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夏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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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的歲月,轉眼又過去了。
如意學習使用各種兵器、爆炸裝置、化學物質,隨著身手日益靈活,任務的困難度不斷增加,她成為一部合格的戰鬥機器。
「你可以回去找你丈夫,報仇。」所羅門把如意叫到面前,打量她,曾經孱弱得不堪一擊的人,已面目全非。「你身手不是組織內最好的,你的冷靜與判斷力卻無人能及,這是你活到今天的原因。」
如意一聲不響,性格愈加孤僻的她,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展無華的同伴最近被警方剿滅,真不知他走什麼楣運,難得控制了亞洲,偏偏警察總是能斬斷他的路。」
「長空幫快毀了?」這算不算報應?
「搖搖欲墜,你去給他最後一擊。」
如意隱藏快意,所有的怨恨,她仍在壓抑,直到出現在展無華面前,她才能徹底爆發。
「芬蘭會與你同行。」
「終於,可以行動了。」如意期待得胸口發疼。
她會忘記,曾經珍惜過的回憶、第一次的吻、共舞的旋律、南洋的海風,以及他的溫柔呢喃……再見面,她與愛過的那個人,就是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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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當空,淒艷無比。如意與芬蘭佇立在樹枝上,從兩人所在的角度望去,龍家主宅正在舉行華宴。
「宴會真熱鬧。」芬蘭似笑非笑地說。
如意無聲,默哀的目光望著遠方——
那座建築已非龍家所有,展無華大擺筵席,意圖拉攏更多黑道勢力協助長空幫度過難關。
去年那夜,她牽他的手,共舞一曲的景象猶存,眼下卻物是人非;不管她怎麼克制,壓抑不了的酸痛感仍如巨浪翻騰,吞噬著她的理性。
「所羅門說隨你報復,他會提供支援。」
「他想藉機吞併長空幫。我,不過是他的前哨戰。」但她不在乎被利用,只求懲罰傷害她的人!
「你打算怎麼報復展無華?」芬蘭移動身體,藏進樹葉形成的陰影裡。
如意說不出答案。報復的最終日的,大概是令人悔不當初吧?但她更想問展無華,他開槍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他對自己的行為沒有絲毫愧疚嗎?
「行動吧。」芬蘭一躍落地。
「我不需要幫手。」如意的心臟開始急驟跳動,她勉強從樹上離開。
「你不舒服?」芬蘭察覺她的不適。
「沒關係,你不必插手。」她執意——獨自面對展無華,然而邁步的剎那,恐懼感又襲擊了她。
死過一次的人,無法磨滅重創自己的傷痛——如意腦中重現展無華開槍殺她的那幕。
她的心跳高速攀升,不完全是害怕的關係,緊張的氣息中還攙了絲興奮感。
她,即將報仇了!
「你小心點。」芬蘭在如意前進的同時,取出手機,發送簡訊。
如意一步一步走向復仇之路,壓抑許久的怨念出閘,她如履刀尖,隨著心跳次數,耳邊響起惡夢中的無情槍聲,一聲清晰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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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暢的擊杯聲,飲酒作樂、快意說談的氣氛,瞬間僵硬停息。
展無華看著手機上的簡訊,抬起眼,一道飄忽的鬼影急速逼近。
如意身披黑色及踝外套,幽幽走來,像極了地獄的鬼使。
眾人自動讓路。「她……不是展夫人嗎?」
宴會裡的客人不乏認識如意者,紛紛說長道短。
「展無華說她體弱多病,在家休養,好久沒公開露面了。」
「送客!」一聲令下,展無華果決地吩咐部下們清場。
「急什麼!」如意的腳步聲有如喪鐘,她停在離展無華六步遠的位置。「你似乎不是很驚訝?」
展無華平靜的面容波濤不興,他柔聲要求:「我們進屋裡說。」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好方便對我動手嗎?」如意嗤笑,到了這一步,他的溫柔竟絲毫不減。
他不意外嗎?難道他曉得她的近況?如意的疑問無窮無盡,但最想知道的是,這個人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傷害她?
人潮迅速向外湧出。展無華的保鑣包圍了如意。他暗暗以眼色示意保鑣別阻止如意的行動。
「這段日子,你過得舒服嗎?」如意望定他,拾回冷靜。
她變了……展無華暗歎自己害人不淺。「你不去監獄看望你父親?」
「殺了你,我自然會去。」如意環視周圍。「聽說凱兒也被捕了?」
龍凱兒是任務完成,換了新身份,被BOSS安置在暗處——展無華卻不能老實告訴如意。
「見了我父親之後,我會去拜訪凱兒。」如意抽出腰間短刀,揮手射出。
四把刀子「咻」地一閃,釘在展無華前後左右,使他難進難退。
如意暢通無阻地欺近展無華,手裡的短刀快如電,抵住了他的咽喉。
「我以為你很文弱。」他仍未失措,冷靜更勝她一籌。
她心有不甘,短刀往下捅入他的腹部!
一陣尖銳的痛楚,從他小腹蔓延開來。
「你痛不痛?怎麼不叫?」如意擰眉,竟覺得心痛,不可能!
她猛地抽出刀,血花馬上渲染擴散——她拚命遏制心口的刺疼,重重地踢向他的膝蓋。「跪下!」
一旁的保鑣蜂擁而上,展無華跌在地上,飛快抬頭,示意他們別靠近。
「你不需要他們救你嗎?」她提起他的衣領。
他不想她的手沾染更多血腥。
雖然受傷,他照樣面色不改地說:「我在牢裡有人,不想你父親死在監牢裡,最好放開我。」
「你真卑鄙!」她狠狠甩了他一耳光,猛烈的力道令他唇角溢血。「從沒見過你這麼虛偽的人!」
門口仍有幾個客人沒走,周圍的保鑣也不敢離去,看著他們的人大多,如意不肯單獨相處,展無華沒辦法向她解釋自己的苦衷。
他只能脅迫她服從:「別撒潑了,我們進房裡再談,否則——」
如意再度給了他一巴掌。「你逞什麼強?」
她的短刀又刺向他的大腿,看他血流如注、忍著痛苦卻一聲不響——她慌了。
「道歉——」揪住展無華的頭髮,如意失控地尖叫:「求我饒恕你,求我原諒你,聽見了沒有!」
「你瘋了。」瞭解她有多麼憎恨自己,展無華放棄向她解釋的努力。「大不了你還我兩顆子彈,我們就不拖不欠了。」
「你竟敢說我們不拖不欠?」如意眼眶發紅,盈滿了水氣。「你欠我的何止兩顆子彈!」
她空虛的腹部始終有股痛楚,時刻折磨著她,她的丈夫——害死了她來不及宣告存在的骨肉!「你要求我給你機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瞭解你,說什麼喜歡我,結果你在騙我!這些,你怎麼還?」
展無華怔了半晌,如意怨恨的容顏下,仍有著埋藏不了的往昔愛戀。她……還沒對他死心嗎?
他動亂不定的心,有股不遜她心碎的疼痛。
「我……」他不想傷害她的,他想告訴她原因,取得她的體諒。
可是他的搭檔,在察覺他想說出真相的那刻,取出槍對準如意。
為什麼不能說?展無華的視線越過仇視他的如意,看向搭檔。
附近還有人——搭檔以唇語回答他。
「說話啊!」如意絕望的眼俯視著他。「你怎麼能夠不留一點情分親手殺了你發誓要照顧一輩子的妻子?」給了她溫柔再無情的奪走,他沒權利這麼殘酷的傷害她!
展無華無法回答,只能要求:「進屋裡說。」
「現在就告訴我!」誰知道屋裡有什麼埋伏?
她已不信任他……他的耐性沒了,灰心地回答:「當初,你有利用價值。」
「可是,我是真的信了你。」如意強忍淚水。「你傷我時沒有一點猶豫,你都不愧疚?」
如果當時他猶豫了,凱兒或旁人就會先殺了她……就算告訴她真實的理由,她還會相信嗎?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如意失去耐性,舉槍對準展無華的胸膛。她全身顫抖,沒有人敢肯定她不會開槍!
「龍!」危機關頭,一位外國青年闖入。
展無華的搭檔見狀鬆了一門氣,收起槍。萬不得已,他會代替展無華殺掉龍如意。
芬蘭跑向如意,拉動她的手。「警察來了,我們快走!」
他的話剛出口,立即傳來警笛聲。
如意揪著展無華,不肯放鬆。「不行,不行,你看他——」
他的平靜與鎮定,深深打擊了她的自尊!
「先走吧,將來有的是機會!」芬蘭扣住她的手腕,存心不讓她繼續。
「展無華——」如意不能停止,她的報復尚未開始,更令她痛恨的,是他的從容。
警車已停在門外。
如意抓住展無華的臉,仔細搜尋他的神色。「你沒有一點感覺嗎?我在你面前啊,說話!回答我,你居然心不在焉,大瞧不起人了!」
「快走!」芬蘭使出全力,硬生生扯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