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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向日葵

    風清安心地睡去,時間在靜默中溜走……溜走……風清微微皺眉,瞇著眼感應光……她睡著了嗎?還有太陽,應是睡了不久,該起身了。風清細長的丹鳳眼一睜,傻住了!因為一雙灰藍色的眸子……

    「你?」怎麼會在這邊?

    「怎麼一醒來就傻傻的?」席少凌戲謔道。

    「被你嚇到了。」難道那雙輕柔的手是他的,不是媽媽?「你來多久了?」

    「妳睡著的時候來的。」如果她問的是這個。

    真是他。「怎麼不把我叫醒?」理理自己的長髮,很不習慣散著頭髮面對人。

    可以說因為他想好好看她嗎?「沒有那個必要。」

    「下次不要這個樣子。」一瞬間,很沉默。風清笑了,笑得好自然。「我都忘了,沒有下次。」他要出國了。他說這禮拜走,而今天是這禮拜的最後一天。

    為什麼還是讓她知道……他離去的日子?

    「妳當我都不回來了嗎?」席少凌不喜歡風清這個樣子。「我只去四年。」

    「只去四年?」呵,瞧他說得多輕鬆,風清也有了興致與他閒聊。「說不定你這一離開,再見面的時候,我就認不得你了。」人總在歲月裡改變。

    「我不會變。」席少凌堅定道。「妳也不會不認得我。」

    他說話老是這麼霸道……她會懷念的。

    「風清。」席少凌喚道。「妳覺得我們是什麼?」

    「你是問我們是什麼關係嗎?」

    就當是這麼吧。「嗯。」

    「是朋友。」

    「一般朋友?」

    他究竟想問什麼?「不是。」

    「那是什麼?」

    「貼心吧?」如果他是想問他在她心中是怎樣的存在。「貼心的朋友。」

    要不是貼心,她怎麼老是若有似無感受得到他的感受,而放不下他?

    席少凌滿意地笑了。「貼心的朋友。」貼心,距離就不是問題。

    席少凌伸手欲與風清交握,風清笑著將手交了出去。一握著,風清便訝然於他掌心的厚實,他握得不很緊,卻讓她感覺到力量。一握著,席少凌才發現,自己早就想握著她的手,沒想到放開。然彼此握著的手還是鬆了。

    席少凌動手在自己頸項處拉出一條紅繩,一塊玉石繫於上頭。

    「嗯?」風清看向那突然出現的玉石。

    席少凌意識到她的視線,淺淺地一笑。「這是水玉。」

    「你一直佩帶著嗎?」風清的視線離不開水玉。

    「嗯,好小的時候就有它了,算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

    「它好美。」這水玉極巧,通體散發著溫潤的光澤,看著,便也癡了。

    「妳喜歡?」說著說著便解下它。「就給妳吧!」

    風清驚愕。「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給我?!」

    席少凌拎著繫著水玉的紅繩,將水玉垂到風清眼前,要她收下。「給妳了。」

    風清搖頭,不肯收。「你自己收好。」

    「妳不要?」

    風清依舊搖頭。

    「那好。」拎著紅繩的手一鬆,水玉直往下墜。

    「你!」風清怒視他。手上捧著的水玉稍稍撫了驚嚇過度的心,她是那麼怕沒接著它,他卻這般不經心,再怎麼樣都不該拿如此重要的東西開玩笑。

    席少凌看著風清驚慌接玉的模樣,他的笑不禁就好得意。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風清第一次對他動怒的模樣。

    「真惡劣。」風清看著席少凌的笑容道。

    他的心情很好。「還不都是為了讓妳收下。」他相信她會接著水玉。

    又來了,這種似是而非的話,風清歎息。「你不懂嗎?這是對你而言很重要的東西,我不能輕易地拿走它。」手握緊了水玉。

    「我怎麼會不懂?可是我願意,我就是要把它給妳。」她懂嗎?「妳並沒有輕易地拿走它,是我給了妳。」她以為從他手中收到東西很輕易嗎?

    席少凌看著風清還是猶豫著,以容不得她拒絕的姿態從她手中拿回水玉。「妳不自己收下,我現在就幫妳戴上。」開始動作。

    「你做什麼?!」風清戒備地閃躲著他。

    席少凌停下動作。「妳再不站好,我就要吻妳了。」

    看著他帶笑的灰藍色眸子,她不禁臉紅。「你別亂講話。」

    「風清。」席少凌輕喚道。

    「嗯?」風清看著他回應。

    吻,不期然地落下。很短暫,卻讓她久久回不了神。

    「是妳叫我別亂講話的,我只好努力使我的話不流於胡說。」席少凌只手輕拍風清的臉。「欸!傻了?」笑越發得意,偷了腥的貓也不過如此。

    風清一回神,就教他的笑羞得別開臉。

    他讓風清看著他。「這是我們的初吻。」他微嘟起唇,要風清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唇上。她不禁輕輕抿了抿唇,那嬌憨的舉動卻挑動了他的心。

    「初吻?」風清皺眉。「你不該吻我的。」朋友間是沒有吻的。

    席少凌言及其它。「我幫妳戴上。」

    風清這次乖乖轉身,背對著他。

    席少凌滿意地笑了,他用著最輕柔的動作將水玉繫上,調整到最適恰的位置,將紅繩打了死結,在她耳後輕語。「這個吻,是印記,已經抹不掉了。」

    風清聽著從耳後傳來的聲語,分辨不清目前的心情。亂了。

    席少凌移身到風清前頭,打從心底微笑,他喜歡那水玉掛在她頸項的模樣。「這樣,妳不想我都難了。」四年太久,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他要風清惦著他。

    風清覺得累了,明知他只容得別人照著他的意思走,自己今天偏偏跟他唱反調,如果早點醒覺,也許有些事就不會發生。「你今天特別愛笑。」

    席少凌曉得這是風清的抗議。「讓妳記得我的笑容,不好嗎?」

    莫名地,風清感受到離愁,而她知道席少凌只是開玩笑。「好。」風清輕笑。

    她也要讓他記住她的笑容。

    他明白風清回笑的用意,臉沉了下來。「風清。」拿出了封信。「這給妳。」

    又要給她?風清接過信,看著那信疑惑著,信封上的名字是……凌?

    「那是我媽媽寫給我的信。」他說得自然。

    風清驚愕,又想將信還給席少凌,但沒敢動作。

    「這信,妳要看不看隨便妳。」他在賭,賭風清對他是否在乎,她夠在乎,她就無法對那信視而不見,看了那信……她對他的牽掛就深了。

    末了,席少凌深深看了風清良久,轉身離去。

    風清只來得及將視線留在他的灰藍色眸子上,一見他轉身離去,風清也背對著席少凌。她不願意看著他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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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再見。他們沒有說再見。

    今天的夜空,難得有星星。小時候還曾經以為那在夜空移動著的光點是流星,長大才明白,流星並不是那麼易見的。

    她真的不喜歡離別。

    第六章

    凌:

    我的寶貝。你好嗎?你要知道,媽媽好捨不得你。媽媽最高興的事,就是為你做衣服,我不會忘記,你收到那件灰藍色的格子襯衫有多開心,媽媽也有一件,這是我們的母子裝,而灰藍色是我們的顏色。

    因為我們一直只有彼此,所以媽媽一定要留下這封信給你,也許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還很小,也許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有自己的孩子,這都不要緊,因為媽媽要跟你說的話是不會變的……

    記得嗎?你的爸爸,他叫席慕華,他是媽媽這輩子最愛的人,他也深愛著我,但他卻和一個叫白慈幸的女人結了婚。他對我說:「只有跟白家商業聯姻,我們才能永遠廝守。因為白慈幸錯愛了一個人而懷了孕,所以願意協議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一來我們就可以相守而不再受阻撓;二來,白慈幸的大肚子不會釀成一樁醜聞。」

    但他錯估了媽媽對他的愛,我有多愛他,他所作的一切就會顯得有多不可原諒,因為他的自作主張,我離開了他,可是我們真的捨不下彼此,斷斷續續地有來往。過著這樣第三者似的生活我很難受,所以我決定用懷孕來讓自己下決心,於定媽媽有了你。如果他為了我們肯和白慈幸離婚,我就重回他懷抱;如果不,就老死不相往來,結果……不!他錯在不該因為自己的私心、怯懦,而讓你成為非婚生子、對不起我的愛。

    你的爸爸跟我說過,那個叫白慈幸的女人生了個兒子,取名叫席璇之,他跟我說這話的那一天,媽媽很難過,我在想……和你爸爸的愛,到底算什麼?

    這世界太多怨恨,而怨恨太花力氣,所以要怨要恨一定要怨恨對人,我怨恨過白慈幸,但只是曾經,因為我知道她其實沒有介入我的愛情。

    凌,你懂嗎?這些話,媽媽只對你說,因為這是你的身世,你有資格明白我跟你爸爸的總總。

    凌,你是支持媽媽活著的力量。只有你是我的寶貝。媽媽希望,在你看了這封信後,你能去找你爸爸……其實,我也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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