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朱拾夜
原來他也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呀。
「我覺得自己也許當不成個好情人,妳要是想分手的話,我不會有異議的。」也許殘忍了點,但他說的也是事實,有他這種不懂得體貼女孩子的男朋友,女孩子會哭的。
張千梅連忙搖頭。「我不會放棄的!不管如何,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她堅定的說。「那,晚安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開門下車。
而待她一下車,言立剛立刻就忘了她的存在,整顆心迅速的被壓抑許久的憂慮給佔滿。
吉士的爸爸不喜歡吉士跟吉莉聯絡,吉莉應該也不會沒志氣的為了住處去拜託他,所以吉士家是不可能了,還是先彎去吉娜那裡好了,吉娜的媽媽是個挺明理的生意人,就算吉娜不在,應該也會收留她一晚。
他帶著希望的來到吉娜家,卻掩不住失望的走出來。
吉娜跟她爸爸到大陸出差,她媽媽也在兩天前飛過去跟他們會合,吉莉有來過,但在傭人為難的表情下又走了。
言立剛開著車在吉娜家附近的公園繞了繞,除了幾對熱戀中的情侶和遊民外,並沒有她的蹤影。
他還是不放棄的開著車,在每條馬路上來回穿梭。
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後,他才將車停在路邊,疲憊的拿起手機打給老爸,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也許她在無落腳處的絕境下,會回到老爸那裡也說不定。
當電話那頭的老爸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後,他只覺得整個人無比的疲憊,緊接著是深深沉沉的後悔。
「她沒回你那裡去嗎?我以為她早就回你那裡去了,每次你們吵架,最後她還是會回——」
沒等老爸說完,言立剛手機一丟,開車疾馳回大廈。
拜託讓她在那裡,拜託!拜託讓她在那裡……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車子停進地下室,再以最快的速度跑進大廈。
一看見他,大廈守衛立刻上前攔住他。
「言先生,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言立剛心急如焚,只想趕快上樓確定她有沒有回來。
「對不起,我有點急事,待會兒再下來好嗎?」他腳步不停的朝電梯走去。
守衛不死心的又在電梯前擋住他。「只要一分鐘。」
見守衛沒放人的跡象,電梯又要一些時間才會停回一樓,言立剛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守衛鬆了口氣。「是這樣的,有位小姐……就是昨天您父親打電話來關切過的那位沈小姐,今晚又提著行李來了,本來我們是不想讓她上去的,可是她又打電話給您父親,不得已之下,我們又讓她上去了。」他帶著歉意解釋道。
言立剛長得很帥,既年輕又風度翩翩,還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言氏企業接班人,雖然他們這棟大廈以管製出入嚴格著稱,但還是有許多上流名媛或女影星、歌星不怕碰釘子的到這裡來指名找他,連謊言都可以輕易的脫口而出。
在初搬到這裡來時,言立剛就再三叮囑過,除非經過他的允許,否則絕不可以放任外人上樓去打擾他,即使是大廈的其他住戶也一樣。
可是,對方是言氏企業的總裁、言立剛的父親,而他只是大廈守衛,實在是得罪不起,現在只希望「真正」的住戶別跟他這小守衛計較了。
聽了他的話,言立剛掛在心頭大半天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連他父親又出賣他的事都忘了,哪還會跟他計較?他還想將這滿臉歉疚的守衛給抱起來狠親幾口哩!
拍拍守衛的臂膀,由衷的道謝後,他踏進電梯裡。年輕的守衛站在關上的電梯門外,對他的興高采烈不太能理解。
一到十八樓,言立剛飛快的衝出電梯,一看見曲起腳坐在門旁的沈吉莉,一股難以言喻的燥熱感從心底直衝腦門。
聽見電梯門開啟聲響而抬頭的沈吉莉,看著他一步步的逼近,忍不住鼻頭又開始發酸,立刻別開頭去,免得讓他看出自己的狼狽。
「你別以為我愛來這裡,其實吉士跟吉娜看到我都開心的不得了,一直央求我在他們家裡住一晚,可是我只有一個人,沒辦法同時住在兩個家裡,所以才會忍痛又回來這裡的,你別會錯意——」她的聲音埋沒在他起伏劇烈的胸前,嗅著熟悉的味道,她的眼淚又不爭氣的冒了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說了。」他抱緊她,只覺得胸口悶痛得厲害。
她的眼睛還是紅的,分明才哭過不久,還要逞強說那種話,是故意要惹他內疚心疼的嗎?
她受了多少委屈、吞了多少眼淚,他都知道,她就是這個性不好,總是太為別人設想,卻又學不會對自己坦誠,他還會不瞭解嗎?
在他懷裡放肆的大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為哽咽,然後又不好意思了起來,沈吉莉推開他。
「你進去睡覺吧,我也想睡了。」她鼻音濃厚的說,迴避他的目光抹去淚水,動手拉開行李,想抽出裡頭的厚外套。
「妳做什麼?」言立剛看著她的動作。
「睡覺呀,我總可以在你的門外睡覺吧?」總算抽出外套,她將之鋪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打算就這麼躺下去睡覺。
言立剛硬是把她給拉起身來。
「我怎麼可能讓妳睡在外頭?」若任她在這裡睡上一晚,隔天她不感冒才怪。
「那我到樓下去睡。」她彎腰要撿外套,立刻又被用力拉直身子。「會痛耶!」她紅腫的眼睛瞪了他一眼。這個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怎麼可能還交得到女朋友?而她那麼溫柔卻沒有一個男的願意來追她?
言立剛放鬆了手的力道,卻沒放開她。「進去屋裡睡。」
吉莉用力從他的掌握中掙脫出來。「那怎麼行?你現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要是讓她知道我跟你共處一室,還又過了一夜,那她會怎麼想?」她將頭往旁一撇。
「這妳就不用擔心了,只要我跟她解釋清楚就投事了,千梅是個很明白事理的女孩子。」他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旋即想到一件事又回過身來。「妳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不開門的吧?我記得妳身上也有這裡的鑰匙。」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忸怩了?或者還在跟他賭氣?
「當然呀!」她理直氣壯的說。「我也是個很明白事理的人,怎麼可以做出讓人家女朋友誤會的事情呀。」
她等待著,卻遲遲等不到他的辯解,忍不住撇回頭,卻發現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正牢牢的盯著她瞧,像要把她看個透徹般,害她的心硬生生的漏跳了好幾拍。
「怎……看什麼看呀?」她努力壓抑自己狂亂的心跳,怎麼也無法再與他對視。
她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麼提出那個無理的要求了——
當時她已經是高三生,被聯考壓得喘不過氣來,K書K得肝火上升,長了滿瞼的痘子,讓她心情惡劣至極。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卻接到暗戀的學長跟別人求愛成功的噩耗,馬上將她考上大學的喜悅給沖刷得一乾二淨。
失戀又滿臉豆花的她騎著腳踏車到言家,準備找言立剛好好出去瘋狂發洩一番,卻又好死不死的遇到他與一個女孩站在家門口,那女孩很大膽,連言家在哪裡都知道,而且正在跟言立剛進行告白的動作。
好險,他最後還是拒絕了那女孩,也就是那時候,她才頭一次正視他正逐漸成長成一個男人的事實。
當時才國三的他已經有一七六公分高了,不但相貌端正,書也念得好,球也打得棒,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稚氣早已在他身上消失無蹤,才幾年,他就從稚氣未脫的小男孩蛻變成大男生了,而且還長得氣質脫俗、俊朗迷人,魅力大到引來了一堆蒼蠅蚊子到家裡來跟他告白。
他「進化」的速度快得令她心驚,反觀她,高中就停止長高了,雖然考上了大學,但也長了滿臉豆花,而且十九年來,除了暗戀別人外,沒有任何一個異性跟自己告白過。
真是可悲又可恥的青春歲月。
在這種悲憤難平的情緒下,當她坐在腳踏車後座,一手攬著他那因打籃球而變得結實的腰腹時,她提出了要求。
「喂!你答應我一件事。」她在他背後喊。
「好!」他也沒問是什麼事,便一口答應。
「在我交到男朋友之前,你絕對不可以交女朋友,知道嗎?」
結果當時他的那聲「好」早就被吹散在風中,捉不回來了。唉,真是歲月不饒人呀!
瞧他現在可得意了,不但獨身住在這麼豪華的地方,還忘了他的承諾交了女朋友,還長了這麼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俊臉,練就了一副結實挺拔的身材。
不管有形還是無形的,他早就不是以前對她的話說一不二的男孩了,現在的他早就已經將她遠遠的拋在後頭,她再也追不上了。
沈吉莉,既然妳都已經瞭解分析得如此清楚,就趕緊管管妳那不受控制的心跳吧!太丟人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