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李葳
不怪曉得他誤會了。
應旒泉大吼一聲,不顧自身的傷勢,像瘋子似的爬起來說:「放開郡主你這禽獸,噁心的外來蠻人,我要殺了你!」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很快就被他的手下制止,應旒泉再度受了兩拳,又倒地呻吟著,其他人仍不客氣的踢打著,像追打落水狗似的。
「不,不要再打了。」不怪怒斥著。「停止,住手!」
他攫住不怪的下巴,「你『求』我別再打了嗎?」
相信她雙眼如果能噴火殺人,她早已那麼做。「應大哥明明就沒有反擊的能力,你們這樣毒打他,真是小人、卑鄙而且下流。」
「求我。」他揚眉高傲的說。
「野蠻、變態。」
「反正他死了也無所謂。」他輕鬆的笑笑,「你怎麼說?」
自牙縫內,不怪恨恨的擠出,「求……求……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只是盯著她,滿意的享受這勝利。好半晌後他才對手下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停手了。
「我聽見他喊你為郡主,你打算解釋一下嗎?」
不怪閉上眼,把他關閉在腦外,不受他影響。
他親匿的低笑著,過了一會兒他揚聲對下面的人說:「這名女子是誰?只要有人願意告訴我,我就放那個人一條命。否則我不介意這大廳上多賠幾條人命。」
底下騷動起來,不怪可以聽到大家議論紛紛。
「這位……」白夫人的聲音越過大廳傳來。她是個溫柔嫻淑的女人,雖然年已過四十,但氣質風韻依然在,舉手行止都具有名門風範。措辭了半天,好不容易她找到一個稱呼,「這位……兄弟,你與我白山派的梁子,自有我白家的人承擔。這位姑娘既不是我們白山派的人,也不是我白家的人,她只是我家相公受托管教的一位姑娘。現下無端端被扯入這風波中,還請兄弟明理辦事,放她離開不要牽連無辜。」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冷笑了下,「我只問:『她是誰』。」
「如果說了,你真的會放我一條生路?」白天剛突然說。
「剛兒!」白夫人臉色發白,這事可不能大意,郡主若是有個閃失,別說是他全家項上人頭難保,恐怕整個白山派也要被王爺給輾平不可。
「繼娘,留得青山在嘛!」白天剛低聲說:「反正郡主是被他們給強行擄走,並不是我們護主無功。罪不在我們身上,說不說出她的身份,又有什麼差別?」
「可是……」
白天剛眼前只要能活命,管它要靠什麼手段。「我要求我繼娘與我共同獲得釋放。」也好讓爹爹相信,他們遭受攻擊時,自己也曾盡力反抗過。
「你沒有談條件的資格。我說過放一個人生路,不是兩個。」
去他的王八羔子。白天剛咬咬牙,「好,一個就一個。我說!」
不怪睜開眼,她真不相信到頭來出賣她的,是白天剛!也許她該相信才對。此人心術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她是現今朱武王爺的愛女,瑞德郡主是也。」白天剛又得意洋洋的加上,「如果你要帶她走,最好不要讓她有機會回到中原找救兵,因為朱武王爺可是手握朝廷數萬重兵,隨時都能踏平你。」
不怪心都涼了,白天剛不是落井下石是什麼!
白天剛得意的想:這下他總算報了這小賤人的一劍之仇,有點遺憾他尚未親嘗她的滋味就讓這些蠻人給糟蹋了,不過,這樣報仇總也不晚。
「我可以走了吧?」白天剛迫不及待的問。
他微點頭,示意手下將他鬆綁。
「我們要托你帶點音訊給白皓罡。」他手指一搭清脆的發出啪聲,左右眾手下們即上前夾制住白天剛。
「你……你們要做什麼?」白天剛慌張的看著他們拿著刀劍走上前。
「羅剎,你來持筆。你的書法向來最賞心悅目。」他悠哉的說。
白天剛臉色發白,看見他們猛地扒開他衣襟,袒露出大片的胸膛,刀尖勘勘觸及他的皮膚,慌叫起來,「啊!啊!」
「可以開始了,就寫下……」
不怪聽見白天剛的慘叫聲響遍整個大廳,夾雜的受驚嚇女子的哭聲,還有「他」
那淡漠平靜的述論。隨著他一邊念出整個留書,那位羅剎也一刀一畫在白天剛身上刻出一條條草書的留言。「暈過去了。」
「真沒用。」
他們踢踢白天剛發軟的身子啐道。當然,此刻廳上也恢復靜寂無聲,這些人心狠手辣的程度,讓所有受俘的人都嚇呆了。
「下山回營。」他命令,「帶走所有的女俘虜,其餘傷重的傢伙,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耶!」那些手下個個露出興高采烈的神情,朝女俘虜們逼進。廳內突然亂成一團,有人哭叫有人又踢又甩,關外的蠻人卻大叫大笑的一個個抱起姑娘家,朝廳外走去。
不怪注意到白夫人一臉視死如歸的,在其中一位胖子手中,暈了過去。
「啞奴。」那首領此時站起身,招招手,巨人立刻走過來。「她就交給你,記住要小心她耍詭計。」
巨人點點頭,當不怪被扛到巨人背上時,她心中唯一的想法是……一等穴道通暢,她就自由了。
「瑞德郡主。」他站到不怪面前,綠眼緊鎖著她,雙手抱胸,神情倨傲。「你的確是個意外之喜。」
「你會發現我的肉已經老得無法入口,怪物。」她啐道。
他沒有回應她的挑戰,只是揚揚下巴指示巨人離開。當巨人邁步向前,背上的不怪就像袋米被晃東晃西,可是她沒有一刻不盯著那張臉,她要把他好好記下來,這樣她讓爹爹畫通緝令時,才不會失了準頭,該死的他!
***
「什麼?」
徹裡曼陰鬱的時候,就連最大膽、向來口不擇言的荊達都會識相的躲開。這回出襲讓白皓罡逃過一劫,已經足夠構成他心情「不好」的理由,可是……那張曾風靡無數宮廷仕女的俊臉,瞬間凍上好幾層風霜,一雙翡翠綠眸變得森冷無比,優美的雙唇抿緊成為一直線,彷彿隨時都有冰塊要自他口中吐出來。
「再說一次,她跑了是什麼意思?」
矮小精幹的安普西,綽號軍師的他低下頭,不敢直視主子說:「時辰應該還沒到才對,可是不知怎麼回事,那姑娘的穴道似乎已經解開,趁啞奴一個轉身不注意,就跑掉了。」
徹裡曼拉停住馬兒,大夥兒都跟著停住腳。花費一個時辰下山後,所有的俘虜便改由馬車運送,一旁隨著幾個手下護送。僅有瑞德郡主因為他命令啞奴看好她,所以啞奴便和郡主共乘一騎,也許是多此一重擔,他們落在隊伍最後方。
沒想到這樣的安排,還是讓她跑了。
「該死,馬兒的晃動加速血路通流,她可能自行解穴了。」徹裡曼緊勒住馬,「她跑了有多久?」
安普西聳聳肩,「啞奴去追了,應該不久。」
「真是個麻煩。」
「爺主子,非要她不可嗎?咱們多的是……」一記冷眼讓安普西噤聲。
想了片刻後,他說:「去帶一個白山派的女弟子到這邊來。」
「是。」
徹裡曼率先下了馬,眾人也紛紛照作。空地邊,圍著馬車眾人成一圈排著。
安普西依吩咐從囚車裡面捉出一個白山派的姑娘,那姑娘不出十七、八,渾身發抖淚水在眼眶中打滾。她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徹裡曼曉得,她們多半是駭怕他的綠眼,認為那是妖魔的象徵。他不打算費事證明自己是邪或正,就讓她們保持恐懼,他不在乎。
「你叫什麼名字?」他以馬鞭挑起那姑娘的下巴說。
姑娘發抖,淚水終於滾下來,「大……大……俠……饒命。」
「你的名字?」他再問一次,語氣更柔和,卻更危險,意味他沒有耐性了。
「燕……迎夏。」
他點頭,「你認識瑞德郡主嗎?迎夏。」
她幾乎自地上跳起,搖頭又點頭,滿口說著。「我、我、我……」
「你認識。」他下斷言,突然掉頭回轉他的座騎旁,「普西,把她吊到樹頭上,並且在她身上留書,只要瑞德郡主逃過一時辰,我們就殺白山派女弟子一人,直到殺光為止。她可以眼見這些姑娘送命,或選擇自動回來。」
安普西領命,慢慢走向燕姑娘。
「救——救命啊!」她開始大叫,「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不認識她,我根本不認識郡主,不要啊!」
她的叫聲恐怕連半徑十里都能聽得到。
可是那絲毫阻止不了燕迎夏的命運,她很快就再也迎不了半個夏天了。徹裡曼的手下向來極有效率,不過轉眼間,他們已捆好的樹枝頭,只需要把燕迎夏往上一吊,頃刻就能奪走她的小命。
燕迎夏啼哭著,當他們終於把她拉上樹頭時,淒慘的吟叫。
「你不是人,半點慈悲之心都沒有嗎?」暗林草叢間突然一聲怒斥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