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拓拔月亮
溫柔的大掌,托高她的臉,他俯首,吻她的唇。
「你該早點告訴我的,昨晚我會不會太粗暴了?」他問她的同時,心頭憶及心荷肚裡的孩子,因他粗魯的索求而流失,心口一揪,他的眉心又緊攏。
蔥白的柔荑高舉,撫平他眉間的愁褶。
「大夫說,我身子好得很,小寶寶一定會很健康的,你別擔心!」她笑著,甜蜜的依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會幫你生很多孩子的。」
他的手,輕按在她的腹上。「你要小心點,別再蹦蹦跳跳的。」
「我知道,我懂。」
「今天我留在家裡陪你。」
「你不去東城堡,可以嗎?」抬眼,她一臉納悶。「東城主不會怪你嗎?」
他眼中閃過一抹愁色,旋即,咧著嘴笑。
「即使,全東城的人都怪我,我也要愛你、也要陪著你。」他語氣堅定。
舞月輕笑著。「瞧你說得挺嚴重的。好像你一天不去東城堡,就是犯了滔天大罪。」她捉住他的手。「既然這樣,我不讓你去,我要讓你犯下滔天大罪。」
她開玩笑的話語,正是他的處境。
愛上她,他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罪!
將她的頭,輕按在他的胸上,他輕吐誓言:「舞月,我絕不會離開你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貼偎在他精壯的胸膛上,她猜,他一定是因為自己要當爹了,高興的都語無倫次了。
舞月一臉恝然的神情,偎在心愛的夫君身上,他的「語無倫次」,聽來,還挺甜蜜的呢!
度過害喜煎熬,肚子明顯凸出的舞月,氣色一天比一天好,吃得多,小廚娘阿珍,樂得整日待在廚房,為她準備各式各樣的點心、食補。
「吃飯先飲湯,老來不受傷。」開飯前,阿珍先勺了一碗湯給舞月,口中唸唸有辭。
「這湯熬的真好喝。」把碗裡的湯喝完,舞月連聲讚賞。「阿珍,你的廚藝愈來愈好了。」
「是夫人給我機會嘛!」阿珍笑道:「我也得順便感謝夫人肚裡的小娃兒呢!」
「夫人的肚子,又圓又大,說不定,是個龍鳳胎。」阿惜也喝了碗湯。
「我看肯定是!」阿珍幫舞月盛飯,語氣堅定的道。
舞月教她們的話,給逗笑了。
「怎麼你們都成了大夫了?還是,你們也想當金花娘娘,專門賜子給人?」
聽舞月提到金花夫人,阿珍忽地想起什麼似的,訝叫了聲:「啊!」
「阿珍,你啊什麼?」舞口句嚇了一跳,手按在大肚上,值道:「別這麼大聲,會嚇著我肚裡的寶寶的!」
「夫人,對不起。」阿珍坐下,赧顏一笑。「我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我出門買菜時,你們猜我遇到誰?」
「是不是你同鄉的那個賣草蓆的?」阿惜猜道。
「不是。這種冷天,誰還買草蓆啊?」阿珍道。
「阿珍,你就直說嘛!」舞月夾了一塊肉,滿心好奇。
「是東城主的侍妾耶!」
「東城主的侍妾?你在哪兒見到了?」舞月更加好奇了。「你跑到東城堡去了嗎?」
「沒有。」阿珍一臉慎懼。「沒有你和大爺的命令,我哪敢亂闖?」
吁了口氣,舞月心頭放鬆了許多。她還真怕阿珍會好奇的亂闖東城堡,萬一龍方知道,說不定會生氣呢!
「東城主的侍妾長得漂亮嗎?有沒有比我們夫人還漂亮?」阿惜也堆著滿臉好奇的問。
「你們見過的呀!」阿珍也不拐彎抹角了。「就是上回到金花廟,和夫人一起求子的那個夫人呀!」
「阿珍,你確定嗎?」舞月一臉驚訝。
「應該不會錯!今早我去買菜時,一頂轎子經過街道,賣菜的大嬸告訴我,裡頭坐的是東城主的侍妾,我看到那個眼比天高的丫環,就跟在轎子旁,肯定不會錯的,而且,她們要到金花廟去。」
「原來心荷姐姐是東城主的侍妾!」舞月仍是感到訝異。
「聽說她以前是個歌妓,是東城主好心收留了她,所以,她便成了東城主的侍妾。」
「心荷姐姐以前是個歌妓?」雖然倍感驚訝,但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作批評。「可她怎麼瘦成那般!」舞月不解的問。
「我聽到好幾個老嫗,接頭交耳的低低切語,說東城主的侍妾先前壞了孕,不知道什麼原因,流產了,之後,情緒不甚穩定,最近更是三天兩頭,就往金花廟跑。「我看啊,肯定無望了!」
「阿珍,別亂說話!」舞月輕斥道。
「可不是嗎?你和她一同去求子,你的肚子都這麼大了,她還在求……」
「我想去看看她。」放下碗筷,舞月不知怎麼了,聽到柳心荷還在求子,心就懸著。
「夫人,別去!」阿珍急時擋住她。「大爺不是交代過,除了他陪伴之外,你不可以出門的。」
「別讓他知道,不就行了?」
「不成!以前你沒懷孕,可以偷偷溜出去,但現在不同了。你身懷六甲,出去要是有什麼閃失,我們可擔當不起!」阿珍戒慎道。「再說,你大著肚子去找她,不是擺明要刺激她?」
「誰說我要去刺激她?我是要去關心她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珍扶她坐回椅子上。「夫人是一片好意,可她要看了你已經大腹便便了,自個兒的肚子,一點消息也沒有,不是會更傷心嗎?」
阿珍的話,讓舞月打消了去看心荷的念頭。
「這倒也是!」舞月喟歎著。「我想,心荷姐姐一定很想要生小寶寶。」
「我阿娘說,生小孩的事,是由老天爺定的,有的生了一大堆,有的人卻想生也沒得生。」阿珍扒了一口飯。
「心荷姐姐,一定很傷心!可惜,我又不方便去看她。」
望著自己隆起的肚子,舞月又喜又歎。
「夫人,你別管她的事,她身邊那個丫環,傲得很,看了極不舒服!」阿珍夾了塊肉給她。「夫人,你多吃點,再過幾個月,就有胖娃娃了。」
「是啊,有胖娃娃,那我們這大宅院裡,可就熱鬧了。」一直悶不吭聲在吃飯的阿惜,終於從碗中抬起頭來。
阿惜的話,讓阿珍頓時變得沉默了起來。
舞月吃著飯,看阿珍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納悶地問:「阿珍,你怎麼了?」突然不說話,還一副心不在焉似的,怪怪的咧!
「我……夫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阿珍捧著碗,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現在大爺不在,我也沒要你們多禮,不是嗎?」舞月輕笑著。
她喜歡阿珍的多話。阿珍去買菜回來,總會向她說,今天遇到誰,和誰說了話、哪個婆婆在街上嚷嚷、街上發生了什麼事……這些話,從阿珍口中說出來,像在說故事,也借由這樣,舞月感受到,彷彿自己也出門去買菜一般,賣菜的、賣魚的……彷彿她都熟悉一般。
「說呀!」好奇的種子,又在舞月肚裡萌芽了。
「我……」阿珍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常上街買菜嗎?那……人家就會問我住哪兒、是哪戶人家的丫環?我說,我是龍方大爺家的丫環,可是……可是似乎沒有一個人知道龍大爺是誰。」
舞月定睛的看著阿珍的表情。「阿珍,你是在說笑的吧?」這丫頭,裝得還真像,把她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好了,別鬧了!」
「夫人,我沒有鬧。」阿珍一臉正經樣。「我說得是真的,沒有人知道龍方大爺是誰!」
舞月愣愣地望著她。阿珍雖然是鄉下女孩,但懂得分寸,她知道,阿珍不是在和她說笑的。
心頭頓湧無數的問號,對於龍方,她似乎真的不完全瞭解他。
「我想,龍大爺一定是我阿嬤說的那種,為善不欲人知的大好人。」阿惜突然插進來的一句話,讓阿珍跟著點頭。
「是啊、是啊,我也這麼猜著。」聰明的阿珍,接了腔,讓疑惑的氣氛,頓時化解。
「嗯,一定是這樣的!」
舞月笑著,心中的疑問卻未稍減。
龍方自稱是東城的首富,就算鄉下人無知,不識他的大名,那在當地,為什麼沒人知道他?
他是真的很有錢,這一點,無庸置疑。因為他給她所有的東西,光是她每天進補的那些珍貴藥材,就要花費不少銀兩。
只是,這個家,真的很冷清。地方雖大,家僕卻沒幾個人,而且,所有家僕都是她住進大宅院後,他讓乾管家到鄉下挑的……那之前的家僕呢?
還有,為什麼東城主要徵召乾管家去當軍師的助手,東城堡真缺人才?
種種的疑問,齊湧上舞月的心頭,她心緒茫然,萬分茫然……
東風濕,南風暖,西風乾,北風寒。
時序已進入初冬,北風吹的人擻抖抖的。
「這東風雨、西風晴,北風吹來凍死牛……」打個冷顫,阿珍拿了件毛大衣,給舞月披上。「夫人,你在院子裡坐這麼久了,進屋裡去吧!」
回過神來,舞月才驚覺天色已晚,涼意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