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李葳
一雙溫熱的手臂,一縷人的氣息,都能安慰平撫她。
「對不起,是我剛剛失態了。」她低聲說。
他雙臂束攏的緊抱她半分,「不用擔心,那很正常。每個人待在這種境地,多少會失去一點常態。我們會活下去,不論如何你絕不能把這點忘記。」
曉得在這個地方失去信心,無異提早宣判死刑,不怪沒有抗議的點點頭,盡量不去思考他們處於什麼狀況。或許一些題外話,能讓她移轉注意力。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問吧。」
「二十年前,白……皓罡為什麼殺了你爹娘?」
徹裡曼全身僵直著,即使只聽見她小小的問,也能勾起他無邊的痛苦。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在大仇未報前。
「我不是想刺探你隱私,但如果你願意說出來,我會安靜的聽。」
不怪迫切的想瞭解他的過去,為什麼他對外表現如此無情,本性卻又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麼他要戴著一副凶狠的面具,真正的他卻又那般地溫柔。
她渴望解答,為什麼她會在乎一個只認識短短幾天,一個她該恨多於情、怒多於愛的惡人,一個奇怪地捕捉她注意,擄獲她芳心,強迫她接受的男人。
可不可能這就是婆婆告訴她的,每個人生來命定都有的冤家?她終於遇見一個她注定要碰頭的人了?
徹裡曼放開她,屈膝而坐,「那不是個好聽的故事。」
「你願意說嗎?」
他苦笑著,「既然你這麼想多管閒事,也罷,我就告訴你也無妨。」
「我保證不插嘴,乖乖聽。」不怪甚至在黑暗中舉手發誓。
自然,這麼做徹裡曼也看下到,但不論如何,他以低沉而平靜的語氣,開始述說著。
「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當時,我六歲,底下還有個妹妹才三歲,自我出生起,我們就一直住在大都的使節宅府裡。大都是蒙吉皇朝的帝都,你應該還記得。
「我爹年輕時,就奉我國家皇帝的請托,到中原大都當特使,與當時的可汗順帝建立友好邦國關係。父親在故鄉本為傑出的學者,博學多聞,精通一切西方學術理論,深受當時的順帝倚重,常找他協商解惑,非常友好,最後順帝甚至把一位公主嫁給我爹,她也就是我親娘。
「這段婚姻把我爹爹留在中原,他成為順帝身邊的好友與議士。後來我母親生下兩個孩子後,我爹更不可能離開。即使當時局勢已經惡化,明教與漢族人的反元風氣形成氣候。順帝日以夜繼的找我爹爹商量。
「可是再多的商討也挽不回順帝手中日益衰落的天可汗國,在中原那些明教逆旅聲勢越來越凌厲,敗戰而逃的元軍不可計數。順帝就算欲止狂瀾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我記得父親去宮中面謁可汗回來後,總是對我母親搖搖頭。有一天吩咐她可以準備一下行李,好與他回國去。
「我父親已看出大元朝氣數已盡,除非有援救,否則無法獨自對抗眾敵,他自願回國嘗試請救兵。我的母親非常不捨得離開,她從未去過我父親家鄉,只聽過我父親的描述。她認為自己無法生存在那樣一個冰天雪地的地方,夜半都悄悄的垂淚。
我不懂得母親的憂傷,只是奇怪為什麼父母親經常吵架。
「順帝也不想讓我爹離開,他曉得此去不知何時能見。他身邊此刻連談話的知己都尋不到,我爹一走,他就更加的孤寂。但順帝瞭解我爹必須回國履新與試圖替元朝找救兵的最後努力,所以他還是放我們一家離開。
「但這消息卻由宮中傳了出去。明教的人擔心萬一真的讓順帝得到援兵,舉事便會功敗垂成,所以他們開始在江湖中傳播謠言。把我父親說成是綠眼妖魔,是彌勒佛指示要除去的人。夜裡,我們宅第中便接二連三有刺客前來暗殺。順帝為此,特別派當時宮廷十大高手保護我父親。「明教眼見暗殺不成,他們需要更多的高手來助陣,便使出第二計策。所有江湖中的人也不外受貪婪兩字所吸引。他們或許不喜愛金銀珠寶,但沒有誰不希望自己武功高強,成為一等一的高手,最好能天下無敵。所以明教的人對天下各大門派,發出封密函。
「他們知會天下的高手,我父親手上有一柄徹家世傳的珍世奇寶。它來自奇異的冰雪古國,屬於傳說中的天兵神器,只要能獲得它,便能獲得至高無上的功力。
哼,這種鬼話也只有那些毫無見識的俗人才會相信。
「所謂的天兵神器,不過是我徹家家傳的一柄長金笛樂器,它總長有六、七尺,平常都是分成十等分置於盒內收藏。當初我父親是為了能在皇上面前演奏,才不辭辛苦大老遠帶來的。它的模樣奇特,渾身鍍金能於白日映光,看過的人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
「就在某天晚上,一批自稱是中原十大高手的人,來到我們徹家。見人就殺,不論老幼婦孺一律不放過。明教的在後頭指揮,那些高手們則肆無忌憚的到處燒殺擄掠,凡是能搶能要的東西,全都搬光。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要拿走我父親珍藏的家傳長笛。
「我父親不過是一介書生,他很快就被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徒殺了。我母親……她護衛我們兄妹躲在密室內,聽見敵人殺死我父親後,她衝出去和敵人拚命,也死在那些人手上。我抱著才三歲的妹妹在密室內躲了兩天,直到順帝派來的官兵找到我們為止。可是已經太遲了,我徹家上下百來口人命幾乎不留幾人,妹妹也在一周後因為驚嚇過度、高燒不退而死。」
他說完後,四周的黑暗陰沉沉的壓在不怪的心頭。任誰聽了這個故事,都無法不動容吧!
「那些人不是為了什麼國家而殺我父親。那些自詡俠義之士實為人面獸心的惡徒,為了謀奪蓋世神功,不惜殘殺所有擋路的人。後來,順帝派了他身邊最信任的手下送我回國,當時我許諾不論世事如何改變,我都會重新踏上中原這塊土地。不是為了和平,而是來討我徹家的血債。」徹裡曼奮力往地面一擊,隱隱震動。
「我很抱歉。」不怪只能喃喃的說。
「你對我有何抱歉?」他厲聲,「我不需要你同情。」
「我不知道,我只是認為因為我也是個中原人,和那些追殺你爹娘的人是同族,所以你才會對我洩恨不是嗎?」
他安靜一會兒。「我沒有拿你洩恨。」
「噢。」她沒有話好說,也不知該怎麼說。
雖然漆黑不見五指,但不怪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憤,聽見他用怪異的語言咒罵(就算聽不懂,憑那口氣她也曉得是罵人的話。),接著他精準無誤的握住她雙臂,拉近她。
「我花了二十年,鍛煉自己,沒有一日或忘我徹家的深海血恨,一回祖國我那位身為皇帝的表哥便把我父親的爵位與財產交給我,他替我搜羅世界高手,指點我各門各派的武功,自中原挖來原本屬於元朝的高手,這一切就是為了今日,我能重回中原,親手報仇雪恨。
「你沒有辦法想像我踏上這塊土地時,有多痛恨這裡的一切。」
不怪低低的接說:「包括每一個中原人。」
「我想恨每一個中原人,但我辦不到。」帶著些許莫名怒氣,他對著她說:「只要有你在。」
她起初沒聽懂這句話,等她開始轉過腦筋時,徹裡曼的雙唇火熱美好的佔有她,覆住她,品嚐她,挑逗並勾引她。
所有那些曾一度被拋到腦後的,全都一古腦湧上前,洶湧難敵。死亡的威脅、危險的掙扎、痛苦的沉淪,都退隱到理智的邊緣,顛覆的慾望高唱奔放的和弦,催促他們拋開現實、沉醉到戀人的天地內。
徹裡曼索求她難以置信的甜吻,淹沒他因為回憶而傷痛的心靈,他需要這個遠超過世上任何一切其他的事,他需要她遠超過世上任何的女人。沒有一個女人能在滿足他的同時,又填滿他空虛的心靈。
迅速的他解開她頸際的盤扣,倉卒的扯掉那細緻做工精巧的玩意兒,迫不及待的盈盈握住她,感覺到兩人間如雷奔的心跳,她輕喊的喘息。
每一個反應都是那樣真實而自然,她給與他的遠非他所能想像的,恐怕連她自己都不自覺,她如何地寵壤了他,以最獨特珍貴的方式,激起他的熱情。她小小的扭動,微妙急促的呼吸,和他的名字自她口中逸出的剎那,徹裡曼都能感覺對她的需要更上層樓。
「徹裡曼!」她抽氣的低呼,當他緩緩低頭來到她的胸前。
他沒有停,誘哄她完全的交付出自己。「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可是……」
感覺到他燙熱唇舌的瞬間,不怪幾乎要跳起來,她從沒想過……上次雖然他曾愛撫過,但沒有像這樣的——為什麼他會想親吻這兒?像是孩子在吮著……一股強烈的羞慚與不可言喻快感蔓延開來,她既想叫他住手卻又希望他別停手。老天,他怎麼會——而這只是他的第一步,不怪從未曾想像過的親密行為,讓她曉得原來第一次的經驗中,她還有許多未曾體驗過的……「你的每一寸都是我的,」他在她耳邊呢喃,「不許忘記,我在每一寸都留下我的記號。你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