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淺野薰
「你……」他錯愕的想制止。
她管不了那麼多,扯著他的衣服,軟軟的央求道:「拜託,你假裝避雨,幫我躲一躲嘛!」
單行焰還來不及答應或拒絕,便見一個男人沿著石階上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叫著,「你在哪兒?語晨……」
果然,高大的身軀遮掩住語晨,程君毅只當他是在避雨,匆匆越過他們繼續往山上奔去。
「謝謝。」語晨從他背後出來,再次偷偷打量他。
嘩!嘩!嘩!
她只能無聲地證歎著——那十分出色的臉龐上一對陰柔深情的眸子,絕對有令女人傾倒的魔力,而筆直剛毅的鼻子,更令他增添了好幾分英氣,再加上稜角分明的嘴唇,整張臉顯得器宇非凡。
唉!不是她太膚淺,屬於「外貌協會」的一員,誰叫她是搞藝術的,全靠一雙眼睛監賞真、美、善,所以,從小她就留戀美的事物,看到美的東西就愛不釋手,對美男子自然更沒啥免疫力。
見他點點頭便要離開,她衝動的朝他背影喊道:「喂!我叫季語晨,你叫什麼名字?」
高碩的身軀轉過頭看著她,表情淡到幾乎沒啥表情,回道:「單行焰。」
好,她記住了,卻也發現他沈穩內斂的氣質予人信賴的感覺,但那雙陰柔深情的眸子淤積抑鬱,充滿疏離戚。
語晨又說:「單先生,我在「季氏藝術工作坊」工作,歡迎你來參觀。如果你找不到季氏藝術工作坊,隨便找個人問,他們就會告訴你在哪兒。」
單行焰沒有響應,表情看得出來也沒啥興趣的樣子。不是他排斥女人,而是他對任何人都一樣,待人溫和有禮,卻缺乏熱情、習慣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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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季氏藝術工作坊,語晨全身都濕透了。
趕緊洗過熱水澡之後,她習慣走到落地窗前。這個位置可以右賞基隆山,左眺太平洋,晴日裡望著蔚藍的海面,美得像一幅畫,既使是雨天,望著雨霧瀰漫的海景,更是一番享受。
叩叩!
「語晨,程君毅來找你了。」門外傳來季戚芳的聲音。
「噢!告訴他,我頭痛要休息。」聽到程君毅這個名字,她真的覺得頭痛、很痛。
然而,程君毅的聲音已在門外響起,「要不要緊?我帶你去看醫生,你開門……」
唉!裝柔弱?裝迷糊、裝無辜、裝傻?好像在這種人身上都不管用,還把門拍得震天響。
她捂著耳朵跑到陽台,狠狠地吸一口氣,倏然,一道似曾相識的背影掠過——
她屏息地凝望著隔壁房子的陽台,一陣心跳加速。他頭髮微濕,肩上披著毛巾,看來和她一樣剛洗完澡,手裡還拿著一杯咖啡,背著她看雨景。
「喂!單行焰。」她壓低聲音喚他。
單行焰聞聲回頭愣了一下才認出是她,但下一秒,他因眼前的景象而差點跳起來。那個女人在幹什麼?她有沒有腦袋,還是不想活了?
「你幹什麼?」他大叫,一個箭步衝上前。
「我要過去你那邊,快扶我一下。」沒等他答應,語晨已攀上陽台的圍欄,戰戰兢兢的伸長腿,一副要跳過去的樣於。
兩個陽台之間到底有一段距離,岌岌可危的險境叫人心跳三百下,不得已,單行焰只好伸手去接她。
當她前腳踩在隔壁陽台上的圍欄站穩,後腳準備過來時,拖鞋卻一個不小心滑落,掉在自己家的陽台上。
她「啊」了一聲,乾脆扶著他的肩膀就站在陽台圍欄上,不顧危險地把另一隻拖鞋也脫下,扔回家裡的陽台。
果然是少了腦袋。他沈下臉,神情嚴肅,命令道:「還不快下來!」
「語晨,我們要進來了……」程君毅和季戚芳的聲音由另一端傳來。
嗄!這句話比什麼都有效,她咻地就跳下來,還飛快拉著他溜進屋裡,以免被他們發現。
「等一下!」單行焰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乍然停下腳步。
「噓!快進來。」語晨連忙將他拉進屋裡。
隔壁倏地傳來程君毅驚天動地的呼叫聲,「咦!語晨,怎麼只有鞋子,語晨人呢?天!是不是掉下去了?完了……」
他雙手環胸,淡淡說道:「你男朋友找你找得很焦急,你還是回去吧!」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咧!」她氣呼呼的否認。
他不相信,反問:「吵架了?」
「都說他不是我男朋友。」她有些不悅道,不解心底為何很不願意他這麼認為。
他聽了挑挑眉,轉移話題問:「那你打算躲到什麼時候?」
「到他走了為止。」她乘機環顧四周。不賴嘛!收拾得挺整齊乾淨的——
開放式的衣櫃吊著幾套亞曼尼和古馳的西裝,還有紀凡希的襯衫,以及GUESS的牛仔褲。她又發出無聲的讚歎,光憑這幾件衣物的款式和顏色,就知道他的品味無懈可擊。
「你不怕?」單行焰不由得上下打量她,看到她赤裸著雙足踩在他的地毯上,意外的,這情景竟打亂他的心跳,攪亂他的呼吸。
她卻一臉不解的問:「怕什麼?」
好哇!她是膽於太大還是真的沒腦袋?
單行焰暗地裡搖頭,然後打開門淡漠地說:「你不該留在這裡的,請回吧!」
呃?!
他冷淡的語氣像一陣寒風吹進她心坎裡,再看看他臉上是什麼表情?擺明就在說:這女人未免太隨便了。
她相信自己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三分羞愧、七分懊惱與十分的狼狽全爬到臉上,但為了顏面,她裝作若無其事,冷笑反譏,「天底下沒有男人會擔心自己會被非禮的吧!」
天,她好想死掉!
剛剛她說了什麼,怎麼會管不住自己這張胡言亂語的嘴?
最後,她尷尬的落荒而逃,回到家想起自己表現得多矬,整晚她都好懊惱,前所未有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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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大雨的黃昏。
季戚芳去南部收購古董傢俱,語晨獨自在家忙著修補工作,做得腰酸背疼。由於風雨吹入屋內,她便伸個懶腰去關門窗。
當她來到門口,猛然冒出的高大身影,嚇了她一大跳。
單……行焰?!
他怎會出現在家門口?上次他還冷著臉不歡迎她,這會兒竟登門拜訪。
「我可以進來嗎?」他醇厚的嗓音響起。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佇在門口盯著他發怔,反讓他很狐疑地回看她。
她臉一熱,趕緊側身,「請進。」
這兒的房子都很低,他高大的身軀得微彎身才能進門,他一進門便張望四周,看見大廳有各式各樣的傢俱,好奇問道:「傢俱真多,這兒是做傢俱的?」
「不,我們是修補傢俱的。我姑姑的專長是監別和修補明清古董傢俱,我則對歐式古傢俱,比較感興趣。」
單行焰的興致被她挑起了,頗為詫異道:「啊!原來你的工作是修補古董傢俱,真是非常特別的職業。」
他首度正視這個年輕女子,看來他得對她改觀了。看她一雙纖細的手拿著工具,充滿了知性美,還很有個性!
語晨想起上次跳到他家陽台去的事,仍為自己的失態洩氣,怔仲間又聽見他提高嗓音叫道:「季小姐?」
「嗄,你剛剛說什麼?」她如夢初醒,才發現自己又不知凝視了他多久。
他笑笑說:「這工作一定很費神也很辛苦,不然你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哇咧!去你的沒心肝的單行焰,我魂不守舍是為誰,是為了你好不好!
他漾著淡笑,又說道:「是這樣的,我正在研究台灣在日據時代的古建築,這幢房子是九份地區保存最完整、最古老的一幢,所以想借你的房子研究。」
「你是研究房子的?」
「是,我和研究機構合作一篇老建築研究報告。」他也沒想到這麼巧,會先和屋主不期而遇·
「好啊,沒問題。」她爽快答應。
得到允許,單行焰開始在房子裡走動,「這幢建築其實就是歷史的遺跡,可考的歷史起碼有八十多年,是日據時代淘金者所建的,鋪在內部牆面有防止崩塌的岩塊,都是當時採礦挖出來的石塊。」接著,他又指著後方一處約有十坪大的凹地,「這個廚房是房子維護最好的部分,瞧,旁邊還一個小洞窟,上面寫著「黃金坑」三個字,以前的人相信循著這個洞穴,可以挖出金礦來。」
然後,語晨帶他上二樓參觀。
經過她寢室門口時,他乍然停止腳步,目光怔怔的落在房內的S型情侶椅上,同時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是震撼的表情。
「怎麼了?」語晨好奇的問。
他沒回答,只是走進房裡,然後蹲下身慢慢地審視那張椅子。霎時,他血液急竄,激動得無法言語。
「單先生,你見過這張椅子?一她走向前問。
他力持鎮定,回頭神色自若地反問:「這張椅子也是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