎思依然面無表情,旁邊的竹雪寒精神奕奕。

    月芽看到竹雪寒生龍活虎地自昏迷中清醒,激動地上前抱住他。

    「雪寒!」熱淚噴灑而出,讓本來就酸澀的雙眼更加疼痛。

    但她不在意,因為她的他終於醒了!並沒有丟下她……

    厲紹君也想街上去抱他,但是看月芽這麼高興,忍住了抱他的衝動。不過太開心了,他的雙眼瞪如銅鈴,覺得腳下輕輕盈盈的,好想用力跳。

    竹雪寒被她一抱,雙眼茫然,雙手探到腰後分開她的手,推她的肩向後一些。

    「姑娘,竹雪寒並不認識妳。」好奇怪,她怎麼能叫得出他的名字,而且一見面就摟住他?

    這個沒有睡好的姑娘好奇怪喔!

    厲紹君和月芽宛如被潑了桶冷水,雙雙怔忡地瞪著竹雪寒。

    竹雪寒微擰俊眉,不解地看了看月芽,又看向厲紹君,這時才舒開眉頭綻出笑顏,「紹君?我們好久不見了!」他繞過月芽,衝過去握住厲紹君的手。

    月芽垂下眼眸,整個人像被推進黑淵裡,爬都爬不出來……

    他認得紹君,怎麼會不認得她?

    厲紹君錯愕地用力握住他的手。「雪寒,你忘記月芽了嗎?」他用目光指向月芽的方向,「她是你最愛的人,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他的好朋友從陰府回來一趟,竟然就忘了月芽。難道是孟婆湯喝了一半,剛好忘掉月芽嗎?

    竹雪寒掙開他的手沉下臉來,「紹君,你不該跟我開這種玩笑,而且那位姑娘還未出嫁,你這麼說會傷害她的名節。」他回過頭,微笑卻陌生地對月芽說:「姑娘,對不起,我這位好友很愛開玩笑,希望妳別生氣。」

    月芽恍惚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她瞪著竹慎思。

    竹慎思沒有理她,反而對厲紹君說:「紹君,你和寒兒許久未見,該好好跟他去敘舊。寒兒,你跟紹君去吧,這位姑娘的疑惑,為父會好好跟她解釋。」

    厲紹君有點不放心,可是竹雪寒已經拉著他。

    「是呀,我們好久不見了,去敘敘舊吧!」他硬拉著厲紹君走出去,連看月芽一眼都沒有。

    月芽想移動沉重的步伐去追回他,可是竹慎思察覺出她的意圖。

    「追上他也沒用,他已經把妳從記憶中抹去了。」

    竹慎思的話像枝冰柱,狠狠刺向她的心口。

    「你到底做了什麼?!」她怒瞪著他。

    「你們一直找不到毒在哪兒,是因為我給寒兒吃的是忘情蠱,今天剛好完全長成,所以他才能醒來。從此以後,他會徹底忘掉他愛過妳。」長袖一甩,他昂然走出去。

    只有這個方法,兒子才會回來他的身邊,徹底忘卻他曾深愛過月芽。

    原來如此……月芽終於懂了……

    他徹底忘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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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慎思回到宮中,但竹雪寒並未跟著回去,他堅持要留下來和厲紹君敘舊。竹慎思拗不過,反正他也確定竹雪寒不會想起什麼,就讓他留下來。

    白衣男子揮開黑衣男子的手,無奈地轉身望向花圃。

    「紹君,我真的記不起來她是誰,你就別再逼我了。」忘情後的竹雪寒唇畔那抹邪氣已不復見,讓本來絕塵的風采更不沾纖埃。

    厲紹君繞到他面前,神色堅定,「她是你的妻子!」

    「罷了,我爭不過你,我要回房了。」

    不顧厲紹君在身後咆哮,他快速離去。

    繞過迴廊,前方是五級階梯。他看見神色恍惚的月芽迎面而來,本想避開她,可月芽似乎沒看見他,逕自想著事情,沒發現前方有階梯--

    「小心!」

    雖然那姑娘看到他一直叫他的名字,神情又很哀怨,讓他只想避開她。可是看到她有難,再不去救就枉為男人。

    月芽踩空的身子讓眼捷手快的竹雪寒抱住,摔落在他懷裡。

    「雪寒……」她睜著呆滯的雙眼,望向那張她最愛的臉,再也找不到往常的愛意,心底驀然發涼。「你不會再愛我……我知道。我曾說過,就算你死了,我還是會深愛著你,但你對我的愛已經找不回了……」

    蒼天無情,教他忘記她。

    竹雪寒覺得她憔悴的容顏裡有股似曾相識。怪了,他不是認識她不久嗎?怎麼有這種感覺?

    放下她,竹雪寒打算把事情說清楚,可月芽連說聲謝也沒有,不再理他,往前繼續走。

    他望著她的背影,油然生出一股憐惜。那女孩是不是得了失心瘋,才會認錯人?好可憐。

    「咦?月芽,妳又沒睡好了?」厲紹君追過來,正巧看見月芽。「唉!妳別再想著雪寒了,我看他不會再記得你們的曾經,好好療完傷,再去找下一個能愛妳的人吧!」

    這幾天,他天天想讓雪寒記起那些過去,但是忘情蠱的威力太大,他的話也沒用,不得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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