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來扮家家酒

第10頁 文 / 陳毓華

    「七也輸,九也輸,小兔兒,你一出聲就讓我們哥兒倆口袋輸光光啦。」這太韶堡裡的男人每個都像發育得太好的大樹,老七放下搭在老九肩膀的手,彎下腰跟兔兔說話。

    在別人的眼中這些大叔們或許都形象粗魯,但在兔兔看來,他們卻是粗中帶細,這樣溫柔的人,就跟紫君未一樣。

    「有啥事啊,小兔兒?」

    「大叔們要出門啊?」她偏著頭問。

    「去賭兩把,順便到迎春樓瞧瞧老相好。」老九把預定的行蹤一古腦抖了出來。

    「九弟!」老七低喝了聲,這些事能不經大腦的對小孩子直說嗎?

    「哦,我忘了嘛。」他賴得乾淨。

    「好叔叔,也帶兔兔一塊去吧。」她對著兩個中年男人嬌笑。

    老九馬上露出暈陶陶的傻笑。

    老七則把這抵擋不住美人計立刻破功的結拜兄弟推到一邊去。

    「小兔兒,有很多地方呢大人可以去,小孩子不該去的,我們要去的就是限制小孩不能去的地方。」老七試著跟兔兔講理。

    「好吧,大叔說不能去兔兔就不去。」她好商量極了,仰起可愛的下巴用無辜的姿態睨望拒絕她的老七。「等等,我讓紫君未陪我去。」

    「千萬不可以!」老七哥倆異口同聲,就差沒動手摀住兔兔的嘴。

    這種事哪能聲張,一嚷嚷就見光死啦。

    「小兔兒,我們是奉命外出請木匠來比價,順便摸魚的啦。」老七隻好老實的說。

    「那兔兔也要跟!」她也想要摸魚。

    「可是……」老七仍試圖要她打消念頭。

    「老哥,我看你說再多都沒用。」有人覺悟了。他們說得天花亂墜,也敵不過兔兔甜甜一笑。

    「看起來是這樣。」老七長長的歎息消失在兔兔得逞的蹦蹦跳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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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紅袍身結綵帶的新郎騎在駿馬上,後頭是長長的迎娶隊伍,喜轎從兔兔的眼前經過,風兒捲起大紅色的轎簾,她看見含羞帶怯,披著嫁衣的新娘。那一身喜紅深深震撼了她。

    老七拉不動她,想說小孩子天生愛熱鬧,也不催趕,任兔兔看個夠。

    等著偌大的陣仗去遠了,她卻還癡癡的看著。

    「叔,嫁人是什麼感覺?」這麼多人的祝福,滿滿的喜悅,為什麼她心裡卻充塞著又酸又矛盾的感覺?「你可問倒我這老男人了,嫁人吶,七叔我沒經驗,但是,每個姑娘都要經過這一遭的。」雖然嫁了人變黃臉婆的可能性很高。

    女人是菜籽命,嫁的好,穿金戴銀,一輩子不愁吃穿,嫁的差,做牛做馬,一生悲苦。

    「兔兔趕緊長大,七叔幫你存嫁妝。」老七可是把兔兔當自己的女兒看,他不像老九還有個老相好,像他們這樣的流浪漢,不想害了人家姑娘。

    「長大,應該是什麼樣子呢?」她眼中藏著淡淡的懊惱。

    「這不簡單,迎春樓裡十七、八歲的姑娘什麼模樣都有,九叔帶你品頭論足去!」老九整顆心都飛向久不見的老相好。

    「小九,帶她去那種風花雪月的地方不妥,要看姑娘,滿街都是。」老七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上那種風月場所。

    有了護衛的心,忌諱就多了。

    「說的也是,嘿嘿!」老九搔搔落腮鬍,這才想到把兔兔帶出門實在是大不智的事。

    「咱們分頭辦事吧,你去會你的老情人,我帶兔兔去賞花。」

    賞花?什麼時候跟他一樣是狗嘴一族的人突然文諂諂了起來?雙手收在袖子裡,老九決定不再傷腦筋想這些沒道理的事,兩人分道揚鑣,各自分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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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賞花」回來的兔兔很不快樂,小小的臉蛋對著銅鏡皺成一團。

    因為出門沒有通知紫君未,可想而知,一回來被吼得元神差點飛走,但是她不怪他,被罰門禁,她也沒吭聲,比較可憐的是七叔,被派去將要興建的囚犯探監舍監工,從頭到尾都必須參與,天天要在大太陽下曬人干,她真有點於心不忍呢。

    但她要煩惱的事太多了,譬如她自己好了。

    矮不隆冬的身材,洗衣板的胸部,短手、短腳、短指頭,一個五短身材,什麼都短的小鬼。

    這樣的她有二八年華,說給任何一個人聽,等於免費提供了成都最好笑的笑話一則,也許還能萬古流芳呢。

    她不想再當孩童了。萬一要到老太婆都是這副長不大的頑童模樣,該怎麼辦?

    托著腮,明眸失去了光彩,曾幾何時不知煩惱憂愁的小兔子生出了小女兒般的心思……

    本來想冷淡她一陣子的紫君未從房門經過,真的只是經過。他自欺欺人的在心裡頭犯嘀咕。

    明明太韶堡裡有幾百條路可以通往他想去的地方,他繞這一大圈,心中所想不用說誰都看得出來,太明顯了嘛,他腳跟一旋,本能的跨進小跨院,進了兔兔的房門。

    他的定力似乎越來越不濟事了,只要攸關到兔兔。

    「紫君未。」她軟軟的喊他,一回頭,發現罩著她的陰影的真實身份,馬上跳下凳,來到他跟前。

    聽見她嬌嫩可人的聲音,誰還捨得跟她生氣,他一個不忍,把她摟到大腿上。威嚴、威嚴,罷了!對她擺什麼臉色,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太不成熟了。

    「你還在跟我生氣嗎?」她仰起頭看,就算坐在他的大腿上,紫君未仍是高大的不可思議。

    但莫名的是,聽著他穩定的心跳,她心中居然激起詭異的感覺。

    「我真的要發火還會來找你嗎?」又為她放下身段,他越來越不明白自己了。他說服不了自己兔兔只是個小孩,要把她當少女他也做不到,讓她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他的身體又會以極端的方式抗議,他,怎麼辦?

    「紫君未,你娶妻了嗎?」

    「沒有,為什麼問這個?」

    「你娶我好嗎?」一開口全是問號,可見她心裡的結不少。

    呃……「你太小。」

    「你說過我十六了,剛好是適婚年齡,再過兩年我就老了。」更何況,她不知道哪一天又會莫名其妙的長睡不醒,要是連嫁人的滋味都沒嘗過,她活著做什麼?

    「結婚不是扮家家酒,等你長大再說。」

    「要怎麼做才能趕快變成大人?」

    「每天定時睡覺、用膳,心情愉快。」就這些吧。他並沒有怎麼刻意也就長成這樣,但是,她不同,她像朵含苞的小花,需要灌溉營養才能茁壯成香氣誘人的嬌艷花朵。

    「原來是這樣子啊。」別人吃一碗飯,她吃兩碗,別人睡四個時辰,她睡六個,這樣加倍的話,不用幾個月她定能恢復該有的身高、身材。

    兔兔下定決心,要朝著長大的路邁進!

    「來,別想太多,今天你想綁什麼樣的髮式?丫角、螺獅圓髻?」沒有刻意為她請侍女,紫君未不介意閒間沒事的時候親手為她綁頭髮。

    「隨便。」兔兔的心思已經不在上頭。

    「兔兔?」他把眼珠亂轉的她轉過來,跟她眼對眼。「告訴我你心裡頭沒有亂打主意。」

    「綁雙環。」她縮縮脖子,有些畏罪。她低頭不是懺悔,而是對他的敏銳感到心驚。

    哪有人家這樣,她稍微轉點不一樣的念頭,他都知道!

    紫君未梳順她烏溜溜的黑髮,俐落的為她綁起辮子。

    「你這樣就好了,不用變成什麼樣子。」他徐緩的說。

    兔兔低頭玩著他衣邊的車縫,不敢看他。心思如春天萌發的綠芽,慢慢不知神遊到何處。

    她想長大,因為這樣的自己是不正常的。

    摸向紫君未糾結彈性的大腿,男人跟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吧,蛻變成少女的她是不是也能擁有光潤修長的大腿,她又摸著他有力的胳臂,她也好想要光澤健康的長手……

    「住手!」他低喝著打破她不著邊際的想像,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面對他的面無表情,兔兔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眼神莫測高深的指向自己憤起的肌肉。「千萬不要用這種方式撫摸一個男人。」他不著痕跡的起身,覺得身體熾熱的火一寸一寸高昇。

    「我不懂。」她無辜的控訴。

    好半晌,就在兔兔快要嚎啕大哭時,他終於開口了。

    「是我不好,你不用急著要長大,這樣就行了。」多麼的言不由衷,她不會知道血氣方剛的他早已經為她亂了分寸。

    「紫君未,你你……流鼻血。」她大聲嚷嚷。原來他的不高興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笨啊,她還以為是源於別的,她也不明白的事。

    紫君未盡量不去看兔兔的表情,他糗得發出呻吟。

    二十一歲的紫君未,晚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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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兔抱著肚子,討厭吶!才想著就想嘔。

    兩碗小山飯菜,一碗雞湯,餐後水果,全被一口氣塞入小小的肚子,走個路也必須捧著肚子,天啊,外面那麼多胖子都是怎麼活下來的?

    靠著樹,她終於熬不住,大吐特吐起來。

    吐到最後她眼冒金星,全身發軟,不知道完顏宏亮跟一個女子從迴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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