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衛小游
「那如果我想吻妳、抱妳呢?」
「嗯……你好像已經在這麼做了。」
「如果我想抱妳一整夜呢?」他繼續誘哄。
「我可以搬過來跟你同居。」就只有結婚不行。
「妳願意跟我同睡一張床,卻不肯套上戒指?」感情進展順利,祖晉人趁著有空、有心情,準備了兩隻戒指想求婚,竟然慘遭拒絕!
棠春知道他生氣了。「阿晉……」
「嫁給我。」他再接再厲。
她仍然搖頭。「阿晉我——」
「不管,答應我。」他捉住她的手,硬是將一隻白金鑲藍寶石的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我有苦衷……嫁給你只會害你。」她轉動著手上的戒指想拿下。
他按住她的手。「不許拿下來。」他將另一隻婚戒遞到她面前。「換妳替我戴上。」
棠春不肯接,他索性連戒盒直接塞到她手裡。
「阿晉!」她真的不能啊,為什麼他這麼固執?
「愛我嗎?」他摟住她。
「愛。」她回答的不加思索。
「那就為我套上戒指。」他將戒盒裡的戒指取出來,放進她手中。
棠春拿起那只婚戒,轉了一圈,看白金與藍寶石的光芒相互輝映。不易瞧見戒座的刻字,她湊近細看。
「SPRING,為什麼刻上這個?」
「因為妳是我的春天。」他的海棠春。「妳的戒指也有刻我的名宇。」
棠春笑了笑,她可是開在夏天的花呢。拿著戒指把玩,她狀似自言自語道:
「曾經,我以為愛情是需要經過學習才能領會的,現在不這麼認為了,它不需要學習,只要懂。愛是本能,我也不例外。」一直想體會人間情愛的滋味,現在她已經知道了。暗戀是酸,單戀是澀,兩情相悅是甜蜜酸澀到牙疼,卻讓人食髓知味。只不知道,失戀感覺起來如何?
「講這麼噁心巴拉的話,是想接受我的求婚了嗎?」他期待她替他戴上戒指。
棠春沒點頭,喃喃自語:「時間過得好快,都秋天了呢。」最近她的睡眠時間明顯增長,離休眠期的到來,恐怕沒剩多少時間了。
「棠春,替我戴戒指。」他堅持。
棠春捉起他的手,將戒指套進他的無名指,有點鬆垮垮的。
「妳好像戴錯手指了,重戴,我們不訂婚,直接結婚。」他將戒指重交回她手上。
棠春看著手上的婚戒,開始愁眉苦臉。「阿晉,你別逼我。」
她站起來,為他們的愛情習題感到相當困擾。
如果她是四季開的海棠,阿晉跟她求婚,她一定馬上點頭;偏生她不是,而且只有一季那麼短,她不能自私的讓他一年等她三個季節,她也不要與他聚少離多。該怎麼辦?
告訴他真相!
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棠春楞了下。
「棠春,妳究竟在怕什麼?」看她一副心事重重,難道他的求婚真帶給她這麼大的困擾。
她回過身,淚水盈滿眶。「我怕離開你……」
「那就別離開。」他擁住她,覺得棠春似乎太過不安。
棠春吸吸鼻子,紅著眼睛道:「阿晉,你是不是有一盆海棠,帶我去看好不好?」
「呃,好啊。」棠春沒進過他工作室上面的房間,怎麼知道他有一盆海棠?
將她領進房裡,海棠盆栽就擺在窗口。
棠春一看到花,立刻將海棠抱在胸前。「花朵漸漸凋零了……」她可能真的再撐不了多久就要睡了。
「因為是秋天了吧,這盆海棠應該是夏天開花的品種。」他走近她,伸手撫撫海棠花葉。
「你看,我跟她像不像?」棠春迎著他的眼問。
祖晉人抬起眼,不大明白她說的話。「跟誰像?」
「跟這盆花。」她將花抱在胸前,稍稍拾高,讓他比較。
祖晉人笑了出來。「一點都不像,人比花嬌。」
「甜言蜜語,我最多只跟她一樣,哪有自己比自己漂亮的道理。」
祖晉人還是聽不懂棠春的話。「什麼意思?」
「阿晉,如果我說我是這盆花的化身,你相信嗎?」
看她站在窗邊,祖晉人一瞬間有將她和海棠花重疊在一塊的錯覺。
「不信。」怎麼可能!人是人、花是花。
「你認為我會騙你?」
他搖頭。「但是妳會開玩笑。」
她走向前,一手拉著他。「阿晉,我不是在開玩笑,我現在是正正經經,一字不假的在告訴你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他不覺地蹙緊雙眉。
她看著他的眼,許久,緩緩開口:「我不是人。」
「妳不是人會是什麼?不要開玩笑了,棠春。」他心裡明白棠春不像是在開玩笑,卻無法接受她的說詞,只得自圓其說。
她搖頭。「我不能嫁給你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其實是這盆花所化身的花精。阿晉,你原諒我好嗎?我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感情,我也是……情不自禁。」
他捉著她的肩。「棠春,別胡說了,妳是對婚姻感到恐懼才會這樣說,我不逼妳,戒指妳替我收著,等妳想通了再為我戴上,好嗎?」
「是真的。」她繼續說道:「我是夏季開花的海棠,夏天結束了,秋天進入休眠期後,就無法再維持人的外貌,所以我說我會有好一段時間必須離開你。我的時間快到了,我離開以後,你就忘了我吧。」
「不要,我不相信!」他抱緊她。「妳別再提這件事了,妳不會離開我,我也不會忘了妳的。」
淚已垂下。「對不起……阿晉,我睡了以後,忘了我,不要等我了。」現在他不信,她能理解。沒有一個正常人會相信有這種事。
人們為仙靈精怪編織神話傳說,真正遇上時卻無法相信他們非人類一族是真的存在的事實。
「阿晉,記得忘了我。」她仍然不停的低喃,希望他真能將自己忘記,重新去追求他的幸福。
她對他虧欠的太多,這輩子都要用無盡的相思來償這情債……
第十章
愈近深秋,棠春睡眠的時間也愈長,常常從傍晚就開始睡,睡到隔天快中午才醒來。
睡晚了的第一天沒到工作室,祖晉人擔心的到她住處探望,她才剛醒,正好下樓替他開門。
祖晉人本以為棠春只是因為累過頭才多睡了點,可沒想到相同的情況愈來愈頻繁,頻繁到他開始擔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人像她這樣一睡就睡掉十幾個小時的,而且情況非但不見好轉,還愈來愈嚴重。
強逼著她上醫院檢查,醫生說沒什麼問題,可能只是作息改變,生理時鐘調適不過來。
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住,徵求她的同意後,「連人帶貓」的把她遷進自己的住處,方便他就近照顧。
這一天,她早早又合上眼睡覺,天都還沒黑呢。
「阿晉,我不想睡,怎麼辦……」她強撐著眼皮,但一下子又閉上眼。她怕她一睡就睡到明年去了。
看她撐的痛苦,他撫著她的額頭。「沒關係,想睡就睡,不要強撐。」
「可是……」她眨眨眼,想清醒,卻做下到。「我睡了,你會將我吻醒嗎?」眼皮好重,但她不想睡也不能睡。她要阿晉……
「會。」抱她上床,他低首在她唇上輕吻了下。「我會吻醒妳。」
棠春蹙起眉,臨睡前,又呢喃道:「還是下要的好,你一定要忘了我,海棠花……就丟了吧……」
「我不會丟,也不忘記妳……我有沒有跟妳說過我愛妳呢?我愛妳,棠春。」他替她拉好被子。「祝好夢,我的公主……」
棠春睡了。
夜裡,祖晉人從沙發椅上驚醒過來,莫名的不安讓他奔到樓上的房間探視。
他打開門,發出相當大的聲響,卻沒吵到任何人。
開了燈,床上沒有棠春的身影,只有她的黑貓蜷在床尾,以及兩枚亮晃晃的白金婚戒。
她不見了!
他遲疑的走近床邊,拾起那兩枚戒指。
「喵……」喵喵同情地看著他。
他頹坐在床沿,喵喵走近他,伏在他腿上。
「你知道她上哪去了嗎?」他猶難相信棠春的話,但她平空消失卻令他不得不重新考慮她話語的可能。
可憐的男人!「喵。」她已經睡了。
「她會回來嗎?」一陣風從未關妥的窗吹進來,他走到窗邊,發現窗邊的海棠殘花謝了一地,風將花瓣捲起,捲上他的胸口,熨貼著,彷彿棠春擁抱他的感覺,身邊猶存著她的香味。
「喵。」她會回來。「喵?」只是,她不是不要你等她?
他彎下身,拾起片片的海棠花瓣,攏在手心裡。「我們一起等她回來,好嗎?」
「喵嗚。」哇啊,棠春愛上的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癡情。
花與人之戀,早就跟她說不行的,這下子看她怎麼解決?
這愛情習題,不是普通的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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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兩千年五月的某一天下午……
「銀寫真」的電話不斷有人撥進來,全被錄音機接去——
「祖先生,您的攝影作品『黎明』獲得特等賞,請速與本會聯絡,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