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賭你敢不敢

第4頁 文 / 溫芯

    「妳太瞧不起我了,蔻蔻。等會兒妳就知道,這麼點高度對我而言根本只是小Case。」語罷,他牽起她的手,在她還沒搞清楚狀況前便推著她上車。

    當雲霄飛車準備啟動,機器發出隆隆聲響時,她緊張地繃緊身子。

    「怕的話可以握我的手喔,不然投降下車也可以。」他柔聲道,表面上是個體貼建議,實際卻是挑釁。

    她白他一眼。「我不怕。」

    「真的不怕?」

    「不──啊!」飛車忽地晃動一下,她尖叫一聲。

    「還沒正式開動呢,寶貝。」他笑盈盈地望她,那晶亮的眼神似乎正嘲弄她。

    她不悅地別過頭,深吸一口氣,緊緊握住把手,暗自下定決心。

    不論待會兒這車晃動得多厲害,眼前的景致多嚇人,她都絕對不叫一聲,絕不能讓身邊這男人稱心如意。

    他擺明了就是要她承認自己是個弱女子,她偏不!

    飛車開動,像直升機的螺旋槳,緩緩轉動,接著,猛然往前一探。

    驚叫聲響起,整列車斜斜垂吊塔外,往前一看,是超過一千英呎的可怕深淵。

    羅語蔻霎時頭暈目眩。

    好恐怖!怎麼、怎麼那麼高啊?

    她臉色發白,全身肌膚沁出冷汗,就連雙手,也汗濕得幾乎抓不住把手。她咬緊牙關,從頭到腳,每一根神經都處於緊繃狀態,只要稍一拉扯,便有斷裂的危機。

    不能叫,不能叫,不能叫。

    她在暈沉沉中不停告誡自己。

    「很刺激吧?」顧安凱在她耳畔說道。「我每年來都會玩上一次。」

    每年都來?她緊緊抓住把手。他剛剛可沒提到這點啊!原來他早玩過許多次,怪不得能如此氣定神閒。太狡猾了!

    「妳看看,風景不錯吧?看看底下,車子都像螞蟻一樣呢。有趣吧?」

    哪裡有趣了?一點也不有趣!

    她想尖叫,想打人,想狠狠一腳把身邊這多嘴的男人踹下塔去!

    她還想一槍斃了他……不不不,拿刀比較好,慢慢一刀一刀劃下去,可以享受凌遲的快感。

    她緊閉著眼,試著在腦中幻想如何將顧安凱大卸八塊,只可惜飛車只要一瀕臨出軌,她腦中念頭便會撞擊得無影無蹤。

    除了恐懼,她根本什麼都沒法想,什麼都沒法做,只能堅強又軟弱地忍、忍、忍!

    好不容易,她熬過了這慘無人道的酷刑,被絞成一團亂的胃還沒來得及恢復元氣,他又興高采烈地問她。

    「妳去過大峽谷嗎?」

    她直覺搖頭。

    「那我們去晃晃吧。」

    「怎麼去?開車嗎?」她白著臉問,不確定現在的自己禁受得住舟車勞頓。

    「開車?那太麻煩了。當然是開直升機啊!」

    直、升、機!

    她呆然,雙唇因驚愕過度而微分,他卻只是拍拍她雪白的臉頰,拉著她走向停機坪。

    停機坪上,一架黑色直升機優雅地停在那裡,一個矮胖的男人迎上來,將鑰匙遞給他。

    「少爺,開的時候千萬小心,開慢點,安全優先。」

    「知道了,阿豪,別這麼緊張兮兮的,你家少爺我又不是第一次開。」

    「是啊,我知道是我多慮了。」阿豪苦笑,非常同情且哀痛地看了羅語蔻一眼。

    羅語蔻教他這眼神看得脊背發涼。

    「我們……呃,」她不安地開口。「你確定我們一定要去大峽谷嗎?」

    「怎麼?」顧安凱揚眉。「妳不想去?」

    「我想……我們也許可以去看展?」她希冀地問。「我昨天還有一半的攤位沒看,我們──」

    「我們不去看展。」他一本正經地打斷她,眸中笑意卻詭異。「妳忘了自己跟什麼樣的男人在一起嗎?我是來賭城吃喝玩樂的,不是來看什麼鬼展覽的。」

    「可是──」

    「妳輸了,蔻蔻。」他喚她的口氣好輕柔,輕柔得近乎危險。「願賭服輸,妳答應要陪我一天的。」

    他在整她!

    她知道,而她相信他也明白她知道。

    她究竟碰上什麼樣的惡質男人了?他就像個淘氣男孩,以逗她花容失色為樂。

    她哪裡招他惹他了?

    「怎麼樣?到底陪不陪我去,蔻蔻?」他好整以暇地問。

    她長長瞪他一眼。「有沒有水?」

    「什麼?」

    「礦泉水。」她磨牙。「我想喝水。」

    「有有有。」阿豪鑽進直升機裡,取出一瓶遞給她。

    她扭開瓶蓋,狠狠灌了大半瓶,強自壓下胃部的噁心,然後豪氣地甩一甩髮──

    「走吧!」

    ☆☆☆☆☆☆☆☆☆☆☆☆☆☆☆☆☆☆☆☆☆☆

    她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

    在飛越大峽谷的過程中,顧安凱不時往坐在身旁的羅語蔻瞄上一眼,每看一次,他就更為她的忍耐力驚歎一回。

    從沒見過這麼倔的女人,明明嚇得要命,卻死都不承認,臉色蒼白,嘴唇偏偏還要揚起笑意。

    她快暈了。

    多年來駕駛飛機的經驗讓他很容易便能觀察出乘客的體能狀況,甚至能精密地估計出他們什麼時候會投降認輸。

    他想,她很快就要尖叫抗議了。

    「妳看看。」他故意將手指向玻璃窗外。「看看這斷層,很難想像吧?當年科羅拉多河不知道有多大的勁道,才能沖刷出這樣的峽谷。看看那峭壁的顏色,是橘色的呢,很特別吧?」

    「我沒……看到。」她小心翼翼轉過臉,望向窗外。「哪裡是橘色的?」

    「就是那兒啊。」他單手鬆開方向舵,傾身指點她方向,機身因而晃動一下。

    「喂!你、你的手……別放開方向盤啊!很危險的。」

    她嚇得連嗓音都發顫了。

    很好,他總算成功卸下她偽裝的面具一角。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他壞心地決定繼續惡整她。

    他調整方向,直升機傾斜十五度,宛如凌空掠過的飛鷹,恣意在縱深蒼勁的峽谷間翱翔。

    「你、你、你做什麼?」她驚喘,撫住胸口。「小心一點!」

    「別擔心,我技術很好的。」他說,一面吹了聲口哨,享受飛掠長空的快感。

    他知道她快嚇呆了,可是他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沒有人能坐上他駕駛的飛機後還能全身而退,從來沒有!

    他再次調整角度,往另一邊傾斜。「前頭就是公園裡最窄的地方了,只有六公里寬,妳如果害怕的話說一聲,否則我們就要飛過去嘍。」

    「我……只擔心你技術夠不夠好,這麼窄的地方,你能順利飛過去嗎?」她反過來質疑他。

    他微微一笑,星眸瞬間點亮。「試試看就知道了。」

    語畢,他沒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往前疾衝。

    她閉眸,緊緊抓住機艙頂上的扶手。

    在絢爛的陽光掩映下,峽谷間的斷巖峭壁色彩變化多端,一下赭紅,一下橙橘,偶爾又呈現瑰麗的深藍色,景致煞是迷人。

    只可惜羅語蔻沒什麼心情欣賞,她咬著唇,全身僵硬,一聲不吭。

    為什麼還不認輸呢?顧安凱好奇地瞧著她。為什麼不像其它上他飛機的女人緊緊抱住他臂膀,一面尖叫,一面撒嬌呢?

    她是不願意撒嬌,還是不懂得撒嬌?

    「妳還好吧?」

    「……很好啊。」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還、可以。」

    「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們隨時可以調頭回去喔。」他又一次提供她下台階。

    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在那張美麗的嬌顏上看到一絲軟弱的動搖,但不過眨眼,她又重新掛牢面具。

    「你剛剛說,這峽谷最窄的地方有幾公里?」

    「大約六公里。」

    「其實、也不算太窄嘛,怪不得……你能飛過去了。」她顫顫牽唇,揚起一抹笑。

    一抹將所有驚懼恐慌全數掩埋的微笑。

    那樣的微笑,奇異地牽動了顧安凱,他望著她,眼底惡作劇的光芒一點一點黯去。

    到了這地步,她還是不肯認輸,還是那麼倔強。

    反倒是他,莫名心疼起來,伸手抽了張面紙,替她拭去前額細細冷汗。

    「對不起,我承認自己故意作弄妳。」他柔聲道歉。「我們回去吧。」

    她沒料到他會忽然道歉,訝異地睜大眸。

    他微笑,伸手捏了捏她俏美的鼻尖。「我投降了。」半真半假地拋下一句後,他準備調轉機身。

    這回,他不再以各種特技炫耀自己高超的駕駛技術了,中規中矩、穩穩地飛回飯店。

    剛步下直升機,羅語蔻一陣暈眩,步履踉蹌。

    「小心!」他趕忙扶住她。「妳剛從空中踏上平地,沒那麼快習慣,抓著我。」

    她卻不肯抓住他,推開他臂膀,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為什麼要整我?」明麗的眼眸閃爍著控訴。

    他沒說話。

    「這樣捉弄人很好玩嗎?我哪裡招你惹你了?你就這麼討厭我?」她悻悻然。

    他苦笑。「不是的,我不討厭妳。」

    「那你剛剛為什麼要那樣整我?」她質問。

    「因為我──」他深深看她。「喜歡妳。」

    「什麼?」她愕然。

    「我不是說過了嗎?」他走近她,輕撫她冰涼的頰。「因為喜歡妳,所以才欺負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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