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李璇

    「我應該要認識你嗎？」她皺眉。瞧，長得好看的人都有這缺點，總以為人家一定要認得他。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認識嗎？」話才出口，他幾乎想一拳揍暈自己。

    急著離開不就是不希望她認出他？現在自己卻又忙著提醒她？看來他恐怕是酒喝多了。

    「你認識我嗎？」說得讓她有些懷疑，好像他真的認識她似的。可是她要是真的見過他，怎麼可能不認得？

    「不，我不認識妳。而且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他迅速回答。

    他低頭看看自己。

    這模樣確實和他在辦公室不同，但──差距真有這麼大嗎？以至於她根本認不出他來？他有些受挫，不過，他不想冒險，還是走為上策。

    她一個箭步躍上前去，擋在他前頭。「別走！我想請你幫我個忙！」毫不考慮地，這話脫口而出。

    不知為何，她就是想留住他。

    「請我幫忙？」他詫異。

    「嗯。你得幫我個忙……我想瞭解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見了我就逃？為什麼不想認識我？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二個無視於我存在的男人，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若換作是平時，她絕對不會理會這種有眼無珠的人，但繼薛亦承之後，這已經是第二個男人用這樣的態度對她了，這種不尋常的情況，她非得弄清楚才行。

    望著她的眼神，他開始確信，她真的沒認出他。而且他敢打賭，她口中的第一個男人，仍然是他。只是他忍不住好奇，她那美麗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突然，他腦子裡閃過一個主意──

    「妳真要我幫忙？」

    「當然。」她點頭。

    「好吧。」他聽見自己這麼回答，並坐回吧檯的高腳椅上，啜了口酒。「說來聽聽。」

    「我先問你，你是不是同性戀？」她直接開口。

    「噗──」一口酒直接噴出。「妳這是什麼問題？」

    「很直接的問題。」她答。「否則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在看見我之後，做出這樣不正常的反應。」

    他嗆住。「既然妳這麼有自信，就當不喜歡妳的男人全是同性戀不就得了，又何必多此一問？」看樣子，她八成把辦公室裡的「他」也當成同一類型的人了。

    真不知該說她是自信過度，還是被男人寵壞了。

    「齁──」她倒抽一口氣。「所以你真的是……？！」

    天哪，那真是太浪費了！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妳的自信，只是源於別人對妳的讚美嗎？」

    「我──當然不是！」她否認。「等等，你還沒先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到底是不是──那個？」她小聲地問。

    這會兒，她對他的興趣已經遠大過自己的問題。

    「小姐。」他咳了聲。

    「哦。對不起，你們這種人，應該是不喜歡人家這麼問的。」她深覺遺憾。「算了，就當我沒問過吧。」

    真痛苦，為了顧全他的面子，她得強壓下自己旺盛的好奇心才行。唉，當個好人還真不容易。

    「什麼這種人，妳在胡說些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她揮揮手。「是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咱們做個朋友吧。我是方子矜。」她對他伸出手，小聲地道：「放心，我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的。」

    他為之氣結，卻又忍不住為她臉上神秘兮兮的神情感到好笑。原來，她也有這樣的一面。

    「我喜歡女人。」他伸出手，聽見自己這麼說。

    雖然，他根本不需向她解釋的，但不知為何，他一點也不想讓她誤會。

    啪嚓！兩人交握的雙手像是觸電般閃出火花，她倏地縮回手──

    「你喜歡──」剛剛那是什麼？是她的錯覺，還是他也感覺到了？

    「我喜歡女人。」他再次強調，雙眸直望著她，聲音低沈沙啞。

    「我……」這瞬間，她竟覺自己毫無招架之力，被鎖在他的黑眸和低啞的嗓音中。不對不對，應該是他被她的魅力迷住才是，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鎮定點，方子矜。

    「只不過，我不一定喜歡妳這種女人。」他揚眉。

    「什麼──」她幾乎炸起來。若不是身在公共場合，她絕對會狠狠揍他！「你說什麼？！別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可以隨便侮辱人，我『這種』女人又怎麼樣了！」她很努力地壓低聲音，維持美女形象。

    欺人太甚！這根本就是帥哥慣有的自大，而她從沒遇過敢在她面前這麼說的男人！

    「很美。」

    「你這個混蛋，竟敢說我很──」突然，她愣住。

    啊咧？

    他說她──很美？

    「只可惜，驕傲、蠻橫、恃寵而驕，還加上嚴重的缺乏自信。」他搖搖頭。

    「嗄？！」她氣極。「你說什麼？！」

    「沒什麼，這就是我一看見妳就想離開的原因。是妳自己要問的，不是嗎？」他沒想到，逗著她玩竟變成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你根本不瞭解我，憑什麼做出這樣的批評！」竟然還說她嚴重缺乏自信？！她方子矜最不缺的就是自信！

    「不是這樣嗎？若不是驕傲蠻橫，其它男人眼裡有沒有妳的存在又如何？若不是嚴重缺乏自信，又何必要所有的男人都喜歡妳？」他揚眉。

    她整個人僵住。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些年來，她始終被困在這個盲點裡，說是盲點，她自己也很清楚，但她就是下意識地想向所有人證明，她是美麗且受人喜愛的。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一語道破。

    「你胡說！」她強辯。

    「我有沒有胡說，妳自己心裡清楚。」他直言不諱。

    像是被揭穿謊言的孩子，她霎時紅了臉，有些惱羞成怒。「我心裡想什麼你又知道了？你這人少自以為是了！」

    「妳若心裡沒有鬼，就不該這麼激動；妳若真不在意，就不會攔著我問問題。」他揚眉。「當然……除非妳是想藉機向我搭訕。」

    「我向你搭訕？！」她幾乎想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憑我方子矜，有必要找誰搭訕？！我隨便勾勾小指頭，圍著我的男人不知多少，告訴你，我找你說話，是你的榮幸！」

    「是嗎？」他故意倒抽一口氣，一手按向胸膛。「那我還真該多謝娘娘您的賞賜了；要不要我高呼千歲萬歲，還是該跪下來磕頭謝恩？」

    方子矜一張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說老實話，妳的青睞我承受不起，還是心領了。」他擺擺手，轉身離開。

    「站住！你──你叫什麼名字？把話說清楚再走！」這口氣，她吞不下去。這人簡直比那個薛亦承還氣人！

    「張財旺。」他隨口掰了個名字。

    「張──財旺？」她頓時目瞪口呆，沒想到會聽見這麼「俗」的名字。「哈哈哈∼∼」她故意誇張地大笑，惡意嘲笑他。

    雖然她明知自己這樣的行為很不道德，可她就是忍不住。

    「想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妳？想知道我為什麼沒被妳的美麗所迷惑？」他直截了當地道，完全不受影響。「原因很簡單──我所交往過的女人不算少、喜歡我的女人更不少，國內外的美女我都見過，卻不曾見過像妳這樣缺乏自信、膚淺無禮、囂張跋扈又喜歡以貌取人的女人。依我看，那另一個無視於妳存在的男人，應該也是和我一樣，英雄所見略同吧！」

    「張財旺！你少自以為是！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會以貌取人，至少，對你和對那個惹人厭的薛副理，我的態度是完全一致的！」她咬牙。

    「惹人厭的薛副理？」聽見她提起他，他不禁好奇。

    「沒錯。你跟那個沒品味、自大狂妄、歧視女性的傢伙一個樣！」她反擊。

    沒品味、自大狂妄、歧視女性？他有些惱怒，不過，卻不想做出和她一樣無禮的反應。

    「或許妳說得對。」

    「嗯？」方子矜傻眼。

    他的意思是，他承認自己是個沒品味、自大狂妄、歧視女性的傢伙？她沒弄錯吧？「你是說……」

    「我們根本不認識彼此，這樣的批評很不恰當。」他摸著冒出青髭的下巴。

    「所以呢？」她揚眉，露出勝利的微笑。

    怎麼樣？這下他該知道要道歉了吧！

    「所以……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花些時間彼此『認識』一下，才好作出正確的判斷，妳覺得呢？」他挑起右眉。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她想在辦公室裡拆他的台，那麼她就不能怪他以張財旺的身份將她一軍了。

    她愣了下，旋即綻開一個最美的微笑。「有何不可？」

    迎接挑戰，向來是她方子矜最擅長的事，若是陣前脫逃，豈不是太丟人現眼？

    雖然這個挑戰者的態度有點惹人厭，不過看在他高大英俊的分上，她當然是毫不考慮地接受了。

    第三章

    「早安，薛副理。」一大清早，她愉悅地捧著數據夾來到副理辦公室，步履輕盈。

    想她方子矜向來是響噹噹的一條英雌，怎可能輕易被打敗！重整旗鼓後，她有自信，一切會照著她想要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