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揚若
真正的答案,她不敢去深思。
「好吧,就算是為了還我人情,可妳私下放我離開,宮裡面不會有人為難妳嗎?」
玄晴淡淡一笑。
「放心吧,我師父向來疼我,她不會因為我放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刁難我。」更何況擄他回來也不是師父的意思,說不準左使到現在都沒讓師父知道這件事。
無關緊要的人?
聽她這樣形容自己還真不是滋味……罷了,眼下時間緊迫,不同她計較,反正掌門令牌還在她手上,日後要同她計較的機會還多著呢。
「那我走了,妳自己保重。」說完足下一蹬,翻過高牆而去。
玄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暗歎,不明白原本不相干的兩人近來何以頻頻交會,若再這麼下去,日後怕是會有更多的糾纏。
正待回房,身後冷冷傳來一句質問──
「妳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我帶回來的人,妳竟然問也不問就私下放了?」
赤燕的出現,並沒有讓玄晴太過訝異。
「你早就猜到我會放他走吧?只把他關在水牢而沒送去血燕寒洞,不就是為了試探我?」
玄晴回答得輕描淡寫,卻把赤燕激得更怒。
「妳明知道我在試探妳,居然還敢去放人?」可惡!她究竟是什麼時候遇上李天俠的?方纔他隱在暗處看他們的互動,他很清楚玄晴的性子,所以很肯定他們不是初識。
玄晴忍住心中不耐,試著對他說明。
「我說過是他從顏均手上救了我,所以我放走他算是還他一個人情,這有什麼不對?」說服他,也說服自己。
「好,」赤燕瞇起雙目,「那妳告訴我,他為什麼要救妳?」原本趕去救她的人應該是他,讓她感激涕零的人也應該是他,沒想到卻莫名其妙地讓李天俠給壞了事。
「我不知道。」玄晴別過頭。
天曉得,她也很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救她。
他先前笑言是為了找她算帳,可她知道不是,他眼神中那絲莫名的火光絕不只是想找她算帳這麼簡單。
赤燕見了她迷惘的神情更是怒不可遏。
「怎麼?他救了妳,妳就動心了是嗎?妳看上他了?」
「沒這回事。」她很快地回話,以致呼吸頻率不太穩定。「我很累,我要回房了。」
赤燕硬扯住她,冷言對她警告,「我告訴妳,就算他對妳有興趣,一定也只是玩玩而已。我們和他是不同道的,他是凌天門首徒,凌天門掌門的位置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不可能為了妳自毀前程,更不會對妳有真心。妳最好趕快看清這點,別傻得把心賠上!」
玄晴望著他,臉上看不出情緒。
「你說完了?」
赤燕哼了一聲,才鬆開對她的箝制。
原以為她會回嘴爭辯,沒想到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臉淡漠地越過他,然後,靜靜地離開。
第四章
血燕宮主駱飛紅終究還是知道了玄晴私下放人一事。
然而她並沒有對玄晴另作懲戒,只是把她叫來問了幾句話。
「告訴師父,妳在赴顏均的約之前,就已經見過李天俠了是嗎?」
「是。」玄晴沒有否認。
「什麼時候的事?」
「徒兒上回遭崑崙派暗算,是他救了徒兒。」
「哦?」駱飛紅聽了一笑。「這事赤燕不知道吧?」
玄晴搖頭,她不以為這事有對左使說明的必要。
駱飛紅見她不明所以,微微歎笑道:「晴兒,妳究竟知不知道赤燕為什麼生氣?」
玄晴沒有回答,但心中多少有些明白。
駱飛紅接著道:
「赤燕向我提過想娶妳為妻,我雖是樂觀其成,但我知道妳對他還沒那個心思,所以我以妳年紀太輕暫時替妳回了。不過我希望妳開始把這事放在心上,別讓赤燕等太久。」
玄晴聽了微微心驚。
師父的意思是表示她遲早會同意這樁婚事嗎?
「師父,徒兒向來視左使為授業前輩,我想以後……以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她連忙表明心意,深怕師父錯點鴛鴦。
「先別急著拒絕。」駱飛紅溫言道:「妳還是好好想想,若真的不願意,師父也不會勉強妳。」
「謝謝師父。」
「嗯。」駱飛紅應了一聲,然後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妳還記得藍藍為什麼會被囚在血燕寒洞嗎?」
玄晴微愣。
「記得。」她師妹藍藍一年多前為了一名男子背叛血燕宮,最後卻落得監禁血燕寒洞的下場。
「記得就好。藍藍的事妳要引以為戒,別去愛上不該愛的人。」她向來就只鍾愛這兩個徒兒,一個已經讓她失望了,她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又犯上同樣的錯。
「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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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晴回到房裡,掩上門後微微歎息。
別去愛上不該愛的人……
師父是擔心她對李天俠動心吧。
那麼,她動心了嗎?
這問題只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罷了,多想無益。
正待燃燈,赫然發現燈台下壓著一張短箋……
亥時,十里坡,備酒相候。
李天俠
是他?
玄晴心中不禁怦動。
沒想到才剛把他逐出思維外,不過轉眼,他的名字居然又出現在她眼前。
亥時?
她望望天色,夜早墨得透了,亥時只怕已過去大半。
去是不去呢……
玄晴手裡握著短箋,腳步淨是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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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妳不來了。」李天俠斜臥在樹上,手裡握著一壺酒,兀自喝得快意。
玄晴縱身上樹,瞥了眼他手裡的酒,很明顯地,他只準備了自己的份。
「這就是你所謂的備酒相候?早知是來這裡看著你喝,我就不來了。」
李天俠笑了。
「別惱啊,如果妳不介意,這壺酒倒還有五分滿。」說著就把酒壺擲給她。
玄晴臉上一熱。
「我才不喝你的殘酒。」很快地,酒壺又物歸原主。
「那可惜了,這酒可是你們遼東著名的釀白梅,季節一過就喝不到了。」李天俠索性一飲而盡。
玄晴的心思沒有停留在釀白梅上,她比較好奇的是他為什麼還在這裡。
「我以為你已經離開遼東了。」
李天俠微笑道:「妳私自放我離開,我總得確定妳是真的沒事才行啊,要有個萬一,我也好去救妳出來。」
玄晴半信半疑。
「那你已經知道我沒事了,怎麼還不走?」
李天俠望著她,先前那莫名的火光,又開始在他眼中流竄。
「我想見妳。」
玄晴聽了,頰上霞紅又現。幸好夜色夠深,沒讓他看出異樣。
「原本我是在妳房裡面等的,但轉念一想,我一個大男人三更半夜杵在姑娘家閨房裡似乎有些不妥,所以只好留字請妳出來啦。」
玄晴聽到他在她房裡待過之後更羞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房間在哪?」
「想見妳,就得使出渾身解數呀,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其實這哪有什麼難的?他先用輕功無聲無息地潛入血燕宮,之後隨便抓住一個弟子逼問不就成了?只是這夜探姑娘家閨房的行徑實在不怎麼光采,所以他不想細說。
「你……無賴!」
聽她這語氣約莫是動氣了,李天俠側過身凝視著她。
「生氣了?」
玄晴不看他。
李天俠也無所謂,自顧自地說道:「我還以為我坦白說想見妳,妳聽了會開心呢。」
玄晴靜靜地聽著,直到他說完,才回過頭看他。「就這樣?你只是想見我而已?」
李天俠從容地把她的問句改成肯定句。
「我只是想見妳而已。」
他直接的回答又擾得她氣息微亂,連忙用反駁來掩飾她的羞澀。
「我說你想見的不是我,而是你師父的掌門令牌吧。」
李天俠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妳非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不過,這倒是給了我一個繼續留在遼東的好理由。」
「不必了。」玄晴取出令牌擲回給他。
「物歸原主,你還是快走吧。」
李天俠微感訝異地接過令牌,沒想到她居然無條件地將令牌歸還。
「我原本以為要取回令牌勢必得受妳百般刁難。」她如此乾脆,反而讓他有些不可置信。
玄晴哼了一聲。
「只有你們凌天門的人才將這令牌當寶,在我看來,其實與廢鐵無異。」
廢鐵?
李天俠劍眉一挑。
「沒這麼不值吧?」
「難道不是嗎?我向來不太懂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何故老喜歡多此一舉。」玄晴道。
多此一舉?李天俠不懂了。
「此話又是何解?」
玄晴淡笑出聲。
「這還不明白嗎?比如說貴派韓大俠好了,就算他手裡沒這塊令牌,江湖上有誰會不敬他是凌天門掌門?相反的,即使我手執令牌上凌霄山去,你們凌天門上下又有誰肯因此聽我號令?所以我說你們多此一舉,這可沒冤了你們。」
「原來如此。」李天俠頗為受教地點點頭。沒辦法,她硬要從這個方向去解釋,他也不能說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