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忻彤
至於他是誰,她並不想知道,就當昨夜只是一場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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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邱世冠悠悠醒來,眼睛尚未完全睜開,他便先伸手往身旁的床位探去──
空無一人。
只留下淡淡餘溫,證明昨夜並不只是好夢一場。
他失望地緩緩坐起身,拉開薄被,看到床單上頭果然留著血跡。這證實他的猜測無誤,「她」還是個處女,至少在昨晚之前。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獻身於他?有什麼企圖?種種臆測在他腦裡一一浮現,讓他的臉色越來越沉重……
不可否認地,昨晚是個教人難忘的一夜,不僅讓他釋放前所未有的慾望,同時竟也讓他的心充塞著濃濃的柔情,直到現在,他的腦子和心裡仍縈繞著她的身影。
這是他第一次將女人牢牢地放在心裡,可是她卻不告而別,只留下團團迷霧困擾著他。
除了她以外,可從沒有人敢在上了他的床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邱世冠的眼角餘光突然瞄見枕頭旁有一個發亮物體,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五彩光芒。他好奇地拿起來湊近一看,原來是顆心形的粉紅鑽石耳針。鑽石足足超過一克拉,成色及切工也都極好,是個頂級的鑽飾,造價絕不便宜。
這也許會是一條找人的線索。
無論如何,他非要找到她不可,因為她還欠他一個交代!
第二章
四年後
春暖花開,台北東區的「綠野芳蹤」餐廳花園裡一片奼紫嫣紅,看得人心不禁也跟著蕩漾起來。
今天是陶紘的大喜之日,看著好友漂亮的新娘裝扮,亦霏突然臉色一黯。她忍不住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曾經差點穿上婚紗,只不過命運捉弄,婚沒結成,反而多了一個私生子。
「亦霏,妳又想到邱英哲了啊?」心思細膩的曉人一看亦霏臉色不對,立即聯想到同一件事情。
「別再想那個臭男人了,他根本配不上妳!」鮮少發火的陶紘,一講到那個花心男就生氣。竟然膽敢腳踏兩條船,傷了亦霏的心,真是可惡極了!
亦霏搖搖頭。「我並不是想到他。」她想到的是另一名男子,一個好友們都不知道的「他」,一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一個她說不出口的存在。
「妳別ㄍㄧㄥ了。」曉人擺明不信她的話,認為那只是托辭。「妳如果不想他,就不會經常看著緯緯發呆了!」
從那個半途夭折的婚禮之後,她們就沒聽過亦霏傳出新戀情,見她整天只守著和邱英哲的結晶──緯緯,要說她不想他,有誰會相信?
「緯緯不是……」亦霏正要脫口而出,又隨即將未說出的話收回,表情也多了一絲無奈。唉,這能怎麼說呢?
「不是什麼?」曉人好奇地追問。
「今天是紘紘的大喜之日,別再說起那段往事,會觸霉頭的。」亦霏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打轉,連忙找話岔開。「緯緯,你在這裡陪阿姨,不要亂跑,我去下面看看。」她怕再繼續講下去,會讓那晚的「意外」曝光,趕緊閃人。
「唉,又被她逃了!」看著她的背影,曉人無奈地搖搖頭。「每回一談到這個話題,亦霏就顧左右而言他,但是一直逃避總不是辦法啊!」
「感情的事,不是說忘就能忘的。」苦苦追過聿之,受盡煎熬,如今苦盡甘來即將為人妻的陶紘,想法越臻成熟。「況且,每天看到緯緯的臉,她能忘得了嗎?」
「說得也是。」曉人抱起一臉無辜的小帥哥。「我們小緯緯越來越像那個負心漢了,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誰說的!」陶紘不同意她的說法。「我覺得緯緯比那個邱英哲還有男子氣概。」拿緯緯跟那個「沒路用」的臭男人比,簡直是一種污辱。
「妳知道嗎?」事隔多年,曉人第一次說出心中的懷疑。「其實我一直懷疑緯緯不是邱英哲的小孩。」只是這個臆測太過驚人,她才一直放在心底沒說。
「不會吧?!」陶紘被她的話嚇到。「除了邱英哲,亦霏沒跟其它男人交往啊!」
「妳還記不記得在他們結婚之前一個月,亦霏和邱英哲曾經發生激烈爭執,差點鬧到要解除婚約?」曉人提醒陶紘四年前的事。
陶紘想了一會兒,點點頭。「嗯,我想起來了。」那時他們倆才訂婚沒幾天,就聽說兩人鬧得不可開交,嚴重到亦霏想要解除婚約。
「造成他們吵架的原因,正是因為亦霏不願意在婚前跟他發生性行為。」身為記者的曉人,最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只要是能問的,她都會問出個所以然來。
「說得也是,我竟然一直沒想到這件事!」陶紘恍然大悟,隨即震驚地看著緯緯。「所以亦霏直到結婚前一夜都還是個處女嘍?那……」意識到緯緯好奇的目光,陶紘趕緊降低聲量。「緯緯是誰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曉人看著面貌跟邱英哲越來越像的緯緯,累積了近四年的納悶,已滾成一個大雪球。
她真想知道,緯緯的爸爸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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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很想知道,緯緯的爸爸到底是誰?
當年若不是突然蹦出來一個「程咬金」,她童亦霏已成了邱英哲的太大,也有可能生下小孩,但絕不會是緯緯。
緯緯不是邱英哲的小孩,這個事實她比誰都清楚,只是身為母親的她,卻根本不知道那晚跟她發生關係的男子是誰。
她沒跟任何人提到那一夜,原以為那只會是人生中一個小小插曲,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沒想到她竟然懷孕了,懷了那個陌生人的小孩!
關於那天晚上,童亦霏並沒有多少印象,就算有也只剩下片段。她甚至連那名男子的面貌都沒看清楚,只因為她刻意不想留下任何屬於那晚的記憶。
她將那晚定義為「單純」的一夜情,一拍兩散,兩人之間不會再有瓜葛,所以只想趕緊逃離現場,以免日後平添困擾。
發現自己懷孕後,她立刻到澳洲找母親,直到生下緯緯才回來。
事隔多年,那夜殘留在她身上的印記雖然早已褪去,但是在她心底深處卻有些影像慢慢浮現──
肌膚相親的觸感、他溫柔的觸碰,以及教人羞赧的愛語……
尤其是最近這一個月的晚上,那些情境一直在她夢中重複上演,不但情節連貫,還有越來越清晰的趨勢;好幾次,她都差點「看」到那名男子的臉,但總在最後關鍵時刻驚醒,讓她無法看清那人的廬山真面目。幾次下來,她已分不清哪些是夢境,哪些又是殘存的記憶,抑或它們全部都只是出於自己的想像?
讓童亦霏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為什麼會突然作這些「春夢」呢?
難道是因為……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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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玻璃帷幕旁,看著底下川流不息的車潮和人潮,邱世冠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他還是不喜歡台北的擁擠和悶熱。
兩年前父親過世後,他接下家族企業的棒子,並將事業重心轉到台北。這段時間裡,他為了肩上一萬多人的生計每天沒日沒夜地工作,總算成功地將版圖拓展一倍有餘,在市場一片不景氣中,算是個難得的異數。
事業雖然順心,但他的感情世界仍是一片空白,因為他始終沒放棄找尋那名悄悄離開他身邊的女子。
幾年來他四處明查暗訪,就是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除了那個粉鑽耳飾,沒有查出任何多餘的情報,讓他非常鬱悶。
這簡直是海底撈針嘛!
叩!叩!
「總裁,老夫人來了。」機要秘書敲門報告完,隨即側過身讓李文秀進入,並順手帶上辦公室的實心木門。
「媽!妳怎麼突然上來台北?」邱世冠趕緊攙扶母親到沙發坐下。「幹麼不事先跟我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妳啊。」他一向予人冷峻的形象,唯有在柔弱的寡母面前才會露出溫柔的一面。
「半年沒見到你,我當然要來看看你是不是有按時吃飯休息呀?」李文秀心疼地看著他瘦削的臉頰。「你看你,又瘦了。」自從老伴走了以後,整個家族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怎麼可能不瘦?
「最近公司營運已經比較上軌道,我正準備回去看妳呢。」他將話題轉回母親身上。「妳最近身體有沒有好一點?」父親突然撒手人寰,對母親的打擊很大,讓一向身體不算健康的她也跟著倒下,休養了好一陣子才稍稍好轉。
「我已經好多了,你不用替我擔心。」李文秀慈婉地笑一笑,聰明地把話拉到正題。「倒是你,有沒有對象?你也三十三歲了,什麼時候可以讓我抱孫子啊?」她一直想過過當祖母的癮,但唯一的孩子世冠卻毫無結婚跡象,怎不教她心急?