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方蝶心
「大嫂。」
「閒琛,你好。」維琴薩淺淺一笑。
聶閒琛看了這半新不熟的大嫂一眼,還是只有兩個字--可惜。
明明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偏偏卻是失明,幾次聊天和大哥說起,大哥也只是基於保護心態的什麼都沒說,是以這個大嫂在他心中,除了神秘還是神秘。
把矛頭指向一旁的力芸珊,「力芸珊,妳還真是跟屁蟲,我大哥帶大嫂出來兜風,妳跟啥跟?」
「什麼,是聶先生邀我一塊兒出來的。」她馬上就是杏眼圓瞪。
「上哪兒?」聶齊桓問。
「陪客戶吃完飯,正要回家去。」他把手中的袋子交給聶齊桓,「喏,你跟大嫂先吃,我再去多買幾個,咱們來個下午茶野餐。當心,力芸珊那丫頭比螞蟻還可惡,很會搜括甜點,別被她搶光了。」
「聶閒琛--」力芸珊漲紅臉的瞪他。
但笑不語的聶齊桓把紙袋交給力芸珊,自己牽著維琴薩往一旁的長椅坐去,
從力芸珊手中接過新鮮的Donut,他扳了一塊湊近維琴薩的嘴巴,「快吃。」
「我自己來。」她別過臉,婉拒了他的體貼。
挑過她的臉,他很堅持,「快吃!」
她無從推辭,只得默默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吃下那口熱騰騰的Donut了
「嗯,聶先生真好,不但對小姐體貼又寵溺,而且說話還很溫柔,哪像聶閒琛,跟毛躁猴子似的成天只會對我鬼叫鬼叫。」
「珊珊,聽了妳的好話,我決定,待會閒琛手中那袋Donut都是妳的。」
「真的嗎!聶先生你真好--」力芸珊隨即又傻氣的咧嘴大笑,笑得心無芥蒂、牲畜無害。
只要有Donut吃,她就開心,要她稱讚誰都沒問題。
不一會兒,聶閒琛走來,毫不遲疑的就往力芸珊腦門上一呼,「吃、吃、吃,成天就只會吃,也不會多拿幾個給我大哥跟大嫂,光顧著自己吃,當心肥死妳!」
防備不及的力芸珊差點滾下長椅,她惱火的別過頭,「聶閒琛--你真的很不紳士欸,學學聶先生,要對女生體貼溫柔一點。」
「人家我大嫂確確實實是個女孩,但是妳自己瞧瞧,妳哪裡看起來像女孩子了?吃東西也不秀氣一點,方圓五百里之內生人勿進,老外還以為華人女孩吃東西都像妳一樣狼吞虎嚥咧。」
「閒琛,好了,別欺負珊珊。」聶齊桓打著圓場。
力芸珊朝聶閒琛扮個鬼臉,「是女生都知道要喜歡聶先生,聶閒琛,你等著一輩子打光棍吧!」
「我也不喜歡妳這小麻臉。」
「你--」她嘴巴被Donut塞得鼓鼓的,可還是受傷的氤氳了雙眸。
「閒琛,不要欺負珊珊。」聶齊桓輕斥弟弟的口沒遮攔。
聶閒琛看她可憐兮兮的,遂伸手揉揉她的腦袋,「開玩笑還當真,傻蛋。」
「你才傻蛋。」她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紙袋,準備獨享裡頭的Donut。
他雙手擱在褲子口袋裡,「欸,力芸珊,我要去買東西,要不要來?」
她頭一撇,「哼,我才不要,我寧可跟聶先生還有小姐在一起,也不要跟你去當苦力。」
「妳真的很不識相欸,人家新婚夫妻小兩口要甜甜蜜蜜的,妳沒事杵在旁邊當什麼電燈泡,走啦!」他不分由說的把她從長椅上扯起來,也不顧她的抗議,留下一包Donut,就拖著她離開。
「聶先生、小姐--救我啦!」
「妳閉嘴!」聶閒琛把手中的Donut塞入力芸珊嘴裡,阻止她的嚷嚷,遂而朝聶齊桓揮揮手,把獨處的機會留給兩人。
「閒琛也真是的,老欺負珊珊。」聶齊桓扳下一口,又湊上維琴薩帶著淺笑的嘴邊。
她張口吃下,卻不意咬到他的手指,驚慌的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的手沒事吧?疼嗎?」
「我的手指頭一定是太羨慕Donut,恨下得妳也咬它一口。」
「瞎說--」她輕斥,卻掩不住臉上的羞怯,「你別餵我了,我自己來。」
他沒有搭腔,低頭吻去她唇上的糖粉,「好甜。」
「聶齊桓……」她吶吶的喊,震懾於他光天化日竟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
「有什麼關係。」他益發放肆的親吻她,直到她喘息下歇,「這些老外眼巴巴的羨慕著我,羨慕我有這麼美麗的老婆。」
維琴薩說不出辯駁的話,只是彆扭的掄起拳,捶了他的肩膀一記。
曬著暖陽,口中吃著甜軟的Donut,聶齊桓雙手沾滿了糖粉。
「我去洗個手,妳一個人在這兒等我,可以嗎?」
「嗯。」對於他的過度呵護,她覺得好笑萬分。
他啄了她的臉一口,這才放心的起身離開。
然而當他一定,隨即來了一個穿著黑衣的弔詭男子,隨著他的靠近,她明顯感到一種熟稔的壓力,逼迫著她的渾身毛細孔驟張,雞皮疙瘩同時而起,她馬上僵直著身軀,不敢輕舉妄動。
「很甜蜜,難怪妳想走。」男子說。
「這是巧合,還是跟蹤?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口氣輕顫,雙手緊揪成十個小結。
「怕?沒想到妳才多久時間,已經學會感到害怕,呵呵,難不成這男人都是用恐懼餵養妳?」他用輕蔑的口吻說。
「黑玦,你到底想怎樣?我已經不是組織的一份子了。」她聲音忽然拔尖。
「是嗎,妳真那麼有自信?」
「當然,這是組織答應我的,只要我完成任務,就可以獲得我想要的自由。」她激動萬分的回瞪著他,害怕她的信以為真只是謊言。
黑玦搖搖頭,「血舞,妳不用那麼激動,我不過是看到老朋友,怕妳忘了我們,所以特地過來打個招呼罷了,當心他看到妳這異常的模樣,可是會對妳的來歷心生疑竇的。」嘴角揚起一抹鬼祟的弧度,他語氣帶著威脅。
聽見那曾經代表自己身份的呼喚,維琴薩感覺自己兩鬢已汗涔涔。
「害怕不能改變什麼,身為失明的人就應該有盲人的模樣,對了血舞,妳說下一次我該在什麼時候出現呢?妳可以先想想妳喜歡什麼樣的禮物。」
話落,黑衣男子從容離開,獨留她一人坐在長椅上驚恐喘息的久久不能自己,就連聶齊桓已經回來,她還一點知覺都沒有。
聶齊桓看著她臉色異常慘白,手掌才搭上她的肩,她馬上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啊--」
他蹙起眉,「是我,妳怎麼了?」
弓緊的身子突然放鬆,維琴薩虛弱的搖搖頭,隨即撲進他懷中,緊緊的抱緊他,沒來由的雙眼一陣灼熱。
不明所以的聶齊桓反手抱住她,卻感覺她背脊一陣汗濕,短暫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她會如此驚恐?
疑問在他心中無限擴大,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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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後園,一襲白色絹紗洋裝,維琴薩神情縹緲的看著養在缸甕上的水芙蓉,赤裸雙足的踏在人工小淺流中。
打從最後一次將數據交給組織,順利完成她的最後任務,組織的一切當真自她的生活中消失無蹤,乾淨利落的叫她咋舌,她原以為會有一番糾葛的,但是沒有。
然而她並不以此為喜,反而更加擔心這只是風雨前的寧靜,畢竟,她耳聞過太多脫離組織的人最後淒涼的下場。
果然,一如她所預料,事情不會那麼輕易畫上句點,尤其是那天在Donut販賣店外見到組織成員之一,他說他還會出現。怎麼辦?她心中的恐懼更加的強烈。
看著水芙蓉的翡翠色澤,小魚優遊的暢意身影,她的心境沒有平靜開闊,反而益發的深沉鬱悶。
終日都生活在一種忐忑不安的情緒之中,部份壓力也來自於聶齊桓給的愛太多太暖,也太醉人,她不花絲毫氣力就可以滿滿的得到,總之順遂得叫她不安且惶恐。
對於她的存在,聶齊桓是那麼理所當然的看待,彷彿一切都是天經地義,她注定是他的妻子,然而,對於她,這一切的美好來得是那麼的不真實,她好怕有一天幸福瞬間煙消雲散,而可悲的是,她已經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她該怎麼辦……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煩躁的雙眉蹙緊。
「怎麼,大白天的,竟然有人對著美景歎氣!」聶齊桓從容定來,抬起她擱在腳邊那本名為《看不見的城市》的書掃了一眼,隨即又擱回去,「珊珊人呢?不是一早就嚷著說要唸書給妳聽?」
「她感冒了,聲音都啞了,所以我讓她回去休息。」
「那我念給妳聽。」他和她並肩而坐。
「不用了,我不想聽,你怎麼還在這裡,最近不是有很多案子要忙?」維琴薩意興闌珊的迴避著他的碰觸。
「嗯,待會要出門去。」
「那就快出去吧!」她不想他繼續留在她身邊,那只會讓她更加的依賴、軟弱、恐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