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子晴
「今晚總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吧?」
瞿莫臣喜滋滋的笑答,「應該可以了。」
「雖然心情好多了,還是歡迎你常來『蔚藍海岸』。」
掛上電話,瞿莫臣大笑了起來,他的心被快樂裝得滿滿的,他相信他的幸福將是不遠了。
第二天他立刻指示業務部的康義,由他專責梅以勤的工作安排以及送三個孩子到技藝中心學一技之長。
「康義,替梅以勤先生安排一份管理員的工作,目前新建的品管大樓正有缺額,你今天即刻去做安排,梅先生是我一位遠房親戚,為人耿直,不喜歡欠人情,所以你只要以社工人員的身份出現即可,不要提到任何關於我的種種,應該沒有問題吧?」
「瞿先生,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交給我來處理,一切都會辦得讓你很滿意的。」
康義是業務部的新進人員,梅英若對他不熟識是瞿莫臣首先考慮的問題,他可不想冒險太早拆穿西洋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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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方面,梅英若也正為著梅以勤的三個孩子的前途煩惱。於是,她下了班到市場買了些料理好的菜到叔叔家,當作是給大家加菜。
「叔叔,我打算送英雅和英欣去學習生活的技能,你認為如何?」
「說到這個,叔叔忘了告訴你,昨天和今天下午,來了台北市政府的社工人員,他們說可以安排我去工作,而且英雅他們三人也可以上一些課程,先教他們處理自己的生活,再替他們找一些訓練技藝的訓練班。」
梅英若不解的問:「市政府的社工人員?」
「是啊,大約很多年前也有人和我接觸過,當時你嬸嬸反對,我只好作罷。現在反正她也離開了,我倒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你認為呢?」
「如果真能做好安排,我當然樂觀其成,不過他們的訓練環境我想先去瞭解一下,總不能不去看看就讓他們隨便安排。」
梅以勤點頭贊同,「還是你想得周到,我是一時樂昏了頭,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到,既然是台北市政府的社工人員,就應該不成問題才對,不過還是應該先去瞭解一下,才能夠放心。」
「您剛剛說他們安排您到哪工作?」
「今天下午來通知,說是到敦化南路的一幢大樓當大樓管理員,下個星期去報到。」
這真是個好消息!她開心的說:「那很好啊,這下子您就不用擔心每個月的生活費和開銷了。」「最重要的是,不用老是麻煩你,你知道的,叔叔用你的錢老是用得很不安心,還是自己用勞力賺的錢用得比較能心安理得。」
「叔叔,您太見外了,我父親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把您當作惟一的親人看待,孝順您本來就是應該的。」
梅英若不敢相信,所有的生活困難竟然在一夜之間撥雲見日,突然令她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受。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街上的車流,心裡很清明但卻很寂寞,肩上的擔子卸下了一大部份,她應該很輕鬆才是,但卻無一絲愉悅之感,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生在世上的用途到底是什麼?在今天以前,起碼有叔叔一家人的溫飽必須仰賴她,現在他們幾乎可以說能夠自食其力了,也許再過一陣子,根本不用她操心了。
難道她就此寂寥過一生了嗎?小夏老是說她鑽牛角尖,對於一些無可改變的事情過於執著。也許是吧,旁觀者往往事不關己,可以立場超然,而她這個當事人卻很難豁達。
回到家正在洗澡時,聽到電話聲響,她不方便接聽,所以任由它響了十幾聲,在空寂的夜裡有點突兀的擾人。
不知道是誰?會在這麼晚打電話來的人,只有莫臣吧!念頭一起,她又馬上否定,因為他已經好久沒有消息了,自從那夜在阿得的「蔚藍海岸」不歡而散之後。
或是叔叔有急事?嗯,應該不會,她才剛從他們家裡回來,一切應該無恙才對。
梅英若躺在床上設法讓自己入睡,但不論如何努力皆失敗。
這次換門鈴聲響。
她開了門,竟是瞿莫臣。她一見是他,出自肺腑的開心,給了他一朵璀璨的甜笑。
瞿莫臣從一進門時的慌亂到見到她平安時的放心,整個情緒好像被翻轉了過來。
「你很久沒對我笑了。」
梅英若的微笑持續著,他則用目光追隨她。
「坐啊,怎麼一直看著我?我的臉上有長花嗎?」
她的好心情,連帶的影響他,「不是你臉上有長花,而是你在我的心裡開了一朵花。」
「你什麼時候變成了詩人?」她羞赧的低頭,不敢直視他。
瞿莫臣一邊欣賞著她的嬌羞,一邊用沉著迷人的嗓音道:「戀愛中的人都像詩人。」
「我很不習慣你這樣詩情畫意。」他今天是如此的不同於那日在「尉藍海岸」的絕情。
「那你比較習慣我怎麼對待你?」
她直言的答覆,「霸道的,有點佔有慾的。」
「只是一點佔有慾嗎?我覺得我的佔有慾可以像大海一樣,把你整個收藏起來。」
「我不喜歡被收藏在海裡,我喜歡待在陸地上,有時候還可以在天空遨遊。」
「我曉得,你說的是自由,對吧?」
「可以這麼說,我認為人與人之間應該有自己的空間,有一些保留。」
保留?是秘密吧。「你的問題出在哪你知道嗎?」
「我的問題?」她不解的看著他。
「你的問題出在你總是對我有所保留。」
這是今晚的談話中較尖銳的問題。瞿莫臣感覺得出她正在掙扎與退縮。
「和我回家住好嗎?別讓我提心吊膽的,就像剛才,我打電話過來,久久無人接聽,如果我不趕過來弄個清楚,我可能整個晚上都不能睡。」
梅英若搖著頭,壓下心中的想望,「我不能和你回去。」
「讓我們重新開始,讓我們再像從前一樣……」
她打斷他的話,「我們永遠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了。」
「為什麼?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他想逼她親口告訴他真相。
她認真的注視他,「如果,我不孕呢?你能接受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做你的妻子嗎?」這是最接近答案的坦白。
「我說不在乎,你會立刻和我回家嗎?」
這兩個人,都在試探對方的心。
「不會。」
「膽小鬼,不敢冒險。你怎麼會說你不能生育?你什麼時候去檢查的,我怎會不知道?」
梅英若開始避重就輕,她不願再多說什麼,生怕一不留神說溜了嘴。「我胡亂說的,你別亂猜測,不早了。快兩點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好累。」
他不想把她逼得太急,所以就依著她的話說:「好,你休息吧,有困難一定要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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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班裡有許多和梅英雅他們類似情形的學員,指導老師不厭其煩的指導他們生活作息的方式,從很簡單的梳洗清潔到比較複雜的整理內務,反反覆覆的教導。
梅英若陪了他們一個上午,看他們頗能適應也很乖巧,即安心的離開。
能讓他們獨立總是好事,自己照顧自己是人人生存的基本態度,惟有如此才能真正讓叔叔心緒平靜。
現在政府的社會福利確實很好,她問負責人是否必須負擔每月的生活費用,得到的答案是所有費用全免,這真是一項驚奇,也許是納稅義務人分擔了這些社會福利的開支。而她也沒有做其他任何的聯想。
當然她更不會知道,所有的費用由瞿莫臣全部負擔,只是知會了負責人演了一幕戲。
難得週日下午,春日午後好花正開,雖是春天,仍有一絲涼意。好久,她未曾如此悠閒了,過去一年多以來,幾乎每逢假日她都到叔叔家幫忙,已經沒有享受台北的街道樹影陽光很久了。
梅英若與黎亞宣約在西式餐廳,可同時聽民歌演唱。
「京介最近有和你聯絡嗎?」黎亞宣問。
「沒有,你們進展得如何?」梅英若很關心他們兩人的交往狀況。
「目前昇華為普通朋友關係,也算是一種進展吧。不知道將來會如何?至少現在大家都很有距離,不再有愛情成份,好像感情反而比較踏實。」
黎亞宣已經學會了處之泰然,而且動靜自如,少了一份得失心,多了一份平常心,難怪她說和藍京介友情日日是好日,不像從前總是愁雲慘霧。
梅英若欽佩的說:「你是個很有智慧的人,總能把這些惱人的問題處理得這麼好。」
「我也沒有怎麼處理,只是順其自然罷了。」
「那天『菲林』的舞會,你們是一起來的,我還以為你和他很有可能呢。」
「哦……『菲林』的舞會,我們是在攝影棚門口碰到,那天我們弄得不是很愉快,前後說不到十句話,沒有跳一支舞,你說能有什麼可能發生。現在我是看開了,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