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沈韋
該說她這陣子忘了自己,以為她和邵御飛是站在同等的地位,縱然沒有明說,但兩顆心是相屬的。
她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邵御飛不是她所能接觸的,光論家世,她就敗得一場糊塗,她拿什麼跟關海希比?拿什麼跟關海希爭?
關夫人下午說的話夠客氣了,她該有自知之明,不屬於她的,永遠都不會屬於她,再怎麼強求都沒有用!
「是死心的時候了。」含著淚,她如是告訴自己,不過是狠狠摔了一跤,沒關係,她可以獨自爬起,不需任何扶持,她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用力吸吸鼻子,要自己別哭,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門鈴聲忽地響起,她的心頭一震,瞪著緊閉的門扉,沒有起身開門的意思。
這個時候唯有他會出現,她已經告訴自己要和他保持距離,不再與他有不適當的牽扯,所以她不能開門!可門外的人按著門鈴,似乎知道她在家,非要她開門不可。
聽著一聲聲門鈴聲,她咬著牙就是不開門。
他都已經有未婚妻了,為何還要來找她?他對她是否抱持著玩弄的心態?他是這樣可惡的人嗎?
她捫心自問,卻驚駭的發現,找不出答案,也害怕找出答案,無論她怎麼想,他們倆就是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於漫光捂著耳朵,堅持不予以理會。就這麼結束也好,反正他們是連朋友都當不成了……
邵御飛在門外按了好一會兒門鈴,久久不見她來開門,這才好不惆悵失望地離去。
他知道她是在家的,因為他看見她房子透出的燈光,卻不曉得她為何不開門?他特地買了一些她喜歡吃的菜,準備和她一同慶祝她回到公司上班,但她不開門,這慶祝看來是辦不成了,他將手中的菜放在牆邊,頹喪離去。
於漫光窩在屋內等了好久,直到外頭沒半點聲響,她這才敢打開門來看,不意外的發現他早就離去,她除了感到難過外,再也無法有其它情緒。
就在她要轉身回屋內時,竟看到放在牆邊的一袋食物,她淚眼迷濛的將那袋食物抱在懷中,不用看也知道裡頭全都是她愛吃的菜,是邵御飛特別買來給她的。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流著淚,將菜抱進屋內,她問著空寂的屋內,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整個人軟坐在地,她再也受不了的痛哭失聲,哭出潛藏在心底的不甘與不願,她痛痛快快哭著,因為她明白明天過後,她將不再流淚。
離開於漫光家的邵御飛獨自一人在街頭漫步,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想不透於漫光為何會突然對他避不見面?昨晚她明明好好的,還很期待恢復上班,怎地短短一夜間就有了如此大的轉變?
他想不出她之所以改變的原因,她將他拒於門外,教他不開心且難受,心口悶悶的,再也笑不出來。
他煩躁的以手扒過一頭黑髮,站在離她家不遠處,望著她家裡所透出的燈光,好不陰鬱。
他憂鬱的看著那盞燈,想著此刻的她究竟在做什麼?
夜朦朧,邵御飛並未離去,他守著她家所透出的那盞光,就像守護她一樣,靜靜的不去打擾。
相同的夜,相同的心傷與說不出的萬語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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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漫光一夜無眠,到公司上班,整個人提不起精神來,雙眼腫得像核桃一樣大,同事見了以為她是因高忠誠的欺負以及Nana的惡言相向而難過,較好心的同事還特別過來安慰她,要她別放在心上。
她笑著謝過同事們的好意,沒讓旁人知曉她是為了邵御飛而傷心,不過同事們好心的慰問仍溫暖了她的心。
或許從前是她太過孤僻,不懂得和同事相處,以至於老覺得自己在辦公室裡和別人格格不入,事實上是她沒有真心付出過,總是害怕會受到傷害,其實真正會傷害她的人畢竟只佔少數,也許她該重新調整自己的心態,試著友善響應同事對她的關懷。
只是目前她的心思過於紊亂,只要一想到邵御飛早有了論及婚嫁的未婚妻,她的腦袋就一片亂糟糟,完全無法思考。
她很想、很想見他的未婚妻一面,看看他喜歡的究竟是怎樣的女人,可是她卻又很害怕,怕見了之後會自慚形穢,怕在他的未婚妻的對照下,她會顯得更加不堪。
一整夜,她反反覆覆想的全是邵御飛和他的未婚妻,想著他們從小青梅竹馬、感情甚篤,想著邵御飛一定非常疼惜關海希,不然不會針對關海希的喜好而設計出「海的音符」,愈想愈是難受,一次又一次折磨著她那傷痕纍纍的心房。
邵御飛說要和她當朋友,是她多想了嗎?以為他口中的朋友不僅止是朋友,她甚至是癡心妄想他們會有美好的未來,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她想太多,或許從頭到尾邵御飛對她根本就無心,是她自己有意,緊緊攀著他不放。要不是他未來的岳母出面,她真不曉得自己會自以為是到何時。
但她如果換個角度想呢?是否邵御飛的岳母發現事情不對,所以特地找上她,警告她別再接近邵御飛?她可不可以想作邵御飛也對她有意?可不可以想成邵御飛同樣對她動了心,他口中的朋友其實不僅止於朋友?
可那又如何?就算邵御飛真的喜歡上她又怎樣?想想邵御飛的家世,再想想自己不過是個父母不詳的孤兒,她憑什麼得到他的愛?就算他真的選擇她,旁人會做何感想?
呵!別傻了,不會有人看好他們,也不會有人讚成他們在一塊兒,況且邵御飛心底在想什麼,她一點都不清楚,如何以邵御飛的想法去思考這些?
他很可能對她就只是朋友之間的關懷,是他未來的岳母小題大作,她怎能以此做為依據?
該死心了,該清醒了,想太多對她並沒好處。
她不斷這麼告訴自己,她的心卻不受控制,不停的想著他,想著這一切為何會跳脫她所能掌控的範圍?
昨晚邵御飛也同樣一夜無眠,他猜測著她態度改變的理由,想過各種原因,可是始終找不出答案,唯一能給他答案的就是於漫光本人。他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結束,至少,她該給他一個答案。
「于小姐,麻煩妳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他對於漫光命令道,接著便進辦公室等她。
他非常不願以上司的身份壓她,可是下班後尋不到答案,那麼他只好在上班時間尋找。
於漫光一怔,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公私不分的要她進他的辦公室,去或不去?她的雙手緊緊交握。
「漫光,總經理要妳進他的辦公室呢!」一旁的同事見她毫無反應,心想她可能正神遊太虛,推了推她。
於漫光虛弱的對同事一笑。「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看來她是避不了,唯有進邵御飛的辦公室。
他找她應是為了詢問昨晚的事,她該怎麼說?說她不在?或說她沒聽見門鈴響?
帶著沉重的心情,她踱步走到他的辦公室門口,輕輕敲門。
「請進。」邵御飛端坐在辦公桌後,等待她出現。
於漫光開了門進來,再將門掩上。
「總經理,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她的語氣再生疏不過,彷彿他們的交情只是上司與下屬,別無其它。
;碉坐。」邵御飛請她坐下,一副打算和她長談的模樣。
於漫光選了張離他最遠的沙發坐了下來,她的眼一直盡量避免與他接觸,深怕會再動了不該動的情感。
「妳我之間有必要這樣生疏有禮嗎?」她的一舉一動皆落入邵御飛眼底,他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不想拐彎抹角。
深吸口氣,她抬首看他,佯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笑道:「您是我的上司,我是得注意該有的禮貌。」
「不是說好了是朋友嗎?」邵御飛微微皺眉,很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與方式。
於漫光笑了笑,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為什麼昨晚不見我?」邵御飛再問。
「我已經沒事了,不用再麻煩總經理這樣關心我,您的關心我一直放在心上且很感激您。」她的回答很官方,並不是邵御飛所要的。
「為什麼要這麼說?」邵御飛完全不懂她在想什麼,他們早說過是朋友了,她的回答卻又將他們的距離拉得非常遙遠,遠到他快要抓不到她。
「請問我有哪裡說錯嗎?還是總經理不喜歡我感激您?」於漫光反問,不由自主的豎起防衛的尖刺。
他長歎口氣,柔著聲問:「漫光,我不要妳感激我,我只想知道妳為何突然改變了態度?是否因為妳討厭我?」他不愛見她全身長滿刺的模樣,他不會傷害她的,難道她還不明白?
「我沒有討厭你,我也沒有突然改變態度,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她死鴨子嘴硬,硬是不肯承認她對他的態度有所保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