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李葳
拚命搖著頭,她無法再把實情隱瞞下去了,「不,我要現在談,馬上談。一刻也不能等。」「那……好吧,你想談什麼?」
得到母親的允許後,一張開嘴,不怪就注意到四周的人都豎起耳朵,她又把嘴閉上。「我只想講給爹、娘還有師父聽。」
王爺頷首,也贊成女兒把話留給自己人聽。
「沒別的事,其他人都下去吧!」
不一會兒大廳內就只剩他們,連不怪在內共四人。
深呼吸一口氣後,不怪直截了當的說:「我知道先前我告訴婆婆,那個……挾持我的人已經死了。我沒有講實話,我說謊。他和我一樣,都還活著。」
怪婆婆一雙大眼幾乎要凸到外頭去。「你騙我,丫頭?」
「對。」不怪點頭,「我知道婆婆想找他算帳後,只好先把你騙回來。」
「為什麼那麼做!」婆婆怒喝。
她咬咬下唇,拋開猶豫的說:「因為他不是婆婆說的那種人,因為要不是他救了我,那時候我早摔死了。因為最重要的一點,我愛他。」
「大膽!」王爺越聽越不對勁,「你是摔昏了腦子不成?你……你現在告訴爹爹我,你沒有愛上那個什麼混蛋王八羔子吧,對不對?」
「我愛他,他不是個壞人,那是大家對他的誤會。」
「住口,我不要聽這個。」王爺氣得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穩。「你……你是摔笨、摔傻還是摔呆了?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混球,他竟連堂堂郡主都敢污辱,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你還替他說好話,氣死我了!」
「就算你們此刻氣得半死,我也還是要講出來。」不怪沒有絲毫退縮的說:「不管你們以前對他有什麼看法,你們都必須聽我把話說完。」
武王爺與武王妃對望一眼,對女兒出乎意外堅決的態度感到不解。尤其是王爺他更對女兒袒護那惡徒,口口聲聲說愛上他而心驚膽寒。他的掌上明珠、他手心一塊肉,怎麼會愛上一個以暴虐殘忍無道為樂事的男人呢?
王妃以還算冷靜的口氣說:「媛兒,你累了,把話留到明天再說吧!」
「不。我曉得你們心裡頭想什麼,我知道得很清楚。因為我一開始也像你們一樣誤會他的為人,我們都只看到表面的事情,相信我們想要相信的,卻忘記每個人都有隱藏在表面底下的過去。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你們就會曉得為什麼我後來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怪婆婆倒成為第一個贊同的人,她把枴杖一點地,哼了一聲說:「好,我就給你這丫頭一個機會說說,看你能如何扭轉乾坤,改變我的看法。」
「爹,娘?」不怪抬眉征問。
勉強地,不發一辭,王爺怒氣沖沖地坐回原位上。王妃則歎口氣說:「媛兒你這又是何必呢?」
對爹娘她心中抱點歉意,就這樣不預警一聲,驟然的要他們接受一個相當於青天霹靂的轉變,的確太過唐突莽撞。但唯有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好的方式。
用堅定的語氣,她一點一滴的開始說著自己如何誤闖決鬥場內,他們如何被白皓罡使用的雷火彈陷害,如何掉下去,徹裡曼在山洞中對她敘述的往事,那段深仇大恨,一直說到了侏儒們前來相救才感覺到遲疑。她曾經答應巫師不把村子的事情說出去的……她又不願意有所隱瞞,「之後,我們在洞內遇到了一些人,他們救了我們,就是這樣。」只好簡單的一語帶過。
爹、娘與師父都悶不作聲。不怪看得出婆婆已經沒有那麼氣憤與不悅,而爹爹仍是板著同一張臭臉,僅有娘親的面容最為溫柔。
「你們總該明白徹裡曼他不是萬惡不赦的人,說實話比起許多江湖中人來說,他俠義的精神並不比他們少。只是他需要先完成家族的報復使命,難道不是情有可原?」她小心翼翼的加上。「就因為這樣並不代表他是可以原諒的。」王爺猛一拍桌,「我更不允許我的女兒竟愛上一個外來的蠻子,一個不知從哪個原始野蠻部落來的人。你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堂堂大明朝的瑞德郡主!」
「那又怎樣?那讓我更加高高在上,比其他人要尊貴嗎?郡主就不能愛人嗎?」
不怪脾氣一爆發後,她可是什麼都不顧的。
「對!」
父女倆同個拗烈脾氣,兩人大眼瞪著小眼互不相讓,火花在桌上飛耀。
「夠了,你們簡直像兩個死對頭的騾子。」王妃站到他們父女倆間,試著分開兩人,「才慶祝完媛兒回來,馬上就吵成這樣,成何體統?」
「不論你說什麼,你絕不能與那混——那傢伙一起。」王爺瞇起一眼冷冷說。
「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心意。我愛他。」不怪大聲回道。
「你聽聽,這是個黃花大閨女、一個名門千金該說的話嗎?傳出去,豈不丟盡我武王府的顏面。難道你沒有半點矜持,沒有廉恥之心?」
「爹爹,如果你要我撒謊而不是說實話,這種假廉假恥,我是做不來的。」
「你——真把我氣死了。」
偷得兩人喘氣的空檔,怪婆婆悠哉的喝口茶,慢條斯理的說:「不怪丫頭,你爹剛剛說的,有句話我不得不問一聲,你還是『黃花大閨女』嗎?」
不怪一個心驚,口水一嗆咳得滿面通紅。
「臭老太婆這件事不要你多嘴!」武王爺生氣的瞠視她倆。
「師父!」真是的,那壺不開提這壺,都這節骨眼了,怪婆婆還在旁煽風點火,真是我命休矣。不怪忙搖頭說:「求你就別湊這熱鬧,徒弟我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不需要更多的問題了。」怪婆婆眼神一銳,「哼,你愛不愛那傢伙事小,他有沒有碰過你事大。難不成你忘了你不奇姊姊的遭遇。如果那小子不打算給你個交代,嘿嘿嘿,我可沒那麼好放過他。管他家死了幾百個人,我不介意再多送一個上去湊數。」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怪嘴硬說。
「你這小兔崽子是活不耐煩了,什麼時候你受人欺負是你自己的事?師父我難道要吞下這口氣,看你白白給人糟蹋不成?」
「我沒有哇!他又沒糟蹋我!」
「那麼說來他完全沒碰你半根寒毛羅?」
不怪這下可話塞到喉嚨,吐都吐不出來。一旁的王爺聽得只差沒有七孔流血,可是五竅都生煙了。他火大的指著不怪鼻尖說:「我看你大難歸來,神智都被那傢伙給迷去,完全想不清楚了。打自今天起你就不許踏出房門半步,乖乖的待在屋子裡頭,等你醒過來再說。」
「爹,你不可以——」
「你若還知道我是你爹,就一句話都不許說。給我乖乖進去!」
「可是——」
武王妃握住不怪的手臂,使個眼神給女兒,「聽爹的話,去休息。不要說了,乖女兒。」
不情願地,不怪重重的道了聲遵命,便在娘親的陪同下,往屋內走去。
一進了房門內,她立刻就對娘親說:「爹爹太不講理,難道做女兒的就不能自有主張嗎?」王妃自幼於宮廷長大,對於加諸於女人身上的千枷百鎖再清楚不過。
不像媛兒五歲就被怪婆婆劫走,不曾接觸過適當的淑女教養,否則絕不會有現在的錯誤想法,打古至今哪個姑娘家的終身,不是聽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然而……有那麼一點點心底的聲音,卻為女兒與眾不同的聰慧覺得自傲。她的媛兒不是傻呼呼的女孩家,她曉得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
「給你爹爹一點考慮的時間,事發突然,他正氣頭上,你說再多也沒有用。」
王妃拉著女兒坐在床畔說:「讓娘和你爹談談,你就別再惹怒他。」
「我只是……」不怪歎口氣,「是我太衝動了。」
「別擔心了,你休息休息,明天你爹氣也該消多了,我到時再看有什麼法子可想。」
撒嬌地不怪摟住她頸子,「多謝娘,要是沒有您,女兒就慘了。」
暫時風平浪靜下來。
隔日。
「我要見王爺,快去請王爺出來。」
「不行啊,你們不能硬闖,請先等我們通報一聲。左右,快來人啊,把這些人攔下來,別讓他們闖進去!」
「哎呀,給我讓開。」
「來人啊!」
喧鬧聲自前廳一直吵到後院,就連整夜不得安眠,清晨才得以入睡的武王也被擾醒。他憤怒的翻身坐起,「什麼事情這樣吵吵吵的?再吵我一個個都拖出去斬了。」
「好像是外頭有人想見你,與咱們王府貼身侍衛鬧得不可開交。」王妃比他早起一步,穿戴妥當,正梳妝打扮。「你再睡會兒,我去看看怎麼回事情。」
武王大手一揮,「不用了,吵都被吵醒了。何人如此大膽,敢不請自來惹我麻煩,就讓我去見他一見。」
於是滿腹怒氣無處可發的王爺,鐵青著臉色,跨著大步走進前廳,一瞥見鬧烘烘有如市集,擠滿了王府侍衛與一批江湖人士,雙方扭成一團,纏在一塊的模樣,簡直像雜耍團,哪像訓練有素的王府手下。他不由得怒向火中燒,聚集所有丹田之氣,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