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朱拾夜
「關於那篇文章我很抱歉,我真的沒想到會那麼巧,名字……」安東妮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給打斷了。
「不要在我打球的時候破壞我的情緒。」說著,谷繼勳這一桿揮得比平常還要狠。
她感覺一股涼風狠狠的從臉頰刮過,立刻噤聲,不敢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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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日,當安東妮站在新銳國際所屬的大廈外,她心裡非常沮喪,連亮燦燦的陽光都無法讓她的心情明亮一些,只想著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她還是將頭髮束成馬尾,戴著眼鏡,身上穿著昨晚那件白襯衫,下半身則穿了條牛仔褲加上布鞋。歎了口氣後,她在大廈外的階梯上坐下,將袋子拽在懷裡。
她昨晚真的答應了他的條件嗎?那個對自己不利到了極點的條件--
「妳以為擺幾顆小白球我就會放過妳?一個人的名譽要是擺幾顆球就能挽回的話,那還要殺手做什麼?」當時他的話讓她倒抽了好幾口冷氣。
接著,她沒用的問怎樣才能讓他息怒?息怒!她怎麼會用這兩個將自己貶到地獄裡的字眼?她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小女僕了。
不過谷繼勳對那兩個字似乎挺滿意,眼裡的殺氣少了許多。
「很簡單,妳用什麼毀了我,就用什麼救回我。既然妳把我寫成十惡不赦專騙人感情的大壞蛋,就得再把我寫成用情專一,永誌不渝的大情聖。」他大言不慚的說。
安東妮真覺得要他去告她還比較簡單,他說的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要我寫也得是事實才行,你根本就不是那種人。」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但光看他轉黑的俊臉就知道她不假思索的嘴巴又觸怒了他。
「那我們法庭見,我的律師會跟妳聯絡。」說完他轉身要走。
見狀她差點沒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的懺悔。
「我寫、我寫,你要我寫什麼我就寫什麼,只要你不告我,你要我寫什麼都可以。」她在心慌畏懼之下,就這麼窩囊的答應了。
考慮一陣子後,谷繼勳總算回心轉意。「明天早上八點到公司來找我。」
「為什麼?」她不是負責寫就好了嗎?
「妳以為我吃了一次虧還學不了乖嗎?要是妳又把我寫成爛人我向誰去哭呀?明天開始妳就跟在我身邊仔細觀察我是什麼樣的人,懂了沒?」他無理又霸道的命令。
「跟在你身邊!那我的工作怎麼辦?」她還有債務要還,有爺爺要養耶!
「盡寫些沒營養的東西算什麼工作?隨便妳,妳不想的話也行,我的律師會跟妳聯絡。」他擺出一副威脅的嘴臉。
「……我做。」最後她只能無奈的答應了。
所以她就在這裡了。
悲哀的望著灑落四周的陽光,安東妮懊惱的捏了下自己的臉頰。不是為了自己輕易屈服在谷繼勳的威脅下,而是生氣自己為什麼要貪圖輕鬆的採用張美妍的故事,活到二十三歲還看不出人家是別有居心,她真是白活了。
整個人懊惱不已,直到露在襯衫外的白皙皮膚感到有些刺痛,她才回過神,看著手腕上大學畢業時爺爺送給她的表,她才驚覺已經快九點了,連忙起身朝大廈入口望去,那旋轉門已不知何時開始運作,但怎麼還不見谷繼勳?
叫她八點來公司找他,他老大該不會挑這天遲到,心機重的給她來個下馬威吧?
才剛懷疑完,一輛銀色奔馳跑車就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窗降下,坐在車裡戴著太陽眼鏡的谷繼勳丟出一句等我一下後,就將車駛進專屬的地下停車場。
安東妮聽了更加氣悶。等他一下?她已經等他很多下了!
不過這次她學聰明,走到旋轉門旁陽光曬不到的地方等他。
二十分鐘過去,正當她納悶他是否將車停到美國去時,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從旋轉門裡氣喘吁吁的跑出來。
「安小姐嗎?」他跑到她面前,掏出手帕擦汗。
「是呀。」她謹慎的回答。
「妳好,我叫陳祈民,是谷先生的秘書。」陳祈民衝著她一笑。
「喔!我正在等他。」她指指地下停車場。
陳祈民對她搖搖頭。「是總監要我來帶妳上去的。地下停車場有部直達我們公司的電梯,他已經先上去了。我們也上去吧!走。」說完他又轉進旋轉門。
安東妮先是有幾秒鐘的愕然,接下來的一分鐘她費盡全身力氣要自己冷靜下來。不要發火,逼自己預支未來十年的寬容來原諒那個天殺的混蛋!
這一招奏效了,當陳祈民隔著玻璃門對她招手時,她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在電梯裡的空檔,他為她做了簡短的解說!!這棟大廈的八樓被新銳國際整個租下,旗下分成模特兒、藝人及歌手三大部門,谷繼勳主要負責台灣及東南亞一帶的表演工作,他的哥哥則在大陸坐鎮,兄弟倆齊心協力要讓新銳國際的藝人在兩岸三地,甚至全世界通行無阻。
一跨進八樓,迎面七、八名高過她一、兩個頭的模特兒,自信昂然的匆匆而來,陳祈民有經驗的拉著她往旁邊閃,才讓傻眼的她免於被撞倒的危機。
她整個人被震懾住,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以前不覺得,但現在親眼看到走在時尚尖端的他們,她才發覺自己有多寒酸。
她跟在陳祈民身後,除了畏怯的拉著身上的衣服外,還得小心不被跑來跑去的員工及不時冒出來的美少年、美少女撞到,在這種情況下,要她聽清楚他劈哩啪的介紹詞實在有些困難。
像走了一個世紀,越過幾百種障礙後,他們終於在一扇掛著總監室的木門前停下,他敲了敲門,便打開作勢請她自行進去。
安東妮一走進辦公室,便看見谷繼勳站在玻璃帷幕前,手裡拿了杯咖啡。木門在她身後緩緩闔上,悄悄將外頭的忙碌與吵雜給隔開。
她站在原地不敢妄動,小心又貪婪的望著背對自己,沐浴在朝陽裡的男人。陽光在他修長的身體邊緣映出一圈光暈,感覺安寧、聖潔又不可侵犯,就像她筆下品格最高尚和善、樂於助人的男主角。此時此刻,她真的很難將他與昨晚那個刻薄惡狠的谷繼勳聯想在一起。
看見他辦公桌上豐盛的火腿雙蛋及烤吐司,她忍不住嚥了口口水,伸手撫撫扁平的胃。因為寫稿的關係,她一直是晚睡晚起,所以她一天只用早晚兩餐。
清清喉嚨,她決定開始工作好轉移注意力。
「請問,你希望我從哪裡開始寫?也許我們可以先討論一下。」她的音量比平常大了一些,以確保他聽得到。
聞聲,谷繼勳回過身看著她,驚訝的彷彿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怪物。
「妳在這裡做什麼?」
對他沒頭沒腦的問話,她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你叫秘書帶我上來的嗎?而且昨晚是你叫我來找你的,你沒忘記吧?」她提醒他。
他將咖啡杯放到桌上。「我知道,妳是來將功贖罪的,不過我並沒有要妳進我的辦公室。」
她把對將功贖罪這四個字的不滿給壓下去。「我不進辦公室怎麼跟你討論?怎麼挽回你的名譽?」
「妳以為我說的是現在、馬上?」他嗤了一聲。「妳那篇沒營養的文章徹底毀壞了我的形象,現在女孩子見到我像見到鬼一樣,我去哪裡找能讓我專情的對象呀?」說著他坐進椅子裡。
說的好像全是她的錯,明明就是他自己愛劈腿。安東妮忍耐的吸了口氣。「那要不要等你找到後我再來?」
「不行。」看出她眼眸裡的期待,谷繼勳冷冷的說。「在我找到對象的期間,我要每天都看到妳。」他明白擺出對她的不信任,好像一放走她,他的冤屈就再也無法平反。
安東妮當然知道他不可能是捨不得她才這麼說的。
「可是我還有別的工作,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她有很多事要做。
「工作?妳是說寫稿?」他不屑的挑挑眉峰。
「對呀!我這個月得交兩本稿給出版社,還有兩篇短文給雜誌社。」她很忙的。
「反正也不是什麼營養的東西,帶到我們公司寫就行了。」他拿起刀叉,將一顆半生不熟的荷包蛋擺到烤土司上。
「不行,這裡太吵了!」沒空跟他爭辯她寫的東西有沒有營養,要她每天都到這個像打仗的地方報到,她這個月就等著帶爺爺喝西北風吧!
谷繼勳將火腿與另一片土司迭上去,舉起叉子指著她。「妳不要搞錯了,我不是在跟妳商量,而是在命令妳。妳要是不願意,我還是老話一句,等著認識我的律師好了。」他不疾不徐,好整以暇的品嚐他的早餐。
他一副閒適模樣,脫口而出的卻是足以將她置於死地的話,更讓她加倍用力詛咒他的早餐卡在喉嚨裡,讓他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