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淺野薰
她看起來就好脆弱、好無辜,彷彿輕輕一碰就要碎了,為了人生無常,竟用如此強烈的方式抵抗。
「不,你這樣惆悵,我想……你的舊歡也不會開心的。」語晨想都不想,脫口安慰道。
段雨瑂聽了泫然欲泣,「他……走了,他不要我了。」
「他是誰?」語晨好奇問。
「他……是……」段雨瑂神情恍惚。
「不要逼她!」
突來的聲音,令兩人都嚇了一跳。
「單澤?」語晨看向門口,他與王怕正走進來。
單澤瞪了她一眼,轉而以極溫柔的口氣對段雨瑂道:「聽說你淋了雨,有沒有著涼,要多穿些衣服保暖。」
段雨瑂不為所動的轉身,逕自在書桌旁坐下,繼續練字。
單澤對她的冷漠並不以為意,關心的問道:「王伯說你沒吃什麼東西,是不是不合味口,想吃些什麼我叫人去弄。」
「不用。」段雨瑂垂眸練字,看都不看他一眼。
半晌,單澤閉上眼,帶著痛苦的表情問:「雨瑂,記不記得你那張S型情侶椅?」
這句話有如一帖特效藥,段雨瑂的眼睛竄起了生氣,看著他問:「你找到了?」
「是找到了。」
「可以給我看看嗎?」
「當然,王伯,去把箱子抬進來。」單澤吩咐道。
王伯猶豫問:「澤少爺,這樣好嗎?」
「快去。」
見主人這麼堅持,王伯搖搖頭,邊走邊喃喃道:「唉!都是那個惡魔,真是害人不淺。」
語晨聽到了,不禁想著,王伯口中的惡魔又是誰?和單澤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待箱子抬來了,段雨瑂打開一看,伸手撫摸那堆被拆解的銅鐵和木頭,然後不禁傷心的屈著腿哭了起來。
單澤上前按住她的肩柔聲說:「別難過,雨瑂,我有辦法將它修復完好如初。」
她雙眸倏地一亮,「真的?!」
「沒錯,不信你可以問語晨,她是修復古董傢俱的高手,一定能修好它。」單澤熟絡的稱呼語晨,並以眼神示意。
段雨瑂一臉期望的定定看著她。
語晨見到如此深情款款的單澤,以及段雨瑂的楚楚可憐,不自覺配合道:「我保證能修得完好如初。」
聽完,段雨瑂開懷地笑了。
語晨好奇問:「對了,你不是在找椅子裡的什麼東西,是怎樣……」
「咳!」單澤以眼神制止她的話,再轉對段雨瑂說:「不過,你必須先吃點東西,語晨,你說是不是?」
「對啊!」
語晨話還沒說完,段雨瑂已衝了出去,「好,我現在就去吃。」
「看到沒有?」單澤臉上的線條既溫柔又痛楚,聲音沙啞的說:「這是兩年來,我第一次看到她會哭又會笑。」
「哭?!」語晨不解。
「唉!這段日於,她就像失了三魂七魄,連哭都不會,那種模樣我寧可她大哭大鬧,所以,請你別跟她提椅子裡的秘密,免得又刺激到她。」頓了一下,他才說:「謝謝你。」
離去前,單澤又感激的對語晨笑了笑,那笑裡滿是淒楚,連轉身的背影都那麼憂鬱孤獨與深情。
語晨深深在心底為他歎息,畢竟一個大男人能如此忍受妻子擁有外遇的證物,可以想見他的心該是撕裂滴血著。
☆☆☆☆☆☆☆☆☆☆☆☆☆☆☆☆☆☆☆☆☆☆
兩天後——
由於情侶椅只是被拆解開來,並沒有太大的損壞,語晨很快就修復完好。
段雨瑂顫抖的手輕撫過椅面,然後她跪趴在上面嚶嚶啜泣。她想念她的情人、想念他們過去的快樂、想念他們可悲的結局。
唉!在不對的時間愛上不對的人,就注定她要這樣流著眼淚。語晨看了不忍,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
「雨瑂,今天天氣很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段雨瑂拭去眼淚,「好啊,後面有個花園,我帶你去看我種的花。」
花園在山路的盡頭,語晨一來到便呆了。
真的太美了!
紅的、白的、粉色的花朵在寒冬裡怒放,陣陣花香隨風飄送,令人心曠神恰。花園的右邊是斷崖,低下是深邃的山谷溪流,掉下去可會粉身碎骨的。
左邊是山壁,靠著山壁有一幢用木梯架高的原木小屋,分上下兩層,木梯延伸上去是個小陽台,陽台下正好可以遮風避雨,擺了幾張籐椅。
「這小木屋真的好美。」語晨讚歎。
段雨瑂幽幽的說:「可惜,它的主人不在這裡了。」
誰,誰是這木屋的主人?她的情人?
「誰住過這裡?能這樣欣賞整片花海,真是幸福啊!」語晨還是忍不住問道。
「是行焰。」
「單行焰?!」
「你認識他呀!」提到單行焰,段雨瑂變得很高興,「他最欣賞山茶花了,你看,這些山茶花都是他教我種的。」
語晨隱隱覺得那裡不對勁,「是啊!他很喜歡山茶花……」還說她像清新的白山茶呢!
段雨瑂拉著她進花圃,「行焰說過,經霜耐寒之後的山茶花,枝葉優雅開得又美又有精神,他還說過,山茶花的花語是理想的愛與謙讓。」
理想的愛與謙讓!
語晨有如一陣當頭棒喝,顫聲問道:「那麼,你找到你理想的愛了嗎?」
「我找到了,又失去了。」段雨瑂突地哀傷起來,柔腸寸斷的說:「我不能失去他啊。我一直在等,等他回來,無論天荒地老,我都會一直等下去。」
語晨被她眼中的痛楚震懾住了,不禁問道:「等到他,又能如何?」
「我不知道,認識他之後,我才明白愛情是勉強不了的,也無法刻意屈就,所以注定是他,我就只有等他了。」
段雨瑂這番話叫語晨沉重得無法呼吸,腦海突地湧現了幾個念頭——
難道她要等的人就是……單行焰。
就算如願等到了,她會幸福、會快樂嗎?
她到底有多愛單行焰?愛到給人生離死別的感受。
根據單澤的描述,難道單行焰就是那個不折不扣的愛情騙子,浪蕩得不顧兄弟情誼,勾引段雨瑂,導致他們夫妻不睦,但單澤愛段雨瑂如癡如狂,既便知道妻子不貞,仍然愛她至死方休。
這個猜測令她的心糾結在一起,引來一陣抽痛。
忽然,她瞥見遠遠步道上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著她們的方向定來。
單行焰?!
陽光照著他高大的身子,她絕不會認錯的,既使在人群中,在三百公尺遠,她一眼便能認出他來。
「行焰、行焰!」語晨狂喜大叫。
剎時間,她忘了心中的疑惑、忘了雨瑂、忘了陪同單行焰的王伯,一股勁飛奔過去,直撲進他懷裡。
「你怎麼來了?」她興奮地問。
然而,她發現他的身體震動了一下,卻沒有回應,再偷覷他的神色,只見他怔怔的和段雨瑂凝視著。
段雨瑂在暖暖的陽光下,眸光暗沈、情緒激動。
語晨的目光再對上單行焰,腦中倏地一陣轟然巨響,在他專注複雜的眸光中,她看到了痛楚、失望、傷心……以及濃烈的深情。
深情?!
不,她在心底驚呼,頹然的低下頭。段雨瑂能令男人對她癡狂,而單行焰就是其中一個。
終於,單行焰的說話聲將她從失神中喚醒——
「王伯,麻煩你幫我清理一下小木屋,我要住幾天。」
「焰少爺,小木屋一直都有在打理,太太吩咐說要等你回來住。」王伯回道。
天!段雨瑂要等的人,果然就是單行焰。
一股無名的震撼撞擊語晨的胸口,她被動地被單行焰拉著進木屋,緊張的回頭看段雨瑂,見她眼神渙散,由王伯扶著回大房子。
一進木屋,語晨便被攬進溫暖的胸懷裡,單行焰柔聲道:「你這小東西突然失蹤,真把我嚇壞了。」
他正抱著她啊!她緊閉雙眼,傾聽他低沈的嗓音、偎著他溫熱的胸膛、聞著他的氣味,她的心……融化了。
「別傻呼呼的,讓我看看,你這幾天好嗎?」他柔柔的抓住她的手,送到唇邊吻了一下。
她頓時熱淚奪眶、情緒翻騰。
段雨瑂呢,她會怎麼想?唉!不,先別管她了,但她纖弱嬌柔、楚楚可憐的模樣,又讓她覺得自己很自私。
單行焰疼惜的將她緊擁在懷裡,歎息道:「唉!怎麼哭了?有什麼事就說,我聽著呢!」
嗚……別這麼溫柔,害我哭的就是你啊。
語晨沒有勇氣問,只說:「我、我好累。」
「好好,別哭了,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他將她安置在床上,讓她好好休息。
當他雙手一離開,她立刻拉住他的手。
「我沒走,在這裡陪著你。」說著,他乾脆坐上床,攬過她的身體靠在胸前,目光炯亮地看著她。
「你會陪我一輩子嗎?」她也回望著他,這樣她心裡才踏實。
單行焰笑而不答,溫柔地說:「語晨,我有話要跟你說。」
不!不要告訴她,不要說出真相。
察覺她臉色變差,單行焰摸摸她的額,「是不是病了?」
「沒……」她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