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舞櫻雪
會議進行到一半,隔著大大的玻璃窗戶,向南靖遠遠地看見林靈講手機講到哭,顧不得會議正在進行中,他丟下一屋子男人,快速地朝她跑去。
「怎麼了?誰打來的電話?」
他從未見過她哭,而且還哭得這麼傷心,他心疼地扶著她,她無助地靠在他的胸前哭泣。
「是我哥打來的,我爸他吐血昏倒了,現在在醫院開刀。」
她好自責,這一年來,她只忙著自己的事,就算回家也是匆匆忙忙,都沒有好好關心父母的健康,現在父親病倒了,她才知道她有多害怕。
「在哪個醫院?妳等我-下,我馬上載妳過去。」
向南靖才正想回去交代一下,隨後出來的馬坤成立刻表示接下來的事情由他負責,兩人立刻離開試車場,往醫院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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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中的燈號亮著,手術正在進行中,林家的長子林揚和林母坐立難安地守在門前,不時焦慮地望向手術房。
「哥--媽--」林靈哭著奔向大哥和母親,一見到親人,剛才止住的淚水又急湧而出,心焦地望著手術房。「爸怎麼了?為什麼會吐血昏倒?」
林揚輕拍妹妹的肩膀,簡單說明情況。「爸本來就有胃潰瘍,大概是最近太操了,沒好好注意身體,結果潰瘍引發了急性穿孔。醫生說不會有生命危險,叫我們不用太過擔心,開了刀、靜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了。」
「沒事就好。」向南靖摟摟哭得一場糊塗的林靈,並且轉身安慰愁容滿面的林母。
「這位是?」林揚好奇地打量這個和妹妹舉止親密的男人。
雖然時機不是很哈當,林靈邊抹眼淚邊將向南靖介紹給家人認識。「他是向南靖,我的男朋友。」
林母點點頭,上次她就看出女兒和這個年輕人交情匪淺,現在終於進展到公開的程度了,她感到欣慰,等老伴開刀出來,看到女兒交了一個這麼體面的男友,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向南靖?現在這個名字很普遍嗎?向陽集團也有個向南靖。」林揚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好巧,我就是向陽集團那個向南靖,請多多指教。」向陽集團赫赫有名,商場上的人聽過他們的名字也無足驚訝。向南靖熱絡地伸出手,不料卻被憤怒地拍掉。
「哥?!」林靈錯愕地看著勃然大怒的大哥,回頭看見母親駭然大變的臉色,她被嚇到了。「媽?!」
林揚一把將妹妹拉到身後,忿忿地對向南靖大叫,「你搞什麼?我們家被你搞得還不夠慘嗎?連我妹妹都不放過?你好卑鄙、好下流!」
「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哪裡得罪你了?」向南靖不高興地皺起眉頭。
「哥,你在胡說什麼?」林靈惶恐地拉著氣急敗壞的大哥。
「這一年來,我們家的生意收多少起來,妳知道嗎?爸爸為什麼要日夜操勞,妳知道嗎?全都是這個傢伙害的。」林揚揪心地看著一無所知的妹妹。
「我什麼時候害過你家了?」就算對方是她的哥哥,也不能這樣亂咬。
「給我裝什麼傻……」林揚憤慨地細數向陽對他們家的「恩惠」--
因為轉投資失敗,青雲輪胎不惜壓低成本,只求一線生機,沒想到銀行方面卻緊急抽了銀根,在和銀行交涉的過程發覺是被向家耍了一記,不但生意沒做成,弄到後來不得不斷尾求生,把青雲輪胎收起來。
接著,吳氏企業失去了汽車代理權,身為汽車零件供貨商的青雲,也只好跟著把汽車零件的生意收起來。遭到向陽集團的圍堵,吳家的其它生意跌得很慘,為了保命,顧不得江湖道義,硬生生地從昔日的生意夥伴手中抽走資金。
原本擁有三家公司的青雲企業,現在收得只剩下本業印染了,吐還了吳家資金之後,經營的情況更加吃緊。
林揚今年四月才剛從日本學成歸國,在商場上是個生手,經營面臨困境,全靠父親拚命奔走,眼睜睜看著父親吐血昏倒在他面前,他好氣,氣自己沒用,現在見著了商場上的仇人,一古腦把所有的氣全發在他身上。
聽見「青雲」兩個字,向南靖倒吸一口氣。
他無法反駁林揚的指責,因為那都是真的。林靈震駭的表情看得他心好痛,一股恐懼猛然升起,他好怕,好怕失去她。
「妳聽我說,我不知道妳是林青雲的女兒……」向南靖緊張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林靈。
「放開她!」林揚激憤地說:「你少在這邊幸災樂禍了,再不走,我打人了!」
被大哥和向南靖拉扯著,林靈痛得大哭,但更痛的是她的心。
她沒想到向南靖會是父兄在商場上的敵手,沒想到她幫他奪取代理權,卻毀了自家家業,書父親病倒,直到此刻之前,她還天真得一無所知。
向南靖明知立場對立,但他就是不願意放手。
林揚看他不放手,氣得一個拳頭直直揮去,正正擊上向南靖的下巴,向南靖往後跌躺,狼狽地撞在地板上。
「別打了,現在打他又有什麼用?你爸在手術房,你不要再鬧事了!」林母難過地拉住街動的兒子。
林靈哭著扶起向南靖,看著淚流滿面的她,向南靖覺得喉頭像梗著一塊大石頭,連句好聽的話都擠不出來,只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想到父親在手術房中,她根本沒有辦法想他的事,大哥和母親責難的眼神讓她更加為難,她艱難地從抽回手,哽咽地哀求,「你先回去……」
他猛然被這句話推得老遠,又急又氣,差點當場發飆。
幸好,向來管用的頭腦還保持一絲絲冷靜,理智地瞭解眼前的局勢也只能先這樣了,等林青雲身體好了,等雙方冷靜下來,再找機會好好談談。
「那我先回去,妳別再哭了。」
他收緊落空的手掌,費勁地抽回綁在她臉上的視線,邁步往電梯走去,背對著她,感覺兩人的距離愈來愈遠,心漸漸抽緊。
凝望漸行漸遠的碩長身影,她感到失去的恐懼,差點追上去,但她無法拋下身後的家人。遠遠望著電梯門關上,就在切斷兩人視線的瞬間,她痛哭跌坐在椅子上,掩著嘴低聲啜泣。
「我去抽根煙。」林揚怒氣未消地走向樓梯間。
林母心疼女兒,摟著她輕聲安慰,看她哭得傷心欲絕,忍不住關心地問:「不是媽愛管妳,現在年輕人開放、又衝得快,妳和他……睡過了嗎?」
她哭著搖頭,
「沒事就好。」林母放心了。
怎麼會沒事?收了人家的情意,也付出了真心,在不注意的時候把一顆心全給了他,突然變成這樣,叫她怎麼辦?
感情又不是水龍頭,隨手關起來就不會再流,也不是電熨斗,拔了插頭自然就會冷卻,理智、利害開系都管不住一顆溫熱跳動的心呀,就算他對不起家裡,她還是喜歡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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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大電梯裡,林靈沒勁地靠站在牆邊,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
平滑如鏡的門上倒映出一個疲憊的女人,以前總以為她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樂觀,近來才發現原來也有用完的一天,她不如自己想像的堅強。
在大哥的堅持下,她連夜搬回家了;在母親的懇求下,她辭掉杜老師那邊的工作,回家和大哥一起努力家業。父親的手術很成功,街後的恢復也很好,再過不久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一切就快要回歸正常軌道,除了向南靖的事……
她漸漸害怕接他的電話,過長的空白讓她喘不過氣,過多的爭吵害她焦慮不安,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辦法,她關上手機電源,本來只是想暫時冷靜一下,沒想到就再沒勇氣打開,結果,就這樣龜縮著。
真討厭,連自己都開始討厭這種不幹不脆的自己了……
那天就那樣趕他走,他一定很難過吧,真虧他捺得住性子避風頭,真該好好誇獎他,真的……好想他。
電梯門開了,她無精打彩地晃向父親的病房。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她抬頭一看,思念的身影映入眼瞳,茫然的眼中爆出喜悅的火光。
「阿靖!你怎麼在這裡?」
還好意思問?!向南靖額頭的青筋抽動了好幾下。
這星期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日子。他從來不知道所謂動了真情是一件如此磨人的事,有事沒事她就閃進他的腦袋大肆搞破壞,搞得他心煩意亂,什麼IQ、EQ全給他拋到九霄雲外,誰敢多問他一句,誰就橫屍現場,現在不怕死的差不多死光了,沒死的也不敢多問了。
他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冷靜。思考,所以他忍著。誰知道幾通電話之後,她乾脆關了機,再也撩不住性子的他殺到她的公寓,面對的竟是人去樓空,厚著臉皮去林家,林揚只差沒放狗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