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凌瑋
「林子中多的是山禽野獸,為什麼不獵只山雞野兔烤來吃?」從小練得的烤野味手法,應該還未生疏。
「恐怕不行,我們已進入女族的聖地,在聖地裡是禁止任何獵殺行為的。一
雷煜仰頭灌了一大口清水,橫過手用袖子抹去嘴邊的水滴,瞟眼看見任瑤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瞧,他拿起剛喝過的水袋。
「要嗎?」
她木然地接過,拔開木塞時想起這水袋他才剛喝過……原本不渴的喉嚨突然像被火焚過,又乾又緊。
哇∼∼這水有毒嗎?
但,她好像還沒喝哩!
是眼前的美景有毒,她從未見過雷煜像剛才那般豪邁灑脫的一面,才會一下子就失了神。
為何同一個人,在宮中和宮外會有這麼大的不同?
「怎麼了?這麼想吃燒烤嗎?」雷煜見任瑤還是那副愣樣,彷彿把他當成待宰的野味,他真是欲哭無淚。
任瑤嚇得趕緊拔開塞子,仰頭猛灌一大口水……
「咳……」可憐的她馬上被嗆得滿臉通紅,眼淚直流。
「妳不知道那是酒嗎?還喝得那麼大口。」
酒?!
她是不知道啊!看他喝得那麼輕鬆,又在大白天趕路途中,怎知他會選擇這樣的時地「品」酒?
「是薩給我的,他建議我不妨試著把妳灌醉後,再撲倒在地就地解決。」他笑說。
任瑤還沒撫順的氣,聽到他的話後差點又被自己的口水梗住。
「開玩笑的。」雷煜同情地幫她拍背,看她這樣真是可憐,眼睛、鼻子都紅起來不說,連眼淚都飆出來了。
「玩笑?沒有人……沒有人會用那種嚴肅的表情開這種玩笑的!」
「抱歉。」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感到好奇。「難道有很多人跟妳開過這種玩笑?不然,妳怎麼知道不該用這種表情?」
「……沒有。」
「哦?那我到底是錯在哪裡?」他還很有誠意的道歉哩!
任瑤挪開臉,不敢再直視他無偽的眼,她怎麼好意思跟他說,他的錯就在不該在她心有遐想時開這個玩笑。
「你、你剛才說的女族和聖地是怎麼回事?我從未聽過有這個異族。」
只可惜她這一別開臉,就錯過了雷煜眼中倏閃的促狹,也怪她太信任自己對雷煜的瞭解,才會被戲弄了也無知覺。
「四大秘族的稱號妳該耳聞過,女族就是其中之一;我對女族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好久以前來過,也交了幾個朋友,希望他們還記得我。」
「如果不記得呢?」
「那就麻煩了,他們可以因為我們私闖聖地而宰了我們,我們也要為自己寶貴的性命奮戰到底。」
「這種艱巨的任務,應該找更合適也更有能力的人陪大皇子過來,例如那個剛從北麓山習得一身好武藝的二皇子,他一把刀就可以抵我兩把刀。」
「說真的,我並不是沒有想過,尤其妳手上還帶著傷,但基於三個重要因素讓我最後還是選擇了瑤。」他衝著她一笑,表面看來是很抱歉,但仔細一看,不難發現他眼底的促狹又起。
這次任瑤可瞧清楚了,她瞇起眼,想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哪三個該死的因素?」願聞其詳。
「第一,是薩聽過大概後,大力推薦妳的。想不到妳和他也這麼有默契,同樣看好彼此,也能彼此舉薦對方。」
那該死的混蛋!該死的好默契,最該死的是,被他搶先一步。
「有機會請替我感謝他。」她咬牙切齒的說。
「我會的。」他清清喉嚨,突地掩下的眼睫像是在克制什麼。
這樣的異常,任瑤當然也看見了,她又瞇眼盯住他,開始懷疑……
「第二,我記得昨天妳多次請求我讓妳領兵追擊伏兵,我沒答應的原因妳該還記得吧?我想,既然妳這麼想洩心頭之恨,我就該替妳找機會動動那雙刀,挑妳同行最適合。」
「感謝。」
「不客氣。」他又「嗯哼」了兩聲,像是喉中的硬塊怎麼都清不走似的。
任瑤瞪著他,心中再無半點懷疑。
「第三也是最後,女族顧名思義就是以女性為主,是個女尊男卑的社會,若我的面子賣不出去的話,就得有勞瑤幫忙溝通了。」
有這樣的事情?
任瑤雙眼大張,極為驚訝。「真的?」
「千真萬確。」
「那前面那兩項呢?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相信你。」
「那就別相信。」
果然……她嘴角抽搐。「請你以後別再這樣。」
「為什麼?」他問得天真。
天真得讓她好想扁人。
「不管那麼多,請先告訴我,要如何才能知道你那些多年的朋友是不是還記得你?你的面子到底還賣不賣得出去?我是否真要乘機動用那兩把刀?還有,我們要不要乘還有機會先回頭帶些見面禮再過來?」
「嗯……」雷煜也知道正事要緊,馬上低頭沉思起來。
驀地,一支勁箭「咻」地劃過兩人之間,「篤」一聲射中兩人身後的大樹,勁氣猶存使箭身抖動幾下才停止,箭羽是五彩繽紛的鳥羽,鮮艷、美麗也危險。
兩人無語對視。
然後,雷煜才不好意思地開口。「這樣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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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營火野宴即將結束,與會的族人在情人的牽引下不斷消失,營火不再添木柴也不需刻意澆熄,等到它慢慢燃盡時,也差不多是曙光出現的時候。
此刻還留在營火邊的,多半是無情人作伴的單身者,或者是尚有工作未完成的少數人。
「想不到你遺留著那把小木刀,也還好我還記得那木刀是我刻的,要不然你這小子現在早已被我們族人拿去祭祖靈了。」好狗命、好狗命。
「是啊!我也沒想到這把早該拿去當柴燒的失敗作品竟然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還救了兩條異常寶貴的性命,真是意想不到,想不到。」
「你這話聽了很讓人火大,要我現在就跳出去跟長老澄清是我認錯了人,你根本不是十多年前隨古大俠來過的那個小玉?」結實的青年已經跳起身,一臉的兇惡樣。
「玩笑話何必當真呢?」雷煜苦笑著把人給拉回來。「我發現最近我說的笑話愈來愈沒人欣賞了。」
「笑話跟找死的話是不一樣的,前面那個讓人聽了會哈哈大笑,心情愉快;後面那個讓人聽了卻會氣血翻湧,想找人開扁。」
「我記住了。」雷煜調轉視線投向對面被幾個女人隔開的任瑤。
她現在可真的逍遙了,在這女人國裡,她坐的那邊是上位,而他和小哈這邊……不提也罷。
方纔她吃的是招待貴賓的上宴,大魚大肉還有美酒助興,更氣人的是兩旁還有兩名年輕幼齒的小男孩專門伺候飲食,害他看得牙癢癢的。
記得以前他來的那一趟,待遇也沒這麼差啊!
「小哈,你現在在族裡是什麼地位?」
「沒有地位。」
「我記得你以前提過想當勇士,雖然地位不及女勇士,但只要立過功勞,多少有點身份,在族裡比較抬得起頭。」
「我沒當成勇士。」
「那你現在是……女勇士?」
小哈瞪大虎眼,殺氣騰騰。「勸你找死的話不要說太多。」
「是,麻煩請告訴我,你現在的最高成就究竟是何境界?」
「我現在是十三間連鎖客棧、六間餐館、七間驛馬站的幕後老闆。」
雷煜聞言,先是驚訝得張嘴,然後再煞有介事地環目四顧,撫著下巴很認真地道:「真不簡單,在這深山野嶺要連開十三間客棧、六間餐館、七間驛馬站,真不是說到就能做到的事,是前面那一排小木屋嗎?還是我身後這些隱隱約約有怪聲傳來的小平房?」讓人臉紅心跳的怪聲。
「我在這裡賣飯給誰吃啊!那些老六、老七、老十三全分佈在朱雁、蒼莨、涼野、平州等國內,我還打算過幾年到白鄂考察市場,看能不能再多開幾間店?」
「真厲害。」雷煜誠心佩服。「怎麼開始的?」
「就這麼開始的。」出一趟山,離鄉背井去見一趟世面後,就有了興趣、有了機緣、有了不錯的運道,種種拉拉雜雜的。
「真厲害。」寥寥六個字就可以道盡一切辛酸血汗,但……
「這麼有成就的人,為什麼在族裡卻只能坐下位?」
「外面的成就在這裡如過眼煙雲,是不被承認的。我的地位甚至比不上右前方那個專門幫長老煮飯的麻臉傢伙,還有左邊數來第五個,那只會吟唱小調取樂別人的小白臉。」
「我懂了。」原來他是交錯朋友,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哦!你女人要去休息了,你呢?」小哈肩膀頂撞過來。
「再等一下。」雷煜看著任瑤在女族人的帶領下,進到一間看來清爽乾淨的木屋,那扇開啟的木門精雕細琢得華美。「你確定我也有地方休息?像那種可愛的木屋?」
「有啦、有啦!既然都當你是客人了,待客之道還是有的啦!等會兒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